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又稱為“小姐”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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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白天,青樓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熱鬧,甚至有點冷清,偌大的廳中雖掛紅披錦,可幾十張大桌卻稀稀落落隻有不到十位客人,除了陪客的女子外,其餘姑娘都懶洋洋靠在樓梯上嗑著瓜子。

    蔣桃被領上二樓的一間包房,小蓮才推門,一股濃重的香粉味便撲麵而來,嗆得蔣桃鼻子極不自在,眼前衣裙飄飄,一眾女子圍了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當中,剝桔子的,喂酒的,夾菜的,真是殷勤備至。

    “無趣無趣,紅媽媽,你這就沒點新鮮的了?”

    被稱作紅媽媽呃富態中年女人似是老鴇,連忙陪笑。

    “瞧伍爺說的,您可是咱們翠玉軒的貴客,我哪敢怠慢,聽說隔壁茶樓有個小姑娘說得極新鮮的段子,我這不特地找來給您解悶了嘛!”

    轉頭恰好見蔣桃進來,忙招手。

    “來來來,姑娘,快把你那最有趣的故事說給伍爺助助興。”

    蔣桃忙走過去,桌上擺了滿桌雞鴨魚肉,她腹中一陣鬧騰,不由咽了口口水,正所謂別人吃著我看著,這感覺真是太虐。

    強迫自己將眼神從那滿桌的魚肉上移開,蔣桃笑了笑。

    “爺想聽什麽?”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曖昧地笑道。

    “既然來逛青樓,你說我想聽什麽?”

    蔣桃愣了愣。

    也對,要應青樓的氣氛,估計必須上點風花雪月的。可咱也沒什麽瀏覽小網站看小電影的習慣,編點什麽好呢?

    蔣桃突然想起從前為打發無聊讓聽霜弄來的古代小黃書,頓時靈感迸現,忙把裏頭較為刺激的幾個故事挑出來加以潤色。

    一連說了三四個,蔣桃發現男人的心思根本不在故事上,兩個眼睛直直盯著她看,並朝一旁站著的老鴇招了招手,老鴇湊過去,兩人一陣耳語,老鴇擺手,小聲道。

    “不成不成,伍爺,這丫頭不是我樓裏的人,要是她嚷出去,我且不是要當個逼良為娼的罪名!”

    那伍爺頓時冷下臉。

    “你傻麽?我是什麽人,除了城主的女人,這蓮溪還有誰是我動不得的?”

    老鴇一聽也有道理,雖覺得不妥,卻也敢怒不敢言。

    蔣桃見二人神色不對,心中已有幾分警惕,後來作陪的女子又逐漸退了出去,更是猛然明白了幾分,猶自鎮定道。

    “看來爺並不愛聽我說的段子,茶樓那邊還有比我更好的,我這就去招呼他過來。”

    轉身要走,卻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臂,涎笑道。

    “誰說爺不愛聽,你的聲音嬌嬌的,爺最愛聽,隻是說故事不好,不如你給爺說點別的?”

    “你放手!”

    一天中一連兩次被色鬼占便宜,蔣桃暗叫倒黴,正要與男人扭打,門霍地一下被人踢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闖了進來,一把從男人手上扯過蔣桃。

    男人大驚。

    “你是何人!想幹什麽!”

    “滾開,這是我家少爺的小妾,擅自逃跑出來,我奉命拿她回去!”

    蔣桃睜大雙眼,前世街頭許多人販子就是靠這辦法當街搶走了不少孩子,誰知今天輪到自己身上了!這真是狼窩未脫,又入虎穴!

    她奮力甩開那人的手,便跑便大叫:

    “你胡說!我不是!我根本不認識你家少爺!放手!”

    大漢哪裏管她嚷嚷,迅速提起她的兩隻胳膊就走,蔣桃掙脫不了,急得亂踢亂打亂叫。

    “放手!來人,我要見官!有人拐賣婦女!這還有沒有王法!救命!”

