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撐著顧筱然的肩胛骨站直了身子，她轉身看向她一直在尋找的媽媽，神情漠然，眼神帶著一絲淡淡的失望，但她也不曾希望。

    畢竟，在她從小到大的生活中也沒人給她希望，除了顧筱然。

    所以，她是不會放手的。

    “媽媽，爸爸叫我給你帶一句話……”

    她稚嫩的聲音沉澱著冷靜，也不哭鬧，反而像公式化般完成任務。

    那一刻，夏霖看著這個成熟得過分的孩子像看什麽洪水猛獸一樣，她還是那個在她懷裏隻知道哭的小嬰兒嗎？小孩長大了會這麽可怕？

    她一直不敢去看她夾雜著刀子的眼神，她的眼神太過於沉靜了，讓她的瘋狂看起來就像一個笑話一樣。

    顧筱然卻將手輕柔地搭在了默默的肩膀上麵，為她的堅強點了個讚，默默地給她提供了一下力量支持。

    默默感受在肩膀上的重量，嘴角才綻放出一個小小的純粹的笑容。

    “我沒有女兒！我沒有結婚，你弄錯了，我不是你的媽媽！”

    夏霖總算肯麵對默默了，不與顧筱然正麵交鋒了，但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寒。

    默默臉上的笑容立即陰沉了起來，她惱怒地看向眼前同意囚犯服的女人，不由捏緊了拳頭。

    “你不承認我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你！你以後離我遠點就是了！”默默咬牙，怒氣衝衝地說，稚嫩的聲音響起，帶著賭氣的成分，聽著讓人好笑。

    顧筱然瞪圓了眼睛，這台詞真熟，不就是昨天看電視劇裏麵演的嗎？現學現用也不帶這麽快的！

    夏霖沉默了一下，狼狽地將目光調轉開來，眼中卻掉下了淚水。

    “我沒有女兒。”她仍強調了一遍，神情偏執，帶著幾分恨意。

    顧筱然心中失望極了，上麵一步，將默默攬在了懷裏。

    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才讓夏霖變成了這樣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她們都是孤兒院的孩子，從小體味到世態涼薄，她怎麽忍心讓她的女兒也落到那番境地呢？

    “我遇到默默，她在國外乞討，她求我帶她回國來找媽媽。夏霖，你不該……”

    顧筱然打出感情牌，企圖軟化夏霖，她想起當初遇到默默的模樣，頓感心酸，這個孩子受了那麽多苦不就是為了找到媽媽嗎？

    默默嘴角露出一絲譏屑的笑容，她不覺得這個女人還有同情心這個東西！

    “你閉嘴！我說了我沒有女兒，她是那個乞丐我哪裏知道！顧筱然你夠了，這樣破壞我和司慶墨的感情有意思嗎？要不是我被你陷害坐牢，輪得到你得意嗎？”

    夏霖猛地一甩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俯下身子，雙手撐著桌子，眼神既凶狠又可憐。

    顧筱然帶著默默往後退了一部，害怕她陡然發起瘋來，會傷害到默默。

    聽清了她的話，顧筱然忍不住嗬嗬了，這人也太自戀了吧？

    她忍了又忍，覺得在默默麵前和夏霖撕逼也太沒素質了。

    但夏霖可不這樣想，她指著顧筱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就是嫉妒我了，所以才拿一個小女孩毀了我，司慶墨是愛我的，我才要和她結婚的，你是什麽東西！顧筱然，你在撿我剩下的！”

    說完，她理了理幹枯的秀發，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大概認為自己的魅力可以傾國傾城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顧筱然看得作嘔，她終於忍不住，挺直了背脊，眼神尖銳了起來，“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現在沒發病吧？別忘了司慶墨是誰的老公，他說你惡心，你還要上前去惡心別人，你還有沒有臉麵，知不知羞恥這兩個字怎麽寫？”

    顧筱然看了長大嘴巴，瞪大眼睛的默默一眼，愈發讓自己吐字文雅起來，以免教壞了孩子。

    夏霖被顧筱然氣得麵皮發青發紫，她搖了搖頭，尖尖的指甲朝顧筱然紮了過去，聲音像石子刮過玻璃，難聽極了。

    “你才惡心，你全家都惡心，墨墨明明是愛著我的！你是小三，你是後來者，你毀了我的一切，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怎麽不去死！你死了什麽都好了！”

    顧筱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將默默推到一旁，生怕她被誤傷了，自己甩起硬皮包，一下砸在她的手臂上麵。

    夏霖吃痛收回手，用毒怨的目光瞪著顧筱然，恨不得將她活活撕裂了。

    顧筱然再也忍不住，拿起包，也不顧裏麵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狠狠地往夏霖的臉上頭上砸去。

    夏霖發出慘叫，急忙往旁邊躲去，但顧筱然目露凶光，追著她打。

    門外的民警看著監控，對著鏡頭指指點點，時而點評一番，還有人在喊著“打得好，這樣的女人該打！”

    顧筱然打完了人，頓時神清氣爽，覺得對於這種胡攪蠻纏的人就該打到她痛，好讓她長長記性，別整天做夢了！

    “警察同誌，我這算正當防衛吧？她先要打我的。”顧筱然理了理衣服，做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麵，淡定地詢問。

