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想念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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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酒店。
陸山河難得的出席,也不過是因為大股東家裏添了孫子。
喬衷作為今日的東道主,也是熱情洋溢的招待著每一位貴客。
其實,喬家的這個孫子,也是經曆了一些磨難才誕生了。
一年前,本來是聲稱懷孕了的尚飛歌,其實並沒有懷孕,而是在婚後的小半年裏才難得的懷上孩子。
陸一遊脫下厚重的大衣將其交給助理之後便落座在了貴賓席上。
陸山河打發下去一行敬酒拉關係的人,坐下之後麵色並不好。
畢竟,這是場添孫宴,別人家的。
陸一遊也察覺到身邊的人的情緒。
本就不大愉悅的心情霎時間變得更加不如意。
他拿起酒杯,剔透的猩紅色液體在搖晃,“爺爺,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這麽大年紀,憋著也不舒服。
陸山河蒼老的眼神四處遊離著,以往他早就歎氣連連了,但是今夜沒有。
他問,“一遊啊,聽說你最近都不怎麽吃飯,怎麽回事?”
陸一遊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酒,酒是好酒,可喝的人若無心品嚐,那一切都稍顯苦澀。
他笑,“爺爺,我可不想像在座的絕大多數商人一樣,三十之後,啤酒肚藏都藏不住。”
陸一遊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自己的厭食症。
陸山河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商人,這才歎一口氣,“你不想像絕大多數商人這樣,所以才把手裏關於土地資源的資料全部上交給局裏?”
陸一遊冷眉一蹙,看來該算的賬本,還是得算。
陸山河敲了敲手中的龍拐,有些驚醒的意味,“你知道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地產大亨?那些人平日裏就想把咱們陸家從一把手上擠下來,你還嫌他們的怒氣值不夠大嗎?”
陸一遊放下酒杯,沒有說話。
就連一旁的jack都緊張了一下。
本來這事,就是陸總的錯,實在是不應該為了那一棟別墅去交換手中的一些秘密資料。
因為這些資料的泄露,這次地產界確實有些人遭了殃。
大到a市的龍頭地產企業,小到就連程曼嬌的那個商場都涉及了進去。
這些人,在土地交易的時候,或多或少的都走了一些後門,觸犯了一些基本的行規。
“爺爺,我......”
陸一遊一時語塞,最後凜然的說道,“這件事情,我確實做的不太妥當,但爺爺,如果你知道那棟別墅對於我的意義,你也許不會這麽說了。”
陸山河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氣盛血旺,但是他不能接受一向冷銳睿智的孫子也會變成這樣。
“什麽意義?”他皺眉,什麽意義能比那些強大的人脈關係重要?
陸一遊的突兀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從不遠處看,性感極了。
“那如果有人要動爺爺的臨海別墅呢?爺爺敢保證不像我這樣嗎?”
陸一遊盯著眼前威嚴而有慈曖的長者。
臨海別墅,是奶奶走之前,唯一住過的地方。
陸山河突然有些傷感的低頭,“算了,這次就不算你小子的賬了,但是——”
長者話鋒一轉,“你小子再過兩年就三十了,還不娶妻生子你奶奶在天生都能氣炸!”
他的龍拐連點三下,響得很。
難得接收到來自爺爺的怒氣,陸一遊一時還緩衝不過來,隻能皺著眉頭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周末,去跟程詩曼約會去!”
“爺爺...”
“別喊我爺爺,我沒你這個不孝孫子,你想過你奶奶在天上的感受嗎?”
“......”
他哪裏來得及去想他在天上的奶奶的感受啊,他現在連自己的感受都照顧不了。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東道主正笑意盈盈的向他們走來。
已為人妻的尚飛歌,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母愛的光環,而是渾身多了一絲......銅臭味。
喬衷正向他們敬著酒,陸一遊一口酒還沒喝進去,就聽見尚飛歌斜倒在喬謙的懷中,撒嬌道,“喬謙~什麽時候帶人家去法國shopping啊?”
喬謙的臉上一如往常的有些反感,他敷衍道:“下周你自己去吧,刷我的卡。”
尚飛歌暗喜,卻隱藏不住勾起的嘴角。
這一切都完美的落入了陸一遊的眼中。
他不屑的輕哼一聲。
倒是引起了喬衷的注意,“怎麽了?陸總今兒個在我這裏不滿意不盡興?”
陸一遊放下酒杯搖了搖頭,打趣道:“怎麽會呢?就算會,我也不敢表現出來啊,不然爺爺又得不開心了。”
“陸一遊!”陸山河喝止道。
陸一遊對於眼前這位喬大股東的厭惡,就連旁人都是一眼都看得清的。
他沒必要對一個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搶走陸式的人和顏悅色。
但是老一派的人,總是很在意人與人之間那殘存的禮儀。
陸一遊知道,他不再需要這些東西,所以,在對待這些他很討厭的人時候,總是肆無忌憚。
喬衷身後,尚飛歌得意的麵容讓他覺得惡心。
或許早在一年前,他對於關於那個人的一切,都有些惡心了吧。
程曼嬌拿著一杯酒宛若一個貴婦一樣的晃悠了過來,那身姿,盡顯主人的風範。
自從女兒嫁進喬家豪門之後,程曼嬌的日子也跟著細風潤雨了起來。
名義上坐擁這整個尚式,實際上又享受著喬家帶來的無限利益跟名號。
陸一遊淺淡的一笑,酒杯裏還剩下的半杯酒就這麽一飲而盡。
jack有些擔憂的俯身過去,細聲叮囑,“陸總,別喝過了,傷身體。”
恐怕在場的隻有jack知道,陸總今天滴米未盡,空腹喝酒,傷身。
對於他這個厭食症,無疑是雪上加霜。
夜裏,城市的風很空曠,在這寒冬的季節裏,甚至還有些刺人。
jack擔憂的放慢車速,回頭看,“陸總,要不我把車窗關上?”
