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惟獨不想聽到你為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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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走!”

    蔣桃幾乎是脫口而出,咬牙充滿恨意地瞪著他,一字一句。

    “告訴你司徒柳,你少給我演什麽犧牲自我顧全大局的煽情橋段,這招都用爛了,我一點都不感動!”

    “不感動麽?”司徒柳點頭。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跟駱淩之回去?”

    “不是!”

    蔣桃緊抿嘴唇,委屈又憤怒。

    “混蛋!一起走啊!垂死掙紮也好背水一戰也好!總之、總之,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司徒柳默默看著她,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倏然抬手,接住一隻擦過他耳邊的利箭。

    莫蓮放下弓,擺手,繼而數百隻箭頭明晃晃對準了他。

    “不配說這種同生共死的話,你既這麽喜歡這個女人,我就讓她陪你一起死。”

    四下生風,箭雨接踵而至,蔣桃腰間一緊,回神時司徒柳已帶著她幾個翻縱躲到廊柱後,粉牆上站的黑衣衛見狀驟然拉弓,卻快不過司徒柳去,他迅速往地上一撩袍袖,無數小石子便子彈般咻咻射了過去,一排黑衣衛應聲倒地,但很快又有新的補上。

    蔣桃大急,怒吼道。

    “莫蓮!你別太過分了!就算他騙了你,可也罪不至死!不過就是失戀而已,男子漢大丈夫,你未免也太玻璃心了吧!你怎麽不想想,蓮溪城的案子是誰幫你搞定的?你光記著他的壞,你們從前要好的時候,你怎麽就一點不記得!”

    莫蓮正要下令的手似乎顫了一下,蔣桃趁機大喊。

    “其實他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司徒柳他從生下來就被當做女兒養,從來沒把自己當男人看過,他之前是真心喜歡你,才會怕你知道真相,才不敢回應你的示愛,所以寧願去禍害不怎麽喜歡的駱淩之,你要知道,有時說謊是為了傷害,有時卻是為了保護,愛這件事,僅僅因為這個人,與年齡、性別無關,你要是真喜歡司徒柳,又怎麽會在乎他是男人還是女人?又怎麽會在發現他和你想要的不同時,企圖毀滅他?如果是這樣,你根本不配談什麽愛不愛,談什麽欺騙與傷害。”

    莫蓮一張臉慘白,麵上盡是痛苦掙紮之色,想要放下的手幾次都沒有能夠放下。

    黑衣衛一向紀律嚴明,他不發令,便不進攻,氣氛暫緩,司徒柳趁機騰出一隻手,捏了捏蔣桃的下巴。

    “說得倒是有模有樣,卿卿好像挺了解我的。”

    蔣桃舒了一口氣,小聲道。

    “我都是站在你女性心理的角度揣測的,希望能動搖他。”

    “……雖說你在幫我,可為什麽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兩人正竊竊私語,就聽院外腳步紛遝,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

    “城主,他們在這邊!”

    聲音低沉,蔣桃一聽便認了出來,是和她有過多次交流的左含英!那麽,意味著……

    司徒柳也收起玩笑之色,身體繃緊,袖中那柄玉骨折扇隱隱顯露出來。

    最擔心的,終於還是要發生了,蔣桃情急中把他往角門邊一推。

    “快走!莫蓮也許會對你手下留情,可駱淩之絕不會放過你!”

    司徒柳淡淡看她一眼。

    “我若走了,你會跟他回去。”

    蔣桃噎了噎,沒想到都這時候了,此人還在想這個,隻好像哄小孩子一樣柔聲勸道。

    “不會的,我會想辦法逃跑。”

    司徒柳依然固執道。

    “你會跟他回去。”

    蔣桃氣得不行,轉身怒吼。

    “我們一定要糾結這個問題嗎?”

    身後空空如也,蔣桃愣神間,司徒柳已經走至院中,假惺惺媚笑道。

    “夫君這麽大動幹戈,是專程來接為妻回家的麽?”

