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路海瀾的新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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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路海瀾被隨身內侍從睡夢中叫醒,開始他新一天的日程。
洗漱更衣後,韋恩度必定已經準時等候在門外,早餐的地點大多是在書房,偶爾天氣好,路海瀾也會選擇在庭院裏用餐。用餐時韋恩度會向他稟報一些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事情,比如夏貴妃順利生下一名男嬰,皇帝陛下給小皇子取名為安國,又或者法蘭在他的住處搞了場小爆炸,毀壞了一隻古董花瓶,一張橡木桌子,以及其他零碎物件,再或者就是林寰那個搗蛋精又惹了禍,池塘裏的錦鯉平白遭受天降橫禍,死傷慘重……不過這一天,韋恩度帶來了一個有點意外的消息。
“父皇給孤指定了新老師?”小太子放下手中的湯匙,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韋恩度,“法蘭做的有什麽不對嗎?為何要替換掉他?”
“殿下,陛下的意思是給您新添一位老師,並不是要替換掉法蘭閣下。”韋恩度連忙解釋道,“畢竟人各有專長,他一個人也教不了您方方麵麵的知識。”
小太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詢問道:“那你可知道,這新老師是何來曆?”
“奴才正要向您稟報,這新老師名叫朱岩,乃是曾經服侍過羽文帝與當今陛下的宮中老人,奴才少時曾在宮中與其見過一麵,隻記得是位十分慈厚的老人,他見奴才寒冬臘月隻穿單衣在掃雪,便脫下身上的大氅給素不相識的奴才披上……時隔多年,奴才仍無法忘記這披衣之恩。”
慈厚嗎?路海瀾微微皺起眉,問:“那他什麽時候來?”
“應該今天晚些時候就會到了。”韋恩度悄悄打量著路海瀾的神情,低聲道,“您今天要見他嗎?”
“到了便引他來見孤吧。”路海瀾重新拿起湯匙,從碗中舀起一勺銀耳,頭也不抬道,“如果孤正在與法蘭上課,那就下課再來,此事暫時不要對其他人講。”
韋恩度知道這就是‘此事待定’的意思,看來太子殿下對這位新老師的觀感不是很好,他雖然記掛著對方的恩情,卻也不可能冒著觸怒主子的風險去替對方說話,當下隻有低頭輕聲應了,不敢再多語。
早上九點整,法蘭抱著一遝教材準時出現在書房門口,短短不到兩年時間,法蘭的教材就換了三套,路海瀾的學習進度基本是直接從小學跳到初中,然後現在已經到了高中的階段。幸好太子殿下對文學藝術類的課程興致不高,否則法蘭就該苦惱自己的水平跟不跟的上對方學習的速度了。
“殿下可曾聽說了北方大勝的消息?”法蘭站在書桌前,將手上的課本放下,見路海瀾微微搖頭,便拿出自己的通訊器,打開光屏遞到對方麵前。在別宮中很難得到外界的消息,通訊器基本是被禁用的,隻有法蘭和韋恩度獲得特許能夠使用,當然,太子殿下若是願意的話,自然想用就用……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給路海瀾加深被困居的心理壓力,畢竟對外界的消息知道的越多,想要出去的心情就會越迫切,然而在腿的問題解決之前,他是不可能出去的。
光屏上顯示的是一篇新聞報道,還附有幾份采訪視頻,帝國與噬星蟲族的戰爭已經持續了數百年,從早期的連連慘敗,到如今局麵反轉,人類對噬星蟲這種奇特的生物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並在不斷進步的科學技術中找到了對付它們的種種手段。報道中稱,這是噬星蟲族近十年來最慘重的一次敗仗,預計未來十年它們都不會有能力再次發動這樣大規模的入侵,北方邊境將迎來一段難得的和平時期。
路海瀾看完了報道,將通訊器還給法蘭,開口道:“是好事。”
“今天要講的是帝國史,正好有這個契機,我就想給殿下您講一講人類探索宇宙的曆史。”法蘭拉開椅子坐下,雙手交叉擱在桌上,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路海瀾,“從陸地時代,人類就開始探索天空和海洋的奧秘,直到他們發現,大氣層外還有一個廣闊無垠的世界。”
“人類探索宇宙的曆程,從來都不是一部輕鬆愉快的喜劇。”
………………
上午的課程在十二點結束,路海瀾與法蘭一起去餐廳用午餐,剛剛走進餐廳,就見一道身影如炮彈般飛奔過來,親昵地賴在路海瀾身邊,笑嘻嘻叫了聲太子哥哥,然後又與法蘭問好。路海瀾捏了捏對方的臉蛋,心情也有些鬆快起來,問道:“-->>
上午有沒有惹老師生氣?你要是再對老師惡作劇,孤可當真要罰你了。”
林寰嘟著嘴小聲說沒有,不過看他目光遊移的模樣,這多半是假話。他的課程與路海瀾相差實在太遠,所以路海瀾隻能叫韋恩度專門給他請了個老師,不過這家夥可不是什麽愛好學習的主,用著韋恩度私下裏抱怨的話講,這就是個小勢利眼,除了路海瀾誰的帳也不買,在路海瀾麵前討好賣乖,一轉身就是個混世魔王,小小年紀,簡直絕了。
“太子哥哥,上課無聊死了,什麽時候你再帶我去草原上騎馬玩啊?”林寰上了餐桌也不消停,自個搬著椅子貼到路海瀾身邊,眼巴巴扯著對方袖子,一臉祈求之色。路海瀾被他扯著連飯也吃不了,彈了彈他的腦門,笑道:“那就得看你表現了。”
“什麽表現?”林寰瞪大眼睛,一下子抓住路海瀾的胳膊,“啊,該不會是要考試吧?”
