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拿到學位證，並不是像想象中那麽簡單的。

    學院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定充滿著浪漫主義的色彩，但，學院也不會讓沒有資格的人從這裏畢業拿到學位證的。

    尚舞這些年丟掉了很多基礎性的東西，但是得到了很多空靈的靈感。

    她的第一個考核標準也就是唯一一個考核標準，就是拿下城北新建築的大背景牆。

    一個長度有二十米，高度有十米的大型建築物。

    這裏是城市建設的一座新幼兒園。

    一個月後，這裏將會迎來新入學的一百多位小孩子。

    而尚舞的考試就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將這些空白的牆體都填滿兒童純真的色彩。

    這是一個極具難度的挑戰，倒不是在作畫方麵，而是在如何作畫上麵。

    而尚舞，喜歡極了這種挑戰。

    她喜歡在高空上作畫，她喜歡這種差點就飛翔起來的感覺，她不否認自己有些害怕，但是害怕並不能阻擋她的行動。

    就連金世允看到這樣的難題都有些皺眉，他覺得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修個半年的學分順利畢業，總比站在十米的高空上，這樣膽戰心驚的作畫來得快吧？

    金世允仰頭看著說幹就幹的尚舞，腦子還因為抬太久而一陣暈眩。

    在牆壁上作畫，尚舞還是一如既往的選擇了油畫，這種大幅度的作畫，不僅僅是考驗著尚舞對於作畫的功力，還考驗著她對於整個牆壁的布局。

    有時候你畫了一半，忽然發現牆壁還剩下三分之二，這種情況也是蠻多的。

    這時候就要看一個畫家的掌控能力了。

    當然，這麽重要的項目，顧朗聽金世允說完之後也充滿的趕了過來，他對尚舞，就像是尚舞對畫畫一樣，說不上來多要命，但執著是肯定的了。

    顧朗接過金世允手中的啤酒，十二月的聖彼得堡室外，兩人都冷成了狗一樣。

    顧朗喝了一口脾氣，語氣中很是不滿，“這什麽情況，學院裏出的題目也太難了吧？”

    這已經是在挑戰一個人的極限了，零下十幾度的室外，十米高的站台上，巨大的牆壁，懷著孕的尚舞。

    顧朗光是想想這些就有些鼻酸了。

    金世允搖了搖頭，不自信的問道，“顧朗，你說我把尚舞喊過來，給她安排這些東西是不是正確的？”

    他看著自己的愛徒這樣受苦，心裏也不是滋味。

    顧朗同樣搖頭，“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是個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隻不過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而已。”

    苦澀沁涼的啤酒入喉，金世允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娓娓道來，“顧朗啊，我就是看不得尚舞渾渾噩噩的在a市了，你也知道，她現在麵臨著一件什麽事情。”

    顧朗點了點頭，把啤酒放在了車頭上，仰頭看向站台上顯得有些渺小的尚舞，“我知道，陸先生跟她說分手了，在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還懷著孕的時候，他要去跟別人結婚了。”

    金世允接話，“男人啊，可真無情，”

    顧朗低頭，拿起放在車頭的啤酒，喝了一口說道：“你對男人倒是聽懂的。”

    他說完，還帶著一些不明的笑意看了看金世允，金世允是個g，ay這件事情，整個學院沒什麽人知道，大家都覺得像金世允這樣在天上飄的人，不問人間的感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這就是他不找女朋友大家卻沒有其他想法的原因。

    仍誰也想不到，他們在天上飄的金大師居然是個g，ay吧？

    並且還愛上了一個並不出色默默無聞的中國男人吧？

    如果把這個默默無聞的中國男人換成是中國女人，肯定又會是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了。

    但童話故事裏沒有同，性戀，所以這段故事，如果有一天曝光了，也肯定不會美麗的。

    ——

    尚舞站在站台上，身上綁著安全帶，所以沒那麽害怕，但是穿這麽多在室外大弧度的作畫，著實讓她有些累了。

    她放下是手中的調色盤，給底下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個信號，對方就將升降機升了上來，把滿臉都是油畫的尚舞接了下去。

    顧朗呆呆得看著麵前的尚舞，接過她手中帶下來的油彩，她就算再蓬頭垢麵，都掩蓋不住眼神裏的光。

    尚舞從升降機上下來之後就一直不停的在搓自己已經凍得通紅了的手。

    顧朗趕忙放下手中的啤酒，走上前去的第一反應就是幫尚舞搓手。

    尚舞沒想那麽多，看到顧朗靠近過來，第一時間就是往後麵縮了一下，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顧朗站在原地也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好半天之後，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還有些溫熱的體溫，他遞給尚舞，說道，“你捂捂吧，手都凍得通紅了，要是凍傷了這幅畫可怎麽辦啊！”