    蔣桃一掌拍在自己額上,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

    駱淩之一身墨袍直泄到腳底,身姿依舊高大挺拔,又似乎是消瘦了些,越發顯得輪廓分明眉眼冷冽,初夏的氣息似乎在他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他緩緩走來,身邊侍從一左一右手提白紙燈籠,反而給整個花園帶來一陣夾雪的寒風。

    他冷淡地瞥過司徒柳,目光隻停留了極短的時間,便一徑穿過眾人,停駐在靠角門的廊柱上,輕聲道。

    “桃夭,我來接你回去了。”

    蔣桃渾身一震,背緊貼著柱子,屏住呼吸不出聲。

    司徒柳皺眉,旋身擋住駱淩之望向她的目光。

    “不行。”

    駱淩之依然沒有看他,清冷的話語說得極慢。

    “為什麽不行?”

    司徒柳雙手一攤。

    “她不願意,就這麽簡單。”

    駱淩之終於轉臉看他,那雙眸子裏看不出愛恨,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資格。”

    司徒柳輕笑出聲。

    “有沒有資格,可不是你說得算。”他轉頭大聲問。

    “阿桃,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等了一刻,蔣桃終於從廊柱後走了出來。

    她發髻半散,眉未畫唇未點,猖狂的夜風中將她的披風吹得鼓起,如同將開未開的花苞逆風搖擺,柔弱地讓駱淩之想要一把扯進懷中,好好護住。

    這麽想著,他向她伸出手,那女子卻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走到司徒柳身邊,司徒柳展顏,雙目含情地替她緊了緊披風的襟口。

    駱淩之視線膠在二人身上,隱在袖中的手指有些發顫,幾次壓下翻湧的心緒,他才再次平靜開口。

    “桃夭,跟我回家,你和司徒柳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話落,那瘦弱的女子突然抬起上挑的眉眼望他。

    “你既往不咎?可是,你和我姐姐的事,我卻沒法既往不咎。”

    “你!”

    蔣桃笑了笑。

    “你看,駱淩之,我就是這麽一個善妒又不守婦道的女人,不值得你巴巴地追我回去,我給你戴了綠帽,你也負了我,我們算是扯平,就這樣互相放過不好嗎?”

    “放過?”

    駱淩之淒然一笑,聲音漸轉陰冷。

    “放你和這個不男不女的司徒柳從此逍遙快活嗎?”

    他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一聲令下,院外待命已久的手下人便蜂蛹而至,原本已經擁擠的花園瞬間變得毫無死角,如同一張天羅地網。

    駱淩之對薑桃夭始終恨不起來,於是恨意便全數發泄在司徒柳身上,左含英會意,喝斥一聲,領著十幾人不由分說一舉攻向司徒柳。

    蔣桃沒想到駱淩之會突然翻臉,還不及反應,隻覺身側一股勁風平地掠起,抬頭時司徒柳已在數丈之外,與駱淩之手下人戰做一團。

    蔣桃心急,上前兩步卻發現劍影刀光亂晃,根本難以靠近,司徒柳深碧色的身影被圍在當中,卻處變不驚,隻見他退守間,不緊不慢嘩啦展開折扇,突地眸子一斂,一發如虹,橫掃千軍。

    雖說他以一敵多,卻似乎毫不吃力,變招奇快,反而對方應接不暇,隻覺眼前寒光若遊龍閃回,別說捕捉,甚至連避過都艱難。

    不過拆了十招來往,左含英突覺一股莫名寒意攀上脊梁,他也是身經百戰,當下本能地往後一躍,落地時耳邊慘呼一片,他連忙回首,隻見地上躺著十幾隻斷手,他的手下皆握住血淋淋的腕部,麵目扭曲。

    司徒柳站在那裏,折扇上的鮮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也不知那折扇上的絹布是何種特殊材料,他隻輕輕甩了甩,便又潔淨如初。

    蔣桃暗鬆口氣,左含英卻為難了,不由看向駱淩之,詢問他的意思。

    駱淩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左含英於是自袖中掏出一隻形狀古怪的陶笛,送入口中用力一吹。