韋恩度在後麵看得直皺眉,沒奈何路海瀾對林寰寵得厲害,愣生生將這小孩兒寵得越來越沒規矩。單是那個太子哥哥的稱呼,就不知犯了多少忌諱,可路海瀾既然允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能說什麽?
“別鬧,吃飯吧。”路海瀾指了指桌上的餐盤,他這一句話對林寰比皇帝聖旨還靈驗,後者立馬乖乖搬著椅子回到原位,安安分分拿起碗筷。宮中餐桌上的規矩素來是食不言,一頓飯吃得安靜極了,用完餐打發了林寰去午休,送走法蘭後路海瀾看了眼韋恩度,後者頓時領會,低聲道:“他人已經到了,候著呢。”
“帶他去書房。”路海瀾點了點頭,又問,“他吃過飯了嗎?”
韋恩度道:“吃過了,主子請在書房稍候,奴才這就去找他。”
書房可以說是路海瀾的大半個起居室,他的大小事務基本都在這裏處理,書架上的書並非是擺設,正是他在讀以及已經讀過的。以前是無事可做,隻能一個人讀書消磨時光,如今卻是在法蘭的引導下開始有意識的選擇閱讀方向,攫取書中的知識……路海瀾很感謝法蘭這位老師,是對方帶領他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讓他知道自身的渺小以及這世界的廣闊,正如對方所言,他正學習著改變這個世界的方法。
所以他對新指派來的老師並沒多大興趣——因為這意味著將要削減他從法蘭那裏獲得教導的時間。但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要求法蘭一直陪著他困在這座牢籠裏,這樣對法蘭太不公平了。
房門被叩響,韋恩度領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走進書房,這位新老師的確是夠老了,站在那裏都像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他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要向路海瀾下跪行禮,被路海瀾開口阻止。
“不必行禮了,孤聽說,是父皇要你來做孤的老師?”
“小主子太抬舉老奴了,承蒙陛下恩典,派老奴來侍奉殿下,已是三生有幸,又如何敢做殿下的老師?擔不起,擔不起啊。”
路海瀾皺了皺眉頭,掃了站在一旁的韋恩度一眼,後者立時知趣地退出了書房,並且將房門合上。於是書房中隻剩下路海瀾與對麵那個幹瘦的老人,他看著對方佝僂的身影,指了指椅子,道:“坐吧。”
老人聞言,笑了。
“小主子恐怕是在疑惑。”他說著話慢吞吞走到椅子邊坐下,將拐杖橫在膝上,用兩隻手壓著,“老奴何德何能,會被陛下指名派來……不瞞殿下,老奴十三歲進宮,在宮中摸爬滾打了一輩子,隻練出兩樣本事。”
“一是識人,一是做人。”
他毫不忌諱地注視著路海瀾雙眼,微笑道:“就像是看著您的眼睛,我就知道您什麽都聽得懂……您有著遠超這個年紀該有的智慧,我想陛下也是因此才會將我派來,因為您缺少的不是智慧,而是經驗。”
路海瀾注視著老人,他不得不承認,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裏,他對對方的觀感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這老人很不簡單……他皺眉思索片刻,開口道——
“那麽孤該如何跟你學習?這裏並非皇宮,孤亦無法外出……”
“不急。”老人笑道,“來日方長,識人與做人的學問,這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便由老奴陪伴在殿下身旁,且學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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