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太子的開花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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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爾博斯族大舉入侵。

    與這一次相比,兩天前的那次入侵就像是兒戲。受到攻擊的紅點在星圖上連接成片,像一片燃燒的火海般席卷向東部全境。坐在指揮室裏的東南軍將軍們盡皆默然,對著這滿眼的紅色,心中無可避免的生出頹喪與絕望。

    能派出去救援的艦隊已經全部派出去了,前兩天博族的行動令他們誤以為對方的目標是雲州,可如今看來,雲州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幌子。他們挖空心思在雲州布下重重陷阱,甚至在帝國科學院的全力協助下準備好了最後的殺手鐧,做好了將那道永駐星門徹底摧毀的打算。

    他們隻是沒想到,那個人類的叛徒會如此……喪心病狂。

    “你們都先出去。”坐在右上首的副司令霍司冬突然開口道,“我要跟安森司令單獨談談。”

    將軍們紛紛沉默起身,他們留在這裏也毫無意義,指揮室中很快就隻剩下霍司冬與安森二人。

    “是你嗎?”霍司冬問。

    安森皺眉看著對方,隨即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麽,目光陡然變得淩厲:“你說什麽?”

    “那叛徒對東南軍的動向了若指掌,軍隊裏到處都是他的暗釘,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你我,還有安布裏茨,這東南還有別人嗎?”

    安森不悅道:“所以你懷疑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霍司冬道,“我本來更懷疑安布裏茨,可是維爾德死了,但我還是不確定……直到今天,我看見這個。”

    他抬起手,指向虛擬星圖中被染紅的一個小點,安森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我想安布裏茨,再瘋狂也不至於拿自己整個家族當障眼法。”霍司冬的語氣異常冰冷,“如果你想說他提前將上麵的人都轉移走了,那我隻能告訴你,我的人二十四小時都在監視他全家的動向,不僅僅是他,還有你們安森家,因為我懷疑,叛徒就在你們之中。”

    安森侯爵沉默片刻,突然失聲笑了出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看你是籌謀已久,要將這盆髒水潑到我頭上。”他冷笑道,“霍司冬,我隻問你,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叛徒,那我當這個叛徒有什麽好處?我們都清楚,等皇帝玩垮了北疆白家,騰出手來,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東南。安布裏茨在朝中任職,卯足了勁向皇帝表忠,我沒他那本事,所以退而求其次,投靠了太子。唯獨你,明明大難當頭,卻什麽都沒做。”

    “可我們都錯了,你哪裏是什麽都沒做,你根本就是勾結了博族,要在皇帝對你下手前把東南的水徹底攪渾,叫皇帝插不進手來……我看你是跟博族達成了協議,打算當東南王了。”

    霍司冬臉上沒半分表情,冷冷瞧著安森,平靜開口道:“我已經上奏朝廷,便看皇帝如何決斷吧……看看你那位太子殿下,還保不保得住你。”

    言罷,他毫不留戀地站起身,走出了指揮室。留下安森侯爵,一個人怔怔坐在原處,麵色青白不定。

    ………………

    博族對東南發起了全麵入侵,超過二十個星係,一百多顆星球同時出現了博族的種子,其中近半數並不在東南前線,而是遍布於整個東部。被選中的無一不是東部軍事或經濟要害,在這遍地開花的狂猛攻勢下,東南軍的力量顯得格外捉襟見肘,之前東部各地方的守衛部隊都被征調集中到前線,如今再分散趕回去救援,單是路途上要消耗的時間,就令人倍感絕望,距離前線稍遠一些的遭襲星球,恐怕等救援艦隊趕回去,也隻能給星球上的人們收屍了。

    “一旦博族的幼生體吸收夠了能量,進化為成熟體,擁有了空間跳躍的能力,那麽情況就會進一步惡化,以至無可挽回的境地。所以必須在它們進化之前,消滅掉全部的幼生體。”

    博族的幼生體無法自行移動,這是除種子形態外消滅它們的最好時機,東南軍參謀總長齊梁給所有救援艦隊下達的命令都是一樣的——發現幼生體立刻消滅,無論攻擊是否會波及到星球上的平民,必要情況下,寧可摧毀整顆星球也要將其徹底消滅。

    沒錯,他們有不畏懼博族心靈攻擊的英雄杜鐵蛋,可在這種局麵下,一個杜鐵蛋又能改變的了什麽?

    “不要放棄!”

