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好奇心害死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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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寰知道自己作了個大死。
他聽說過貴族中有將人當寵物養的遊戲,甚至還頗為廣泛,不過他雖然是林公府的小少爺,卻從未踏足過貴族的圈子,這些傳聞也都是聽旁人講的。聽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帝國貴族圈子裏的奇葩傳聞多了去,更獵奇的比比皆是……此時此刻,他卻恨不能地上開個洞,讓他鑽進去再也別出來。
路海瀾一邊摟著他把玩,一邊與安布裏茨交流著養寵心得,林寰被他玩得連腳趾頭都縮起來,僅存的左眼中水霧蒙蒙,看著倒真像隻惹人憐愛的貓咪。被撂在一邊的安森侯爵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等太子與安布裏茨的交流告一段落,便笑著開口道:“這一貓一狗都是極品,擺在麵前,叫我看得見摸不著,你們這是聯起手來欺負我一個啊。”
這話裏的意思有點深了,路海瀾捏【弄著林寰的耳垂,沒答話,坐在對麵的安布裏茨倒是笑起來,摸了摸跪在腳邊的杜鐵蛋頭頂,道:“安森,你若喜歡,我這狗借你玩玩也無妨,可太子殿下那邊,恐怕就沒我這麽好說話了。”
林寰腦子雖然是糊的,但也隱約聽明白了。
從剛才他就覺得奇怪,這三個人坐在一張餐桌上,卻非要離得那麽遠,明顯不是什麽親密友好的夥伴關係。安布裏茨故意將他引來這裏,又三番五次將話題對準路海瀾,但又不像是有敵意,反倒像是在試探……至於安森,看樣子是中立,可對方看他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孤的確舍不得。”
頭頂上響起路海瀾的話音,林寰既是鬆了口氣,又有些擔憂,太子哥哥不可能把他送人,但這樣就拂了另外那兩人的意思,林寰也是看出來了,這兩人對路海瀾都不怎麽恭敬,至少絕非對待帝國太子應有的態度。
“不過安森將軍此番功勞不小,孤也總該有所表示,便是再舍不得,也不忍心拂了安森將軍的興致,也罷。”
在林寰驟然瞪大的瞳孔中,路海瀾用餐巾擦幹淨手,捏住他左右臂膀關節,向下一錯。
哢嚓兩聲脆響,林寰兩條胳膊被卸脫了臼。
安森侯爵麵露錯愕之色,急忙道:“殿下,您這是……”
路海瀾愛憐地撫摸著懷中林寰一瞬間蒼白起來的臉,聞言似笑非笑抬起頭,衝安森伯爵道:“孤這貓,可沒安布裏茨的狗那麽聽話,你若想玩得盡興,務必記得將它四隻爪子都鎖牢了。”他說著話拍拍林寰麵頰,將人從懷中搬起,隨手丟在一旁。
林寰狼狽落地,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身失了平衡,一腦袋碰上了桌沿。路海瀾的手伸下來,似撫摸般按住他頭頂,讓他無法起身,隻能以這樣的姿勢跪在地上。待掌下的腦袋不再有反抗之意,而是乖乖向下垂落,路海瀾收回手,將放在桌麵的手套重新戴回去。
“閑聊也差不多了。”他十指交叉擱在身前,向後靠回椅背,抬眼看向安布裏茨與安森。
“時間寶貴,讓我們開始說正事。”
………………
林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脫了臼的胳膊已經被安回去,但又被鎖鐐銬住了手腕,連著雙腳一並,牢牢鎖在了床的四角。
還有肌肉鬆弛劑,高強度的。
深紅色的瞳孔中充斥著陰霾,他本不應在這裏,就算在那間包廂中被發現,他也有超過八成的把握全身而退。而他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模樣,完全是因為路海瀾。
林寰突然咧開嘴,笑了,低沉而嘶啞的笑聲在寂靜的房間中回響。在會談結束後,是路海瀾親自將他帶到這裏,親手給他銬上了鎖鐐,往他體內注射了肌肉鬆弛劑,然後把毫無反抗之力的他留在這裏,留給安森那個王八蛋。
從始至終,他沒有哀求過對方半個字。
一直以來路海瀾待他太溫柔了,令他總是搞錯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明明他比誰都清楚,隱藏在對方溫柔外表之下,那殘忍而冷酷的真實麵目。
林寰有些冷漠地想,如果他肯拿出另一隻眼睛做代價,說不定太子哥哥就會改變主意,不把他交給安森……可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房間裏沒有計時器,林寰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沒心情去猜測。安森遲遲未至,體內藥劑的效力在飛快被分解消化,林寰心中翻湧著近乎於殘虐的情緒,耐心等待他的獵物上門,不論安森究竟是抱著何種目的,是為了給兒子報仇還是真的對林寰起了齷蹉心思,都不會影響林寰弄死他的決心。
然而沒有人來。
一整個晚上,林寰被撂在這裏,從最開始的暴躁到漸漸真正冷靜下來,他足足等了>>
一整個晚上。所以當第二天早上,路海瀾從門外走進來時,他竟然有種被耍了的啼笑皆非感。
事實證明他的確被耍了。
他的太子哥哥還穿著昨晚那套黑色的宮廷禮服,手上拿著個小巧的遙控器,笑眯眯問他:“昨晚睡得好嗎?”
