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然看著他平靜的眼睛，卻有些緊張，她低下頭，局促地說：“我現在隻設計出這一款，你再給我點時間……”

    “夏導，你有沒有搞錯，昨天下午才跟我說要看看服裝，現在才一晚上，設計一套衣服就不錯了！”周總監打斷了顧筱然的話，為她爭辯，神情帶著幾分憤憤不平。

    夏導這回真的是驚訝了，他移了移眼睛的架子，認真地將顧筱然打量一遍，吃驚地問：“這就是你一個晚上設計出來的作品？”

    顧筱然無意識地用右手滑了滑左手的手背，感受到食指指側上麵的厚繭，臉上肌肉繃緊了起來，她磕磕巴巴地說：“是，是的，我隻設計出了一款，並不是那麽精致，我會更努力的！”

    夏導被顧筱然的神態給逗笑了，有種自己成了嚴厲的老師，正在檢查學生的作業的錯覺，這個孩子確實很努力，很認真！

    他的神態愈發慈祥了，溫聲細語地說：“孩子，你做得很好，令我都驚歎不已！”

    顧筱然這才燦爛地笑了起來。

    一旁的周總監為這樣的畫風感到了無語，他們究竟是來做什麽的？難道是為了交作業，被老師誇獎幾句的嗎？

    這當然不是周總監說想要的。

    “夏導，你也看見我們這邊設計師的才華了，現在還擔心什麽？為什麽突然換人？”周總監趁機提出了這個問題，神態急促，生怕夏導在中間和稀泥，將這個問題推了過去，他們依然什麽利益都沒有得到。

    夏導聽了，並沒有回答，他隻拿起了茶杯，慢慢地喝著茶水，不時吹吹熱氣，模樣似在沉思。

    周總監卻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臉色鐵青，將音量又提高了，聲音裏帶著一股爆發的怒火，“夏導，你這樣是什麽意思，剛開始你和我爸爸談好了的，現在換我來談這筆生意，我都免費為你們提供服裝了，質量也可以做保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故意耍我？”

    顧筱然也失落地低下頭去，卻並沒有勸誡周總監，她心中也窩著一團暗火，但是卻隱忍了。她對此期待也頗深，卻一下被打擊到了。

    “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友了，也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但是這場戲我說了，隻是給你一個試試的機會，你隻有通過了考核，我才會要你們的服裝。本來我是打算和你爸爸談錢的，老友卻不要錢，說是你們也有好處，相當於打了免費的廣告，一般人還要交廣告費。這樣，大家都有好處。聽了這話我也不好意思，答應讓你們來做。”

    夏導娓娓道來，不緊不慢的聲調在茶杯的熱氣中氤氳，慢慢地沁入了人的心中。

    周總監也聽進了夏導的話，開始認真思考了起來。

    “這事本來是我決定的，卻不知為什麽投資方卻突然指定了別人來做這次的服裝，我也沒辦法反對。我想給你們爭取一下，但一個明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和一個頗負盛名的設計大師，你說我該怎麽為你們爭取了？”

    夏導歎了一口氣，神情不似作偽，他說話十分直白，也沒有表功，因此這話有些難聽，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周總監一下氣炸了，他猛地拍下桌子，霸氣地說：“你讓他們撤資，我來給你投資，差多少我們東方時尚公司出不起嗎？”

    顧筱然被周總監這語氣給逗笑了，這話說得……

    不過東方時尚公司確實有這個底氣，雖然他們隻是涉及服裝界，珠寶界，箱包界的生意，沒有踏足影視界，但也足夠賺個夠本。

    這年頭，在信息高速發展的今天，什麽最賺錢？當然是廣告最賺錢！沒看到他們都煞費苦心在電視裏打廣告嗎？

    廣告做為一本萬利的無本買賣，隻賺不賠，又不用壓貨，比他們這些看起來利潤高的生意好做多了！

    顧筱然想到這裏，微微歎息了一聲，想到顧氏公司的現狀，想借這場東風的決心更足了。

    “賢侄，你這是在說笑，你們趕得有些遲了，我這投資方都找好了，不想得罪人。而且我也沒理由和他們鬧，這件事我和他們也沒說好，他們找個免費供應商，我也不能說什麽，甚至還要說他們做得好。”

    夏導直接將他的難處講了出來，說得很現實，也沒了可以商量的餘地。

    顧筱然神情黯淡下來，低著頭，不知道如何去爭取，但她不想輕易放棄。

    周總監比她直白得多，他神情嚴峻，抬頭直接瞪著夏導的眼睛，“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夏導扣了扣手指，猶豫著說：“我請了明麗師徒來，以顧小姐的才華，可以試一試。他們雖然有一個團體，但是還是缺人，顧小姐可以和他們合作，如果你們商量好了，賢侄先前的要求我也可以應下，將這部戲的獨家消息給你們發表，為你們的服裝造勢，其他方麵的利益，我也可讓給你們。”