    說完他指了指麵前的牆壁，輝煌氣派的牆壁，還之完成了一個邊邊角角。

    尚舞接過了顧朗手中的圍巾，金世允暗笑了兩聲，說道，“我晚上還有一節課，先走了。”

    他說完瀟灑利落的轉身，其實尚舞跟顧朗都知道，金世允的課是不會在晚上的，他這個人很有原則，從不會在晚上給自己排課程。

    金世允走了之後，場地裏就隻剩下顧朗跟尚舞了，顧朗把啤酒罐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裏麵，說道，“尚舞，你今天還畫嗎？今天結束了的話，我請你去吃飯吧？”

    尚舞其實今天還準備畫一會兒的，但是聽到顧朗這樣說，她剛好也有事情要跟顧朗交代，所以就點了點頭，欣然的同意了顧朗的提議。

    豪車對於顧朗來說，其實也算是標配了，隻是尚舞一時還接受不了顧朗這種書生氣質很明顯的男生開豪車。

    她坐在車裏，這頓飯答應的很爽快，所以顧朗都有些懷疑。

    果然，餐廳裏，尚舞把手中的圍巾遞給了顧朗，“謝謝你的圍巾。”

    隨後，她開始攤牌了，“顧朗，你是個好人。”

    發好人卡，一開始的標準發言就是這樣了。

    “我覺得我該給你一個答案了，在得知你這麽多年仍然喜歡我之後。”尚舞的眉眼之間寫滿了淡泊，在經曆了陸一遊的忽然分手跟忽然結婚這件事情之後，尚舞整個人都被錘煉了一樣。

    顧朗看向尚舞的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下麵，他忽然就知道了答案。

    “很謝謝你這麽多年的厚愛，但我確實無法給你什麽，你也看見了，在你靠近我的時候，我甚至沒有任何意識的去躲避了，對不起，我無法去控製下意識的事情。”

    顧朗抿著嘴，強顏歡笑著。

    “顧朗，如你所見，我懷著孕，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這些都是我過去人生跟陸一遊羈絆的證明，所以在中國人固有的傳統思想裏麵，我恐怕是配不上你的，不用我來拒絕或是怎麽樣，你的家人會想幫你把我從你的女朋友人選裏麵out出去。”

    顧朗嘴邊掛著一句我不介意，可他覺得影響對方答案的又不是這件事情，所以他覺得也沒有必要說出來了。

    “你會看到更好的風景，遇到更好的人，會用更深的愛意去對待另外的一個人。”

    尚舞把杯子裏麵倒滿了香檳，推到了顧朗的麵前，酒味香醇，但顧朗的心卻苦澀的很。

    可怕的不是這麽多年的單戀，而是這麽多年的單戀忽然麵臨著一個要結束的結局。

    他苦笑著抬頭看向尚舞，“那麽，我在看到更好的風景，遇到更好的人，用更深得愛意去對待另外一個人之前，我能安心的喜歡你嗎？”

    尚舞手中的玻璃杯輕輕的跟顧朗手中的玻璃杯碰觸了一下，杯中的醇香的香檳一飲而盡了之後回答道：“嗯，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隻是負責的告訴你一些事情而已。”

    她覺得一個好女人，就應該拎得清這些東西，如果你不愛一個人，就得切切實實的告訴他，你可能不會愛她。

    尚舞經曆過很痛很痛的愛情，她知道那種感覺是怎麽樣的難受，所以她在盡力的人讓喜歡自己的人少一點這些痛楚。

    顧朗感恩道謝，“尚舞，你就連拒絕我的時候都酷到不行。”

    尚舞多多少少有些羞澀的笑了笑。

    “那麽，在拒絕我之後，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尚小姐？”顧朗笑得斯文的請求道。

    尚舞大大方方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顧朗的那一邊，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她在耳邊笑著告訴他，“不是所有愛情都是痛的，我相信你會遇到一段並不痛的愛情，希望你不會對愛情失望。”

    ——

    a市。

    勃然大怒的陸一遊在總裁辦公室裏麵，辦公桌邊的青花瓷就這樣被摔在了地上，成了渣渣，“滾！下次誰再拿這種照片來給我邀功，別說我不客氣了！”

    地板上散落了很多抓拍的照片，都是溫雅的尚舞擁抱住別人笑得璀璨的樣子。

    她穿著厚重的毛衣，眼神中帶著光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