這冷風刺骨,寒意陡然。
陸一遊迷離著一雙眼睛搖了搖頭,“不用。”
看來酒這個東西,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喝多了,就衝散了理智。
往事曆曆在目。
甚至是一顰一笑一發一衣。
連那個女人不經意挽著耳邊的發梢的小動作,都會在他的腦海中徘徊很久。
陸一遊堅持打開車窗,讓凜冽的寒風刺骨吹過,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腦子保持清醒,才能控製住自己的思緒。
“jack。”
陸一遊低啞的聲音從後座穿了過來,jack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陸總,他就像個毫無防備的普通人一樣,窩在車子的後座裏麵,普通到可以被傷痛襲擊。
“嗯?”
“今天是幾號了?”
jack一愣,沒想到陸總會這麽問。
其實好久以前,陸一遊就不太關注幾月幾號這種事情了。
甚至,還有些排斥。
像是厭食症一般的厭日症。
他的辦公室裏簡潔到不像話,平日裏能夠看到的日曆這種東西都已經派人撤了下去。
甚至,員工在他麵前都不能討論時日這種東西。
他手機屏幕上,也隻有一個若然空曠的時間。
jack木納了半天才說道,“十二月三十一。”
陸一遊窩在豪華的車座裏,閉上了墨色的眼眸,眼皮滾動。
哦,原來她已經離開了一年兩個月了啊。
莫斯科redsquare
因為佩妮一家準備開車從聖彼得堡去紅場跨年,索性也拉上了兩個假日無去處的人。
車裏很熱鬧。
安德烈放著鄉村音樂輕緩而愉悅的開著車,副駕駛上坐著佩妮的媽媽任玲玲,一位博學多識的中國女人。
尚飛舞坐在後座中間的地方,這個地方讓她坐立難安,因為實在是不習慣兩邊都有人。
佩妮哼著電台裏的歌,心情愉悅。
顧朗翻看著手中的建築曆史書籍,似乎對於紅場的跨年並不期待。
尚飛舞看向他,這個男生,好像跟自己一樣,走到哪裏都喜歡看書。
“你看什麽?”顧朗抬頭,對上她的目光。
尚飛舞倘然一笑,“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心眼明亮,這才想起伏爾泰說過的一句話。”
“哦?”他饒有興趣,“什麽話?”
“讀書使人心眼明亮。”
“那你為什麽讀書?”顧朗追問道。
尚飛舞聳聳肩,今天她願意跟人多交談一會兒,因為預科一年的通過,正式加入列賓美院讓她開心了很久。
“有時候讀書是一種巧妙的避開思考的方法,我隻是,不想過多的思考而已。”
尚飛舞自嘲的笑道。
在顧朗的眼裏,身旁這個女人笑起來,如此吸引人。
她就像一本有趣滿含哲理的故事書一樣,他是如此的想打開書本。
“但是你知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顧朗頓了一下,“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你總是宅在家裏學習作畫看書,但你似乎很少行動。”
他想嚐試的鼓舞一下她,多出去走走行行,把讀到的書運用到實踐中去。
尚飛舞的臉在一霎變得像調色板一樣。
她知道,如果旁人不意外的提及,如果不是在夜月無星的夜裏,如果不是在偶然的場合,自己是不會想起那個人來。
但如今,僅僅是因為——紙上談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出自一個與他幾乎同名的詩人陸遊後,她都會滿腦子人影晃動。
安德烈把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擁簇的街道前,redsquare近在眼前,從車窗裏看過去,外麵熱鬧非凡,歡聲笑語,連廣場上的煙花都絢爛無比。
熙攘的歡笑聲音讓人感動。
她望著最高處的那一縷彩色的煙花,默然暗淡。
“陸一遊,莫斯科紅場的跨年夜,我們從聖彼得堡開了大幾個小時的車,終於趕上這最後一場竄動的煙火,天空中綻開的五彩煙火,好像都抵不上你歲月靜好的那張絕世容顏。今天有人跟我說了一首陸遊的詩,我腦子裏跳出來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那麽,你呢?看到熟悉的場景,聽到偶然關於我的名字的字眼,會瞬間張皇失措嗎?還是,我在你心裏,就像在他們眼裏一樣,已經死去了。怎麽辦啊,陸一遊,想念的刺,好像已經釘住了我呼吸的那根肋骨。我看再多的書,畫再多的畫,自習過再多的夜晚,走過無數早上六點的校道,日子再努力再充實,卻連與你名字相關的人物都躲不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