    樓下的客人看大漢膘肥體壯,哪有人敢上前說話,何況這姑娘單獨跑到勾欄裏賣藝,哪點像是好人家的女子?說是跑路小妾倒有可能。

    蔣桃被大漢拖進一間上等包廂,掀起珠簾,一個穿著綠衣渾身香氣的人坐在那裏搖扇,蔣桃還來不及看清那人形容,就被大漢丟至床上,道了聲“少爺,人帶來了。”便退了出去。

    綠衣人恩了一聲,起身向蔣桃走來,蔣桃渾身激靈,早知這地方治安如此之差,居然有人當街強搶民女,就不耍酷甩開司徒柳了,起碼和那家夥在一起,人身安全還是能夠得到保障的。

    如今後悔也晚了,蔣桃狗急跳牆,抄起一個枕頭向那人擲去。

    “滾開!我賣藝不賣身!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那人隨手擋開,笑了起來。

    “哦?正經人家的姑娘?”

    熟悉的聲音讓蔣桃當場愣住,那人緩緩向她走來。

    “那你倒說說,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在青樓裏說些沒羞沒臊的段子?”

    “司、司徒柳!怎麽是你!”

    司徒柳美目笑彎成兩道新月:“放心不下我養的老虎,所以來看看,結果發現它讓別的動物欺負得快活不下去,怪可憐的。”

    蔣桃鼻子一酸。

    “放屁,我活得很好,自力更生!”

    “知道知道,你賣藝不賣身嘛!自力更生的,餓了沒有?想吃醬香肘子還是紅燒蹄髈?”

    蔣桃一抹眼淚。

    “給老娘各來二盤。”

    司徒柳含笑捏捏她的臉。

    “嘖嘖,這是要嚇死人麽?那麽能吃,卿卿在青樓著實屈才,碼頭上扛大米那活計我看挺適合你,一會吃完帶你去試試?”

    “你走開!”

    蔣桃出了翠玉軒,庚生早已等候在那裏,蔣桃拉過庚生,隻說自己在翠玉軒遇到了熟人,今後就不勞煩他了,多謝他們母子這兩天來的照顧,庚生默默聽完,從袖袋裏將蔣桃塞給他的銀子遞還給她,蔣桃臉上一熱,忙擺手表示不用,庚生卻執意要還,蔣桃隻好接過,彼此沉默半晌,庚生才道。

    “那麽,你的行李,是現在回去取,還是我幫你收拾好送去?”

    蔣桃回憶了一下,貌似除了那些零碎布頭紐扣外也沒啥重要物品,便道。

    “不必了,都是些不值錢的,送給王嬸做針線吧。”

    庚生點點頭,轉身慢慢走了。

    蔣桃突然覺得心中不是滋味,在他背後喊道。

    “庚生哥,等我有空,再來看你和大嬸!”

    庚生沒有停下腳步,也不知聽到沒有,蔣桃歎氣間,蘇家兄妹正巧從茶樓出來,見她無事,倒也開心,因他二人還要去下一家茶樓趕場,與蔣桃寒暄幾句,也就此別過,臨行時,蘇辭還贈了蔣桃一串精致的銅鈴,方才莞爾一笑離去。

    蔣桃拿在手上細看,隻見那銅鈴格外別致,傘狀的銅質萼片下,雨絲一般掛了串串細細的小鈴鐺,搖一搖,便會發出細碎輕吟。

    “護花金鈴。”

    蔣桃回頭,司徒柳已換了女裝抄手站在那裏,一雙鳳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蔣桃手中的鈴鐺。

    “護花金鈴?真好聽的名字,這東西難道還有什麽來頭?”

    萍水相逢,無故收人貴重的禮物可不太好。

    司徒柳鳳目一挑,不屑地嗤笑。

    “什麽來頭,不過是掛在桃花枝上,防止鳥雀來啄食花瓣的器具罷了,小孩玩意,虧你喜歡。”

    “桃花?”

