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頭一次發覺，這樣子大家都住在一棟房子裏是多麽方便的事情，這和小盼她們住一起時候感覺不同，在甜品店中的感覺就是實實在在的同一個戰線的戰友情。

    “你這麽說，就好像你去當過兵似的。”蕭晟嘲諷。

    我說：“沒當過兵，也看過很多影視作品啊，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種感覺，和同伴在一起，非常好嗎？”

    “我沒把他們當同伴。”蕭晟冷冷的說。

    我歎了口氣，明明下午還是挺正常一人，怎麽說變化就變化。

    蕭晟說：“你不是早就應該習慣了嗎？”

    我打開電源開關：“好，習慣了，現在麻煩你先避開一下？我試試這個機子怎麽用，總是聽說係統特別不方便，如果待會不能打開直播後台就糟糕了。”

    蕭晟哼道：“有什麽糟糕的？像往常一樣，我來做直播就行。”

    我搖搖頭：“哪能真的把什麽都丟給你，那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吧！平時的話，隻要我有時間，能自己來還是自己來吧。”

    “你要不要去論壇看看劉少那個公司的後續？”

    不用蕭晟說，戳開瀏覽器，我就迫不及待地輸入我的論壇網址，登陸進去查看，那個更新帖子的博主，一直沒有在發布新的內容，我隱隱有些不安。

    “今天過去的時候沒看到保安室裏有幾個人啊，他們難道不是放假了？”

    蕭晟說：“恐怕在今天就被殺了吧，隻是你沒有看見屍體而已。”

    我盯著眼前的屏幕，心中再度泛起難過。

    蕭晟說：“你去幻境裏休息吧，今天用了那麽多精神力，你都不累嗎？”

    經由蕭晟這麽一說，似乎還真是有些累，這倒奇怪，明明應該早就感覺疲憊的後遺症，現在才察覺出來，是因為精神剛剛才得以鬆懈？還是因為一直沒有往這個方麵去想。

    我感到困倦的感覺一陣一陣的襲來，有些歉疚地對蕭晟說：“今天晚上又要麻煩你了，直播就交給你了……”

    困意來勢洶洶，等我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時候，卻都晚了。

    我重新站在眼前的土地上，清楚的知道這是夢境，周圍斷壁殘垣，屍橫遍野。我呆呆地環視一周，發現自己周圍都是屍體，意識到這一點時，我渾身一顫，這是古代的戰場。

    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記得有一次我是在蕭晟的帳中的，那麽這次算是我在同一個時間點走到了外邊？看到了戰爭之後的場景？這未免太殘忍了，我不想再看周圍的殘屍一眼，更不忍心去看。

    可要想走出這裏，必不可少的會被突然橫在麵前的屍塊斷臂絆倒，若是摔倒很可能就會倒在另一具屍首上。戰場上，煙火繚繞，焦土味道充斥鼻尖，至於我一直忽略沒有提的血腥味根本就是鋪天蓋地的。

    哪怕你是屏住了呼吸，也沒用。

    戰場上的血腥氣是融入了空氣中的每一個細小顆粒，你逃到哪裏都沒有用，掩住了口鼻，它還能從眼睛耳朵鑽進去，更甚至於，緊緊貼服於你的皮膚之上。

    根本擺脫不掉的，看著周圍怎麽走也走不出的戰場，我感覺腿軟，可這裏又沒有一處幹淨的土地讓我坐下休息，全部都被血染紅了，我麻木地往前走，也不知道還能走多遠，還需要走多遠，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離開。

    有烏鴉在頭頂盤旋，我仰頭望向昏沉沉的天空，一陣眩暈立刻擊中了我。在昏迷前的一刹那，我近乎一種解脫，終於能夠離開這個夢境。

    然而事與願違，我再次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自己此刻應該睡的床，也沒有看到蕭晟的現代化臥室，眼前的畫麵讓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我的手中有一把大刀，麵前站著的人是蕭晟，而那把大刀的刀尖已經深深地紮在蕭晟心口。

    血殷出傷口，我震驚地看著蕭晟的臉，他的眼睛裏有怒火和恨意，這股恨意讓我遍體生寒，竟然讓我想起在這輩子的記憶中第一次遇到蕭晟的時候，他也是這種樣子的眼神，絲毫沒有其他情義。

    恍惚間，我記起蕭晟曾經說過，我殺了他兩次，難道說這個時刻，就是那個第二次？

    我的意思已經鬆開了刀柄，可身體根本就不是我能控製的，這具身體還牢牢地抓著刀柄，與蕭晟對視。

    我甚至沒來得及留意周圍的情況，麵前的一切就再度歸於黑暗。

    “……童，梓童？”