    一直沒進來的警察透過玻璃監控著裏麵的情況，也知道顧筱然有關係，而且那個女人還拋棄自己的女兒，糾纏別人的老公，著實讓他們看不起。

    有人衝著顧筱然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顧筱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轉而冷漠地看向夏霖，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麵，加重了語氣說：“好了，現在你不發病了，不做夢了吧？我們來好好說話！”

    她將“好好”兩個字咬字極重，神情冰冷，有種凜然不可侵的風範。

    一旁的默默以驚異的目光望著顧筱然，眼神動容，顯然覺得顧筱然是在為她出氣。

    她鑽進了顧筱然的懷裏，坐在了顧筱然的腿上。顧筱然調整了姿勢，讓默默坐得更舒服些，才想起自己當著別人女兒幹的那些事情太過於彪悍，一時臉上顯出尷尬的神情。

    夏霖被打怕了，縮在角落中，用畏懼的眼神望著顧筱然，一時不敢過來，也不敢說話。

    這眼神看得顧筱然有些爽，她甚至後悔自己以前怎麽那麽慫，怎麽不把這廝好好打一頓，後來也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事了！

    “爸爸要我跟你說，你什麽都不是，騙來的東西能有多長久，他看著你，等著你。還有，爸爸叫我彈鋼琴給你聽。”

    默默眼神肅穆，一字一頓地說。

    夏霖的唇色陡然蒼白了起來，她突而揪著自己的頭發，瘋狂地大笑了起來，“憑什麽啊？我抓到手的就是我自己的，他算什麽東西，也敢要我來陪他過一輩子苦日子！死了也還要我來陪嗎？”

    顧筱然搖了搖頭，對於夏霖的態度不予置評，卻多少有些看不起她。

    “爸爸已經死了。”默默補充著，聲音裏沒有多少悲痛，反帶了一抹輕快。

    夏霖的笑聲嘎然而止，她的眼神瞪了過來，帶著無邊的恐慌，“你說什麽？他死了？怎麽死的？他不是會說要回來找我嗎？他怎麽不回來再死？”

    她上前了幾步，頭發散亂，想抓著默默問個清楚，神情都有些癲狂了，淚水一串串從她眼角逸下，讓她看起來分外可憐。

    顧筱然急忙抱著默默往後退，生怕夏霖一不小心就傷了默默。

    默默嘴角勾了起來，偏偏用最純淨的眼神，用最天真的聲音說：“你不是想爸爸死嗎？”

    夏霖一時覺得毛骨悚然，她恐懼地望著她，神情扭曲，那時默默才一歲，她怎麽知道這些，她一定是被鬼附身了，程剛一定來找她報仇了！

    她發出尖利的叫聲，向著默默衝了過來。

    顧筱然護送著默默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夏霖被幾個警察抓著，瘋狂地掙紮著，尖叫著，壯似惡鬼。

    她打了個寒噤，抱著默默，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默默，你的媽媽……她有精神病史……嗯，就是生了病，所以才會那樣的。她平常還是比較冷靜的……”

    顧筱然牽著默默的手，穿過了草地，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她支吾著為夏霖解釋著，擔憂默默會留下心理陰影。

    默默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聽了這句話才抬頭看了顧筱然一眼，“哦”了一聲，嘴角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顧筱然忍不住揉了揉默默的臉蛋，心想她真是人如其名，怎麽那麽喜歡沉默，都不怎麽說話呢？

    “媽媽本來就不喜歡我。”她淡淡地說，眼神沒有多大的情緒，像是說著一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一樣，用的是敘述的語氣。

    顧筱然捧著她的臉，一時被噎住了，她想安慰她幾句，卻覺得她那些話在她麵前無所遁形，她的眼神在告訴她，她知道這些是安慰，也不會隨便相信的。

    顧筱然有些無語，將她眼中的冷漠揉碎，直到她鼓起了包子臉，不滿地說：“阿姨，再揉就揉破了！”

    顧筱然這才發出愉快的笑容，親了親她的麵容，覺得這樣喜歡生氣的模樣才是她這個年齡段應有的狀態。

    “筱然阿姨，媽媽不要我了，你還要我嗎？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搬出去住了！”

    默默抬起臉，仰起頭，聲音裏帶著一絲倔強的沙啞說。

    顧筱然被她的話給逗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細軟的發，“你這是肥皂劇看多了，準備離家出走了？”

    默默臉上的嚴肅冷倔才化開，她抓住顧筱然的胳膊，使勁蹭了蹭，恨不得粘在她的身上，聲音裏帶著一絲嬌憨，“筱然阿姨要我就好了……”

    顧筱然卻為她感到了一絲難過，卻還是露出了陽光燦爛的笑臉。

    方走到半路，顧筱然在路口等著紅綠燈，默默玩著憤怒的小鳥的遊戲。

    歌聲響起，默默將手機遞了過來，“阿姨，電話。”

    顧筱然看了一眼紅綠燈，將手機開了免提。

    “喂，司慶墨，找我有事嗎？我開車著了。”

    她眼睛盯著紅綠燈，聲音裏帶著一絲埋怨，催促著他快說話。

    司慶墨知道顧筱然性情謹慎，不喜歡在開車時接電話，就直接開門見山了，“默默的媽媽是夏霖？結果怎麽樣？”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