第195章 雞毛當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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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想多了,我不過是前日出城,結果不小心被幾隻野狗追趕,慌不擇路才遇到了二皇子。”

    唐溪淡淡道:“多虧二皇子搭救,趕走了那些野狗,救了我一命。隻是剛才回城的時候,才發現西城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多了如此多的災民,我正想問問大皇子知不知道此事呢。”

    聽唐溪將他說成野狗,方淩玄不但沒法計較,還隻能裝作驚異的樣子,讓魯同甫多注意城中的安全問題,免得傷了人。心頭憋屈壓抑,方淩玄的臉色越發陰沉,說話也更陰冷了起來。

    “此事另有隱情,本王也是才知道,等會再和郡主詳說。”方淩玄正要問方濯塵聖旨的事,沒想唐溪卻注意到了一旁的汪陽,目光落到他身後的兩輛板車上。

    一直在緊張自己有沒有被人發現,汪陽一見唐溪朝這邊看來,心頭一咯噔,渾身都涼了。

    果然,唐溪掃了一眼方淩玄:“汪會長怎麽會在這裏?”不顧方淩玄臉色大變,她轉身走了過去:“怎麽,汪會長難道也是知道了城外還有這麽多染病之人,趕來給他們看病的嗎?”

    目光落在了他身後的大木桶上:“一股湯藥的味道?汪會長,難道這些就是給城外的那些患者服用的嗎?嗬嗬,汪會長來的可真巧,我真想去找你詢問這些人的情況,剛才我突然看到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來就沒有想到過,竟然有上萬的感染病患,這般聚集在西城外,那種情景,密密麻麻,一個個垂死掙紮,痛苦"shen yin",無數的屍體,猶如煉獄般,汪會長,你可想象的出來?別說是我,就連二皇子都差點嚇著。”

    平靜的聲音,卻帶著讓人無法抵禦的氣勢,唐溪眸光沉沉,直直的盯著汪陽,看的他渾身汗毛倒豎,冰冷一片。

    方淩玄和魯同甫沉寂 ,二人根本說不出話來,方濯塵的出現本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唐溪的安然無恙更是讓他們手忙腳亂。現在她當眾逼問汪陽,他們即便是有心阻止,卻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真的是徹頭徹尾的懵了,愣住了,膽寒了!

    如果說方濯塵手中的聖旨是一把還未出鞘的鋼刀,那麽唐溪的出現就猶如催命的厲鬼,而她說的話,更是字字誅心,聽得二人渾身冷汗淋漓。

    如此逼問,幾乎就是在正麵指責,為何西城外會出現如此眾多的感染患者了。一瞬間,方淩玄和魯同甫立即下了決心,隻怕汪陽是應該拋棄了。

    “郡、郡主……”汪陽被嚇的魂不附體,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是剛剛才……”

    不等他說完,唐溪已經揭開了木桶,嫋嫋的水霧頓時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藥味。她看了一眼木桶中褐色的湯藥,淡淡道:“汪會長,這是什麽?”

    “是、是……湯藥……”

    “給誰吃的?”

    “給……是給那些……”汪陽簡直說不下去了,他一臉驚惶,雙腿打顫的樣子,看著方淩玄和魯同甫求救:“大皇子,我……”

    哪敢讓他把實話說出來,魯同甫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扣住他的衣領,將他扯了起來,怒喝道:“汪會長,郡主在問你話,你煎的這些湯藥,究竟是給誰喝的?是你自己喝,還是給你妻子兒女父母喝的,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濃濃的威脅,誰都聽的出來,汪陽渾身都軟了,哪裏還不知道他一句話就決定著自己全家人的性命?

    死一個還是死全家,這種決定很容易就能夠做出來。汪陽抓住魯同甫的手,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哭嚎了起來:“大人,小人有罪,小人說,這些湯藥都是小人親手熬的,是……是毒藥,隻要讓城外那些染病的人喝了,他們死了就不會傳染疫病……”

    魯同甫勃然大怒,一腳將汪陽踹了出去:“汪陽,你好大的膽子!”

    “大人,大人,小的知罪了!”

    汪陽被踢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捂住心口卻依舊掙紮著爬過來道:“自從安平城疫病爆發,小的見病情無法控製,就讓人將所有患病的醫者都隔離到城外,如今疫病再次爆發,定然是他們引起的,小的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能熬了兩桶毒湯藥,想要一了百了解決病源點……”

    “放肆!”方淩玄麵色鐵青,喝道:“汪陽,你如此喪心病狂,該當何罪。來人,給本王將他拉下去砍了!”

