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現在被逼的走投無路，他隻能以犧牲自己的愛為代價來守住那個不可揭露的秘密。他就像一個棋子一樣，沒有認知，沒有選擇。他突然想到了那個男人，他當時會不會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無助。他想去看他一眼，曾經的痛不必再提，曾經的淚也早已收不回，隻是枉顧了那顆心。

    街道還是一樣的街道，隻是老的記憶早已被新的記憶所取代，過去的影子再也找不回來了。蕭安的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滴一滴血，這次他沒有了恨，更多的是一種憐憫。他甚至同情他，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人生道路的小醜，都是被上帝拋棄的小人物。

    房子依然屹立在那裏，隻是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破舊了一些，牆麵基本已經脫落的差不多了，左半邊已經徹底的坍塌了。隻是屋裏那張桌子上，依然是打掃的幹幹淨淨的。

    他掀開了那層帷帳，他想再看母親兩眼，他太久沒有夢到她了。

    “媽，你最近過的好嗎？兒子來看您了，您好久都沒有在我的夢裏出現了，您是恨我嗎？我是一個壞人，是一個十足的大壞蛋，我毀了我的師傅，又陷害了那麽多人，我根本就不配做人。現在我就連自己的心都要出賣，我是真的後悔了。當初我要是能站出來，也許現在就不會這麽痛苦，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母親，你帶我走吧，你不要丟下我，我真的好害怕。每晚我都是在噩夢中驚醒，我不敢入夢，我不敢麵對師傅、麵對您。兒子活著好累啊，我錯了。”蕭安跪在母親的遺像前懺悔，可是他等不到任何的回複，等待的隻是無言的孤獨。

    蕭安跪了很久，他不舍得離去，隻有在這裏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他還覺得自己是一個活人。他的心早就死了，現在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苟延殘喘。他現在都不敢照鏡子，甚至是不敢靠近所有可以投影的東西，因為他發現，曾經自己最恨的人，竟然就是鏡子裏的那個自己。他不是沒有想過退縮，解脫，隻是撒一個謊容易，可是揭開一個謊言可就是難上加難。

    他有了顧慮，有了不舍，有了牽絆，有了貪欲、有了．．．．．．，唯獨沒有了心。他可以把這一切歸責於胡院長，因為從始到終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可是他卻無法原諒自己，無法給自己找到一個宣泄口。

    “你找誰？”一個滄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安背對著他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落寞與脆弱。

    蕭安緩緩地將頭扭了過來。

    “小安？”蕭有財不敢相信，他下意識的想要閃躲，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看到自己窮困潦倒的模樣。

    他丟下手裏剛剛撿回來的破舊瓶子就往外跑。

    “和我喝幾杯吧。”蕭安叫住了他。

    “你現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還是不要再來找我，我這個樣子隻會讓人笑話你。”他多麽想和自己的兒子痛痛快快的喝上幾杯，聊上幾句。可是看看自己這身行頭，他放棄了。他沒有臉和他同坐一個桌子上。

    “爸，就算是我這個當兒子的請求你了。”

    “爸，你剛才喊我什麽，叫我，爸？”蕭有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定是錯覺，竟然他還能等到這麽一天，他還有兒子。

    “是，爸，我們爺倆喝一杯吧。”

    “你原諒我了？你不在恨我了？你願意認我這個爸了？”

    “是。”

    “老天爺啊，我蕭有財是積了多少輩子的福啊，我不敢收啊。”他朝著天空大喊道，他沒有想到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還能換來這份丟失的親情。

    他們爺倆第一次坐下來一起吃飯，沒有打罵聲、訓斥聲。

    “這些年你是怎麽生活的？”蕭安先開口說話了，飯桌太過安靜，除了歎息聲什麽都沒有。

    “我就是撿些廢品，或者收收垃圾什麽的。”

    “為什麽上次沒有認我，我知道那次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如果你當時叫我，我會留下來的。”蕭安想起上次自己回來的時候，其實他發現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後，隻是當時沒有勇氣停下來。

    “我不想拖累你，你是一個好孩子，是我沒福氣，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又何必再去打擾你。這樣挺好，我一個人已經習慣了，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

    “胡三你還記得嗎？”蕭安盡管已經肯定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但還是想讓他親口說出來。

    “你怎麽提到他？是誰給你說的？”蕭有財猛地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這個人他恨得牙根癢癢，如果不是他，他也不會有今天這個下場。

    “劉奶奶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我隻是想讓你親口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孩子？”這個問題一直纏繞著蕭安，他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然是一個＂qiang　jian＂犯。

    “你不應該都知道了嘛，為什麽還要問。”蕭有財對於這個話題一直在閃躲，這是他心裏的傷疤，隻是許久沒有動過，他自己都忘卻了。但是沒有想到，還會有一天被重新揭開。

    “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胡三的。”

    此時，這是公開的秘密，是大家心裏都知道的結果，可是說出來依然有那麽強的震懾作用。兩個男人都變得沉默起來，這是一把利劍，同時傷害了兩個男人。

    “你恨他嗎？”許久蕭安說道。

    “恨，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可是有什麽用呢，你母親終歸還是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你母親心裏痛，可是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半個字，她忍。她為了你能夠快快樂樂的活著，她忍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是無辜的，你沒有任何的錯。”

    “從今以後你還是我的爸，我會給你養老的。”

    “你說什麽？”

    “奶奶把過去的事情全部告訴我了，雖然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你也是受害者。胡三身上的罪孽不應該加在你的身上。我現在理解為什麽母親那麽遷就你，忍讓你，她是覺得對不起你。如果她還活著，我想她也會讓我這麽做的。這是我的地址和聯係方式，這是一張卡，我會定期給你打錢，秘密是媽的生日。我走了。”

    蕭安留下一張卡，和一張匯聚了所有情感的字條，這是對母親的掛懷，也是對這個悲慘的男人一點點的同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