    深紅色的戰機如同魅影般避開了地麵火力網,兩枚蝮蛇導彈一前一後從機身下飛射而出,精準命中隱藏在地麵防禦壁-->>

    壘中的博族幼體,所有來自地麵的攻擊戛然而止,□□控的人們栽倒在地,完成了任務的戰機劃過恢複了平靜和蔚藍的人造大氣層,重返向幽深宇宙。

    全程在飛船上跟蹤直播的媒體記者匆忙趕到機庫,迎接凱旋的英雄,那張已經被帝國人們所熟悉的方正麵孔出現在屏幕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汗水,杜鐵蛋衝著屏幕露出了笑容。

    “不要放棄,我們還有希望。”

    這句話瞬間登上了光網熱搜首位,連蹲在街邊啃燒餅的林寰都知道了,他聽著旁邊過路人激動談論著英雄杜鐵蛋如何如何,心裏默默罵了句傻逼。

    這麽俗的台詞,也好意思講出口,切。

    遙遠的宇宙中,一艘通體銀白的戰艦緩緩從星門中駛出,艦身上不容錯認的金色牡丹是皇家的標誌,在東南這樣的戰艦僅有一艘,正是帝國太子路海瀾的座艦。

    它靜靜停在星門前,似乎在等待什麽。

    艦橋中,路海瀾側靠在寬大的艦長椅中,閑適地翹著腿,左右手撐著椅扶交叉在胸前,兩隻拇指輕輕碰擊著彼此。他半眯著眼,一言不發,耐心等候。

    五分鍾,十分鍾,半個小時……一個半小時後,一道通訊請求終於出現在艦橋前方的巨大光屏中。

    出現在光屏中的是個金發碧眼的中年人,衣裝和姿態都顯露出無可指摘的貴族氣質,隻是一言不發的站著,就顯得十分有氣派。早在三十年前的帝都社交圈裏,這一位就是有名的美男子,惹得淑女們競相傾心。家世,樣貌,才智,皆為人中上品,更深得皇帝陛下信任,仕途一路平步青雲,被公認為貴族中的典範樣本——哈維·安布裏茨伯爵,帝國現任財政大臣,安布裏茨家家主。

    “太子殿下。”

    屏幕中,安布裏茨伯爵向路海瀾微微欠身,抬起右手平貼在心口,這並非臣下之禮,而是貴族中對身份高過自己之人的禮節。

    路海瀾坐在椅子上,沒有絲毫回禮的意思,就那麽靜靜看著對方。

    安布裏茨伯爵直起身,低聲道:“您可真叫我驚訝。”

    “驚訝的人是我才對。”路海瀾開口道,“就算父皇要清理東南,你也不是全無生路,何必非要孤注一擲,與博族聯手呢?”

    “殿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安布裏茨伯爵皺著眉搖頭道,“還請殿下讓開道路,您的船將星門擋住了。”

    “若我不讓,你就要冒犯了嗎?”路海瀾笑了,“挖空了整個東南軍,你手下養了多少私兵?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殿下,請勿要胡言亂語……”

    “別擔心,我沒打算上報父皇。”路海瀾笑著擺擺手示意安布裏茨不必再說,衝站在一旁的羅睺勾勾手指,後者明白他要什麽,取來一碗藥湯,端到路海瀾麵前。

    “其實我的處境與你十分相似,退無可退,原地不動就是等死,但要想更進一步,又談何容易?”路海瀾端著藥碗,娓娓而談道,“你有野心也有行動的能力,隻是不小心叫我發現了你的秘密,倘若再過一段時間,等你的布局差不多完成,這秘密也就無關緊要了……可現在還不行,東南軍還沒被徹底打殘,博族還沒在東南占據絕對優勢,帝國與東南的通路還沒被切斷,所以你還不能輕舉妄動。”

    從剛才就一直麵無表情的安布裏茨伯爵聽到這裏,嘴角挑了挑,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殿下。”他平靜道,“您一定是誤會了。”他頓了頓,又道,“我聽說我的家族領地被博族攻擊,心中擔憂家人,所以花錢雇傭了一些民間人士趕往救援,還請殿下將您的船從星門前移開,把道路讓出來。”

    “去你家族領地的星路那麽多,何必非要走這一條呢?”路海瀾笑問。

    安布裏茨伯爵冷聲道:“因為這一條是最近的。”

    路海瀾突然咳嗽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藥碗,左手捂住嘴,用右手撐著椅扶,有些費力地坐直身體,半晌,抬起眼看向安布裏茨伯爵。

    “你有兩個選擇,一,現在去死,二,陪我玩個遊戲。”

    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充斥著毫不遮掩的猙獰惡意,譏誚而冷漠地盯住了屏幕另一端的安布裏茨伯爵。

    “別懷疑,我既然能叫你全家人開花,就自然能在你腦袋上開出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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