    “大皇子,大皇子!此事全乃小人一人所為,小的甘願受罰,隻求大皇子不要牽連我家人,饒了他們……”

    “拖下去!”一聲咆哮,飛快的衝上來幾個護衛,拉著汪陽離開了。哭嚎聲一路不斷,老遠還飄散過來。

    下場一片凝重,方淩玄仿佛如今才發現一般,悔恨的一臉陰沉,氣憤不已。魯同甫沉聲道:“大皇子,下官失責,竟然沒有察覺到汪陽……”

    “魯大人的確是失察。”

    清冷的聲音響起,唐溪眼看著二人當街演的一出拙略戲碼,眼中的淡淡諷意一閃而逝:“數萬染病患者,不但沒有人救治,反而將他們隔離到城外,任其自生自滅,魯大人,此事若是傳回京中,被陛下得知,不但是你,就連大皇子也會被牽連。”

    方淩玄心頭一跳,一股子戾氣油然而生。

    輕描淡寫的話,卻不亞於**裸的威脅,唐溪分明是告訴他,這事,肯定會傳揚到盛京了!到時候,他還沒有到手的太子之位,隻怕會化為泡影了。

    “郡主,如今不是指責的時候,魯大人有過失,本王亦有責任,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彌補。”

    方淩玄冷森森的看著唐溪:“好在有郡主!郡主醫術高明,城中如今正是疫病橫行肆虐的時候,還請郡主立即動手,妙手回春。若是再等疫病蔓延下去,要是連本王都感染上了,沒人指揮坐鎮,隻怕更是麻煩。”

    聰明了啊,拿自己染病來威脅她?

    唐溪淡淡一笑:“大皇子放心,我這就去尋翁太醫他們,商量治病救人的事。若是有什麽需要大皇子安排的地方,我會告訴魯大人的。”

    微微一欠身,她又道:“二皇子,我有要事在身,就不耽誤你和大皇子辦公了。”

    知道她的要事乃是去尋那些富戶,為他籌集善後所需的銀兩,方濯塵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點頭道:“知道了,郡主盡管去忙。”

    待唐溪離開,方淩玄和方濯塵並肩而行,魯同甫隨在身後。兩人各自的護衛涇渭分明的跟著各自的主子,神情肅然,隻發出整齊的輕甲摩擦聲,和步伐聲。

    通往西城門的街道兩旁,依舊是一片廢墟殘垣,巡邏值守的兵士一見這陣仗,老遠就躲開了。一些災民本來躺在兩旁,老遠就被魯同甫的讓人攆走,一個個躲的遠遠的,探頭探腦的看著當街而過,這兩位器宇軒昂,帶著天潢貴胄之氣的貴人。

    二人心思不一,從表麵,誰都猜不出對方在想什麽。

    唯一關心的,是方濯塵身上的聖旨,方淩玄終於開口:“聽魯大人說,二弟這次帶了聖旨,不知道……”

    方濯塵微微一笑,蒼白的俊臉上浮上一抹粉色:“當不得大哥提及。剛才我在城外,不過是著急這次的任務,所以明知道安平城受災,卻也不得不來看看,還抱著一線希望罷了。不過現在看來……”

    看著他搖頭無奈的樣子,哪裏還有剛才的無形氣勢?仿佛他從頭到尾就是個無害無力之人,沒有半點權勢,生不出任何波浪,一如他在盛京時那般,不過是遊走於皇權外圍的旁觀者,永遠也無法踏足權利中心。

    “不知二弟此次來安平城,有何要務?”不管他說什麽,方淩玄不見到聖旨的內容,終究還是無法放心。

    並沒有故作姿態,方濯塵從懷中摸出聖旨,遞過去道:“其實大哥應該猜得到,你看看。”

    強忍著直接搶過來的衝動,方淩玄恭敬的接過聖旨,然後慢慢張開。不止是他,就連身後的魯同甫,此時也不由得心都懸了起來。

    等看清手中的明黃卷軸上內容,方淩玄幾乎沒有一口血噴出來。

    還以為是來押解他回盛京,痛斥他將閩貴、將安平城弄的一塌糊塗,沒想到,這聖旨上的內容,居然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放方濯塵進城?早知道,他又何必當眾處死汪陽?

    本就和唐溪撕破了臉皮,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了。留下汪陽,還能夠給唐溪下點絆子,還能夠給她添點莫須有的罪名和麻煩。現在倒好,被他這個好二弟一張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的聖旨嚇得亂了分寸,慌了主張,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

    “原來……二弟是來安平城,找養馬的飼料?”聽著自己如此平靜的語氣,方淩玄恨不得一腳踹過去,狠狠將麵前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踹死。

    魯同甫一聽,更是臉皮一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