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劈啪一道閃電，暗沉的天色驀然一亮，再看時，厚重的濃雲已滾滾而來，密布上空，呼嘯的海風將船上輕便之物翻飛卷走，五人走到頂著海風走到船頭，船工們急得招手大喊。

    “東家們！快回去！電閃雷鳴的，可不是玩的！”

    蔣桃是普通人，不及其它四人有內力護體，果被大風掀得東倒西歪，幸而司徒柳一把將她攔腰撈住，蔣桃雖有些抗拒，卻也為了安全起見，沒有掙紮。

    麵對暴風雨，莫蓮表示毫無壓力，他一臉討好的安慰司徒柳道。

    “放心吧小媚，我們的船是最上乘的，選的船工雖年輕，但都是從小在海上出生海上長的，經驗老道，暴風雨沒什麽大不了！”

    司徒柳白了他一眼，冷笑道。

    “我倒不擔心這個，隻怕有人會趁亂作怪。”

    軒轅明宇想了想，看向四周那些紛紛下帆的船隻，他們的主人也都立到了船頭，大家在這裏都為了一個目的，如果能少一個競爭對手，自然再好不過了……

    “司徒盟主的意思是……”

    司徒柳見他猜到，點頭。

    “沒錯，這些人十有**我都認識，不是什麽善茬。”

    當傾盆大雨劈頭蓋臉砸下來時，司徒柳的猜測果然成真，有幾艘船隻似早有準備，竟在別人手忙腳亂抵擋風雨之際，組織了弓箭手四處放箭，然而對方也非就束手挨打，紛紛亮出長刀鐵索，直甩出去，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如遊蛇般，不到片刻便順索攀爬到對方船上，展開了惡鬥。

    風呼雨嘯不是最可怕的，人性才更猙獰，幾番亂鬥下來，幾艘船上已是屍橫片野，血流如注，其中許多是無辜船工的屍體，他們本是高薪受聘，還想借此賺一筆辛苦錢，一年半載都可以不用再出海，誰知卻是有去無還。

    司徒柳搖頭，下令船工將船開遠些，不要參與是非。船工們見了這廝殺一幕，已是嚇得目瞪口呆，哪有不盡力的，隻可惜在這混戰中，別人哪能容你全身而退，不一會，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的船，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間從天而降，橫七豎八插滿船身。

    莫蓮拂袖擋開，大怒。

    “這些卑鄙小人好大的膽子！”

    不同於司徒柳的低調，莫蓮與軒轅明宇此次出行都帶了人馬，不用開口，便有蓮溪城黑衣衛及軒轅家的殺手從四周湧出，加入到戰團裏去。

    “這些粗活，交給這些粗人去幹就夠了。”

    司徒柳說畢，打了個哈欠，拉蔣桃退至艙內重新坐下。

    蔣桃死命扳住固定的桌子，仍舊控製不住東搖西晃，忙裏偷閑瞥了司徒柳一眼，驚詫於此人為什麽能在這動蕩的船艙裏繼續享用未吃完的午飯。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震耳欲聾的雷雨聲漸漸平息下去，船身也不再劇烈搖曳，隻是有些輕晃，蔣桃早已趴在地上吐得七暈八素，司徒柳在一旁給她輕拍背脊，歎道。

    “唉，怎的身子這樣弱？竟還會暈船？”

    蔣桃幹嘔著別過頭憤憤看他一眼。

    老娘是弱！和你這種能在過山車裏吃飯還不吃進鼻子裏去的非人類比起來，正常人都弱爆了好嗎？

    外頭打殺聲漸止，莫蓮、軒轅明宇及王二三人走了進來，司徒柳見狀挑眉微笑。

    “怎樣？外麵沉了幾艘船？”

    王二答道。

    “三艘，分明是淮海幫顧老爺子，金龍鏢局曹金龍，還有告老還鄉的季明公。”

    司徒柳嗤笑。

    “沉了就沉了吧，原本也不是什麽好人。”

    莫蓮忙邀功。

    “小媚，我們一個人都沒有損失，那些家夥也太自不量力了，有我蓮溪城鐵甲衛在此，豈容他們放肆！”

    司徒柳不耐煩地截口打斷。

    “我沒問你。”

    莫蓮瞬間失落且受傷。

    暴風雨終於過去，海麵又重新恢複了平靜，蔣桃將胃裏的東西都吐空了，此時十分難受，聽說亂鬥已經平息，忙疾步出去吹風透氣。

    船工們正在拔著甲板上的亂箭，口中抱怨著不該答應出這趟航，賺多少都沒命享受，見蔣桃出來，互望一眼立即噤聲，蔣桃也沒工夫搭理，扶著船欄大口喘氣。

    身邊有人咳咳兩聲，蔣桃這才直起身子，一看竟然是那個被船工們剝衣衫的清秀少年，他手心裏托著幾顆圓潤碧綠的青梅，遞到蔣桃麵前。

    “暈船的話，吃這個會舒服些。”