    我是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中醒來，睜開眼睛，那陣晃動也停止了。

    “梓童，你夢到了什麽？”蕭晟表情嚴肅。

    “我夢到……戰場。”我遲疑了一下，隻說出這兩個字。

    蕭晟擰起眉：“你剛才一直在夢裏叫著要離開，要走。”

    “對，我看到了古代的戰場屍橫遍野，眼睛能看到的位置全部都是士兵的屍體，交疊著，鮮血染紅了地下的泥土，每一個能下腳的地方，而且諾大的戰場，隻有我一個在那裏走，我一點兒也不想留在那裏，隻想快點醒過來。”

    “難道是因為白天在公司裏看到的那些畫麵，所以刺激到了你的記憶？”蕭晟自語道，“按理來說在幻境中，記憶層不應該冒出來，梓童，你是不是在練習了精神力之後，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給自己和記憶層開了一個後門。”

    我愣愣地看著他：“我隻是會想要是夢裏能看到什麽就好了……沒有真的期待過做夢和回憶。”

    蕭晟斂眉：“你還是把這扇門關掉吧，你之後會夢到的東西也絕不會有多少好夢。”

    我盯著蕭晟的臉，眼前再次回放那柄刀和染滿鮮血的胸口：“蕭晟……我還夢到你……你……”

    蕭晟抬眼看我：“夢到我什麽？”

    我現在的臉色一定是很難看，所以蕭晟也在仔細地觀察我，他遲疑地問：“你見到了什麽樣子的我？”

    我張了張口，垂下頭：“一把刀。”

    “……那就把那把刀忘記吧。”

    “什麽？”我抬頭。

    “已經不重要了，之前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這種話，蕭晟說過一次，可當我見過那樣的畫麵後，還如何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隻在蕭晟一句輕描淡寫的“不重要”中忘記。

    “我明天會找崇武，讓他想辦法把你的精神力和記憶分隔開——”

    “不可能的。”我鎮定地說，“精神力一旦開始練習，就是永遠刻在腦子裏的，是本能。雖然我還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之後會陸陸續續把曾經的事情都想起來，那個時候恐怖不是一句忘記就能忘記的。”

    “你都已經忘記幾百年了，還在乎這次——”蕭晟的話戛然而止，隨後他懊惱地深吸一口氣。

    蕭晟說，我忘記了幾百年。

    我的呼吸逐漸加重，這麽說，在這一世之前的我都是對曾經的事情毫不知情的，然後就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恢複記憶這種事情，被這一世的我攤上了，於是就有了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折磨和遭遇。

    不，更有可能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原本我就是要在這一世想起所有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忽然生出一個更離譜的想法，結果蕭晟竟然把它說了出來。

    “或許有人知道你這一世會想起所有的事情，所以我們現在經曆的一切都在那個人的安排之下。”蕭晟說，“你的這個想法，我覺得非常可能。”

    然而我依舊一頭霧水：“能有誰知道這一切呢，一直以來在我身邊的都是你，和我關係最密切的也是你。除了你，我想不到任何人。”

    蕭晟眯起眼睛：“不，還有一個。”

    他的口氣低冷，我總覺得他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可惜憑直覺，我也知道他不會說給我聽，我依然不死心的問了：“那個人是誰？”

    蕭晟看了我一眼：“我的猜測而已，在沒有確切的定論之前，我什麽都不會說。”

    “那個人你和我都認識嗎？”

    蕭晟的瞳孔一縮。我立刻明白自己猜對了，蕭晟瞪我：“你，躺回去，要麽睡覺，要麽練習精神力，不要再試圖從我這裏了解信息。”

    我撇嘴，原本因為自己的設想感到震驚，一看蕭晟這個態度，自己倒失了興趣，我無意間說道：“如果那個人就是鬼域的老板，或者鬼界的老大，我們的對手就清楚多了，那樣局勢也更容易看清。”

    蕭晟忽而湊近我，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你要幹什麽？”

    “讓你睡覺。”

    我的本能告訴我有危險，於是自覺往邊上挪了挪：“我自己會睡的，不用你做額外的事情。”

    蕭晟冷笑：“你以為我會做什麽。”

    我沒說話，隻在那腦海裏吐槽，你一貫做的事情，非要我說出來嘛！

    結果，蕭晟抬手直接壓在我的額頭上，我一驚，剛想抵抗，一股濃烈的睡意就將我整個包圍，想掙紮都無力施展，我大概是直接睡著了吧。

    眼前留下的最後影像，是蕭晟深沉的眼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