    顧筱然眼睛亮了起來，問道：“真的是明麗大師？她上回不是去巴黎了嗎？”

    夏導聽到顧筱然這樣說，下意識鬆了口氣，看來她和明麗的關係不淺，以明麗惜才的名聲，必然會同意顧筱然加入這場電視劇的戲服設計中去，那他也好和老友交代了！

    周總監正要發怒，覺得要他和一個不認識的人合作，簡直不能忍，卻被顧筱然驚喜的神情打斷了。他臉上的怒氣消彌了，詫異地問：“你認識他們？”

    顧筱然點頭，欣喜地握了握茶杯。

    這裏麵自然有些作秀的成分在，就是為了讓導演覺得他們可以合作，好讓他們插入到這場電視劇中間去。

    顧筱然在電話中就知道了是明麗師徒搶了他們的工作，雖然很驚訝，但是心中也有一些失落。

    “第一屆小雛菊大賽時，明麗大師是評委，很看好我。後來也是她質疑她的愛徒和我比賽不公平，主動要求重新投票，才讓我獲得了冠軍。明麗大師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她還是我從小的偶像了！”

    顧筱然激動地說，神情明亮歡喜，在青色的茶杯中映照出她嘴角放大的笑意，顯得很真實。

    她壓抑了心中的失落，將欣喜放大，很好了安慰了周總監和導演，讓他們覺得這件事可以成功。

    這樣的手段讓顧筱然心中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但這個機會是導演給他爭取的，她總要攬過來試一試。

    但合作……顧筱然心中有些忐忑，她還記得她和被她忘了名字的第二名小姐的恩怨，她肯定會極力反對的。

    “既然顧小姐認識明麗大師就好，隻是她的徒弟說你抄襲她的作品，還以卑鄙的手段搶了她的冠軍。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顧小姐可以和她們好好談談。”夏導提醒顧筱然，神情帶著一抹深思，顯然已經那破了顧筱然的心思，但他本來就是要促成他們合作，所以也不以為意，隻提醒了他們會遇到的困難。

    顧筱然點頭，心裏對夏導有著淡淡的感激。她舔了舔唇，大大的眼睛折射著陽光透過紅木花窗的陽光，這令她的眼睛顯得很亮，沒有一絲陰影。

    她認真地解釋：“這樣的事我沒做，您也可以看看小雛菊大賽的報道，如果我做了這種事，早就身敗名裂了！”

    而事實上，身敗名裂的是第二名小姐，最後她還是靠明麗舍下麵子，才有了出國深造的機會。

    顧筱然不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雖然她被第二名小姐陷害，說她是抄襲什麽的，但她相信夏導既然選擇了讓她過來見麵，便是已經選擇了她。

    而且，她先前也已經直白地解釋了她和第二名小姐的恩怨，有明麗大師作證，第二名小姐怎麽還能顛倒黑白了？像這類的謊言太容易戳穿，也隻能騙騙不知情的陌生了而已。

    顧筱然神態愈發淡定了，她態度磊落，也不為別人的誹謗生氣，也不著急爭辯，這樣的行為令夏導滿意極了，這是一個有才華而不浮躁的年輕人，任何人都會喜歡的。

    他們開始聊別的事情，不久後，明麗師徒就來了。

    “筱然，好久不見，我好想你了！”陸瑤越過明麗，直接快步地跑到顧筱然麵前，將她的手挽住了，挨著她坐下，把她往沙發裏麵擠。

    顧筱然被陸瑤這態度嚇了一跳，險些驚得跳了起來。

    “喲，原來是顧小姐啊！好久不見！”一頭銀發，身穿著白色衣褲套裝的明麗對顧筱然招了招手，笑容親切。

    顧筱然連忙起身，卻被陸瑤拖了一下，怎麽也起不來。她重新坐下去，皺眉望著陸瑤，看著陸瑤對著她一臉燦爛的笑意，頓時覺得無語極了。

    她們很熟嗎？一直在爭鬥，一直在陷害她，這樣確實很熟，因為最熟悉你的人就是你的仇人。

    顧筱然看了對麵的導演一眼，他正在低頭喝茶，麵上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她頓時有些不安起來，她這邊說著和陸瑤的恩怨，那邊陸瑤卻拉著她的手，和她表演一出姐妹情深，導演會不會覺得她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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