    蔣桃想也沒想便盡數抓過，塞了一粒進嘴裏，一邊嚼一邊道謝。

    “謝謝你啊，小兄弟！”

    那少年溫存的神色頓時為之一僵，有些不快地道。

    “我不是什麽小兄弟，我已經十九歲了。”

    蔣桃見他神情認真的糾正，似乎十分介意，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逗他。

    “十九歲麽？這樣算來，你還是應該叫我姐姐！”

    那少年一凜，隨後露出質疑神色。

    “怎麽可能，你最多不過十七八歲，還是我比較大！”

    蔣桃想說，那是薑桃夭這個身體還嫩，算起來，姐穿過來的時候都二十多了，比司徒柳都大……真是汗顏。雖然不知道這少年究竟在計較些什麽，蔣桃還是笑著配合。

    “好好，小大哥，你貴姓啊？怎麽稱呼？”

    少年見她滿臉不認真，一撇嘴氣呼呼剛要搶白她，突然止住，目光透過她望向遠方，突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

    蔣桃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雨後海麵上竟起了一層薄霧，依稀可見一片連綿青山漂浮在遠遠的天際，雖被霧色籠罩，顯得有些飄渺，但確實是存在的。

    莫非，那就是傳說中的蓬萊？

    她還來不及多想，不遠處其他的船隻上，已經發出歡呼。

    “蓬萊仙島！那是不是蓬萊仙島！”

    “快拿圖來看！”

    “沒錯！那就是蓬萊！我們找到了！我們真的找到了！”

    “快！快！將禮物備好，準備拜見仙人！”

    船艙內的幾人聽到躁動，都出來探看，莫蓮看了看遠處，也不由露出一絲喜色。

    “果然啊！小媚，看來我們得加快行程，趕在這些人前頭到達，都說神仙性子最是清貴，哪可能阿貓阿狗都搭理，去晚了隻怕沒機會了！”

    司徒柳哼了一聲，涼涼道。

    “你那種願望，沒機會實現最好。”

    莫蓮興頭上被澆了一瓢冷水，再次受傷，可憐巴巴看向司徒柳。

    軒轅明宇雖也喜悅，但他深諳司徒柳的才智，此刻倒不像莫蓮空歡喜，而是先試探性地問道。

    “盟主啊，依你看，那真的是蓬萊仙島嗎？”

    司徒柳往船欄上一靠，抱臂道。

    “按圖上所記載的位置，倒也差不離。”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歡喜。

    司徒柳又道。

    “不過呢，我發現了一件事。”

    兩人忙問。

    “何事？”

    司徒柳轉過頭，慢慢道。

    “羅盤失靈了。”

    “什麽？”

    兩人大為詫異，忙命人拿了羅盤來看，一番觀察之後，卻又鬆了口氣。

    “盟主是不是多慮了？這個很正常啊！老船工也說沒問題。”

    司徒柳搖頭，哼了一聲。

    “一場暴雨就把你們衝昏頭了，方才你們忙著打架的時候，這羅盤指針亂動，南北已然顛倒，隻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罷了，這也是為什麽其他船隻也依舊在朝著反方向行進的原因。”

    “竟是如此？”

    兩人麵麵相覷，蔣桃在此時忍不住插口。

    “那你為什麽不早說，我們和他們同一方向，這樣不等於越走越遠了麽？”

    王二適時道。

    “薑姑娘，你不懂，少爺總是喜歡在事態走向無可挽回的地步之前那麽一點點，才突然當頭棒喝，這樣才能充分顯示他機智過人，乃是必要的作勢。”

    蔣桃滴汗，你倒是蠻了解他的麽。

    司徒柳被揭破，惱羞成怒，惡狠狠瞪王二道。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豈會是因為這等無聊的理由，自然是考慮到大局！”

    莫蓮和軒轅明宇再次對視一眼，眼神中都頗不以為然，但礙於司徒柳，不好明說，隻得賠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但敢問司徒盟主，前方出現的那座島嶼，難道不是蓬萊仙島麽？”

    司徒柳神色稍霽，以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傲姿態歎息。

    “自然不是了，那恐怕是……海市蜃樓。”

    說罷，他衝不遠處一個船工一笑。

    “船家，我說的對不對？”

    那船工雖有些年紀，但也經不住這幅傾城容顏一笑之姿，心中嘭嘭亂跳，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大夢初醒般猛然點頭。

    “這麽說來，公子說的倒是真有可能！我們常年在海上漂泊，也見過一兩次，這海市蜃樓遠遠望去就和真東西似的，但你無論怎麽劃，都到不了跟前，或者不等近前，就消失不見了，那是仙人的迷障呢！”

    眾人恍然，有幾個已經麵露失色。

    “原來如此，那我們明知是假，難道還要同他們一起向那蜃景行進？”

    司徒柳抿唇輕笑。

    “不，現在掉頭，必然會引起他們懷疑，等到霧大了，我們再悄悄掉頭，蓬萊，應該不遠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