    霎時一串尖利刺耳的笛音回蕩空中,蔣桃不由捂住耳朵。

    夜靜如水,半晌卻不見動靜,眾人不解其意,都屏息靜氣細細留心四周。

    空氣中似乎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在場內力高深之人都皺起眉頭,果然不出片刻,一陣奇異笑聲自四周漸次響起,咯咯喀喀不似人聲。

    眾人猶自四下尋覓,卻見司徒柳驀然躍起,落在幾丈之外,眾人再去看他原來站的位置,雨花石鋪就的小路竟已崩塌下陷,噗地一聲,地上泥土突然火山爆發般噴濺了滿天。

    滾滾塵土中,依稀可見七八條人影走了出來,待到灰塵散盡,眾人才看清了來人的真麵目,不由駭然。

    眼前七個男人,都是身長不足三尺的侏儒,偏生極瘦,一身五顏六色的彩布衣衫裹在身上,像極了七隻眼神陰劣的公雞,那雞爪般的手臂上,還套著數十串陶製鈴鐺,其響動和左含英所吹陶笛極為相似,令人心生煩惡。

    “遁地術。”

    司徒柳眼神微微一閃。

    “這麽說,西域七鬼是嗎?”

    領頭人看了司徒柳一眼,又嘰裏咕嚕對駱淩之說了幾句話,在得到他眼神肯定後,便對同伴做了個手勢,幾人竟貓一樣蜷起身子,齊齊向司徒柳滾來。

    七人不知練的什麽功夫,背脊竟硬如磐石,團成一團,將柔弱的腹部護住,司徒柳手上折扇幾次切入他們身體,都被那緊繃的肌肉彈開,加之他們臂上的鈴鐺響個不停,不由弄得他心煩意亂,一時陷入纏鬥。

    莫蓮一直皺眉旁觀,此時終於忍不住,頗含深意地望向駱淩之,出言嘲諷。

    “堂堂三聖城駱城主,也會找這些西域邪教幫忙?”

    駱淩之沒有回答他,卻突然大步走向呆在那裏的蔣桃,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蔣桃的注意力全在司徒柳身上,沒曾想臂上一緊,暮然回首,才發現駱淩之已近在咫尺,她慌忙要逃,卻被他攔腰製住,點住穴道壓在懷中。

    “你放開我!”

    蔣桃的尖叫讓身在戰團中的司徒柳驚而側目,映入眼簾的是她在駱淩之懷中一動不動的畫麵,一時也顧不得西域七鬼,就要奔過來,可身下莫名的負重感卻讓他不得不停住腳步。

    駱淩之抱著蔣桃,遙遙對他眯起眼。

    “司徒柳,你以為,你走得出天羅地網的轄製嗎?”

    司徒柳聞言,雙眸一閃,突然垂手在腰間一劃,又立即收回,他看了看留下一股血線的掌心,不禁一愣,西域七鬼趁機從各自腰間抽出手臂粗的一截鐵釘,拉著什麽在釘上一繞之後,深深紮入土中固定住。

    蔣桃見司徒柳突然不動,知道必是中了暗算,又怒又急。

    “駱淩之,你對他做了什麽?”

    駱淩之沒有答她,卻看著司徒柳道。

    “西域有一種雪蛛,存活於極寒之地,所吐之絲細不可見,其堅韌更甚利劍,火燒不斷,你身上這天羅地網,便是由雪蛛絲所織就,司徒柳,你一向自負,以為區區西域七鬼也奈何不得你,卻沒想到,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空手擒你,而是要引你落入這蛛網之中。”

    司徒柳不怒反笑。

    “駱淩之,我一直當你是個滿口道義行端坐正的木頭,現在看來,你倒是進步不小啊。”

    “對於你,我早已沒有什麽道義可講。”

    司徒柳哼了聲,不再理他,試著動了動身體,慢慢蹙起眉。

    “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這蛛絲比刀刃更鋒利,你再掙紮,隻會被攔腰斬做兩半,縱然我恨你入骨,但總要把你的屍身完完整整送回江南,才算對得起司徒盟主。”

    蔣桃背脊發涼,雙唇發顫地喃喃。

    “不,你不能殺他!”

    駱淩之聽後,反而怒氣更盛,眉間越發浮起殺意,他捏住她的下巴,目中有些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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