    蔣桃還欲再問,司徒柳已經不耐地打斷。

    “丫鬟,發什麽呆呢?小姐我要去辦正事,還不快跟上!”

    “哦。”

    城東周家,司徒柳坐於廳中上座,慢條斯理地用手絹托著點心,像個大家閨秀一樣小口小口咬著,蔣桃站在他身邊,十分不情願地替他打著扇子,小聲問。

    “這周家,不就是第一個被害人趙豔娘的婆家麽?你是懷疑趙豔娘的死和他們有關?”

    司徒柳眼皮都不抬一下。

    “多嘴,扇你的扇子。”

    嘿!這廝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果然彎板直什麽的根本不靠譜,前些日子還對自己糾纏不休,沒幾天又擺出一副惡毒女配嘴臉對待自己,自己就不該對此人心存內疚!

    蔣桃故意激怒他一般,大力扇了幾下,司徒柳正要皺眉,卻見周家公子周玉從內室走了出來。

    周玉見了司徒柳,不由一愣,估計是被司徒柳的美貌驚豔到了。

    司徒柳在他的注視下微笑起身。

    “在下司徒柳,受莫城主所托,前來請教周公子一些要事。”

    周玉聽了他的名諱,忙恭敬地做了一揖。

    “原來是司徒大小姐,久仰。”

    說著,眼圈微紅,似有些激動。

    “想來您要問的,必是豔娘之事,在下定知無不言,望能早日將凶手繩之於法,也好告慰豔娘在天之靈。”

    司徒柳不動聲色睨著他,笑道。

    “如此,恕我失禮,聽說豔娘小姐一年前曾提出要解除婚約,為此事你們兩家還鬧得不甚愉快,不知是何原因?”

    周玉臉色微變,半晌才歎氣。

    “一年前,因我弄壞了豔娘一件心愛之物,她又不依不饒,我沒忍住,便和她拌了幾句嘴,所以她才賭氣說不嫁我了,這樣的氣話,自然做不得真,鬧過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後來還是豔娘主動提出恢複婚約的,這點,趙家二老可以作證。”

    司徒柳點頭,又道。

    “豔娘小姐平時可有和什麽人來往過於密切?”

    周玉慢慢放下手中茶盞。

    “沒有,豔娘她養在深閨,除了貼身丫鬟和雙親,也難接觸別人。”

    “哦?可我卻在她閨房找到了這個,周公子可知是寫給什麽人的?”

    司徒柳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箋,遞給周公子,蔣桃湊頭看了看,不過是些表達閨中寂寞,想念情郎之類的酸詩。

    周玉卻緊緊握著那張信箋,手似有些發顫,許久才道。

    “說起來難為情,這是我與豔娘之間互表情意做的一些閨中詩詞,讓司徒小姐見笑了。”

    司徒柳勾唇。

    “原來如此,那麽物歸原主吧。”

    周玉麵無表情地將那信箋收入袖中。

    “司徒小姐還有什麽要問嗎?”

    司徒柳搖頭。

    “沒有了,告辭。”

    出了周府,蔣桃忍不住趕上前問。

    “你說,趙豔娘會不會是周玉殺的?”

    司徒柳並未停下腳步。

    “哦?何以見得?”

    蔣桃認真想了想。

    “我總覺得周玉沒說實話,究竟隱瞞了些什麽呢?”

    司徒柳看了她一眼。

    “方才遞給周玉那張信箋,其實是我隨便寫的。”

    “啊?”

    蔣桃不解。

    “那他為何要認?”

    司徒柳看著她,低笑。

    “男人嘛,總是很要麵子的,老婆跟別人勾搭上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人都死了,追究那些做什麽?”

    蔣桃總覺得司徒柳話中有話,卻也佯裝不知。

    “那現在去幹什麽?”

    “回家,睡覺。”

    “大白天的睡覺?你沒搞錯吧?我睡不著!”

    “是我睡,你得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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