林寰默默將腦袋扭到另一邊,心累的不想說話。他敢打賭這房間裏絕對有監視器,對方是明知故問。
手腳驟然一鬆,束縛在上麵的鎖銬同時被打開,林寰感覺路海瀾坐到了床邊,於是翻身向另一側挪了挪,然後又被對方摟著腰撈了回去。
路海瀾笑著解釋道:“鎖你一晚上是叫你記住這個教訓,把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記進心裏,怎麽,你不服氣?”
路海瀾仗理欺人,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林寰一肚子苦水吐不出來,被欺負得想哭。
他猛然掙開路海瀾的手,坐起身瞪向對方,咬牙切齒道:“我不是貓。”
路海瀾看著他,不說話。
“我不是貓。”林寰又重複了一次,聲音放低了些,但神情卻更認真,“我不想當寵物。”
路海瀾點點頭,道:“我沒把你當寵物。”
可隨即他又道:“我隻把你當成我的貓。”
林寰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就被卡在了喉嚨眼,他瞪著深紅的眼瞳,怔怔注視著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路海瀾,看著對方衝他伸出手,下意識向後躲了躲。
路海瀾的手停在他臉頰邊,沒再往前。
“太子哥哥。”林寰覺得喉嚨發幹,卻還是固執地說了下去,“我不是貓。”
路海瀾有不下十種方式來回答這句話,但他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
他說:“你必須是。”
林寰看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極其陌生,讓路海瀾想起一句名言——真話往往最傷人。他可以陪著各路人馬演戲,卻不想在林寰麵前也謊話連篇。
他扣住林寰的後腦,將像是傻了一樣的人按進自己懷裏,耐心輕聲解釋道:“我不拘著你的自由,也不幹涉你的私事,寵著你,護著你,隻要你乖乖當我的貓,偶爾來陪陪我,不好嗎?”
路海瀾從沒對林寰說過這樣的話,而林寰也從來猜不透他的太子哥哥到底在想什麽。到如今聽了路海瀾的真心話,他錯愕震驚之餘,心窩像是被戳了一刀,鑽心的疼,疼得他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什麽叫做‘不拘著你的自由,也不幹涉你的私事’,什麽叫做‘隻要你乖乖當我的貓,偶爾來陪陪我’?
這不是什麽真心話,林寰的直覺告訴他,這才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他的太子哥哥在自欺欺人。
林寰捂住心口,冷汗爭先恐後地從額頭上冒出來,他緊緊閉著眼睛,難受地蜷縮起身體,摟著他的路海瀾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異常,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問他哪裏不舒服。
林寰說不出話,他哪裏都不舒服,這感覺似曾相識,八年前路海瀾在他眼前鋸斷自己的右腿時,五年前路海瀾在妓院的包廂裏,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酒時……
他疼,是因為感受到了路海瀾所承受的痛苦。
路海瀾沉默了一會,又一次將林寰摟回懷裏,輕輕拍撫著林寰的背,良久,終於開口道:“剛才的話,我有些欠考慮了,我說你是貓,隻是打個比方……”
“我知道。”
林寰打斷了路海瀾的話,從對方懷中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睛卻像是燃燒著火焰。
“所以太子哥哥,你別說了,我當你的貓。”
這一回輪到路海瀾怔住。
林寰抬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緊緊摟住路海瀾的腰,將下巴擱在對方肩膀上,虛弱而堅定地在路海瀾耳畔訴說道——
“什麽也別說了,求你,我發過誓,一定會變強回到你身邊,再等等我,好不好?”
路海瀾聽著耳邊的話語,有些好笑地翹起唇角,心想你捂著我的嘴,又叫我什麽都別說了,那我還怎麽回答你?
不過這個問題當然難不倒我們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
他稍稍拉開覆在嘴上的那隻手,在那隻掌心裏落下一吻,然後不意外看見伏在他肩膀的林寰,抖了抖瞬間通紅的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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