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吳東站了起來，大步向主席台走去。學生們很多人都認識他，紛紛向身邊的同學介紹：“看那是吳醫生，隔離的時候他是主治醫生呢？”人群裏又吵吵了起來。

    “吳倩同學，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吳東走到了孫伊柔身邊，拉著她向主席台上走。孫伊柔抬眼看著吳東，好像從他身上能吸收勇氣似的。

    其他男生伸長了脖子，看到吳東拉孫伊柔的手，她非但不避不讓，還一臉嬌羞，這讓許多男生肝膽俱裂，萬念俱灰。孫伊柔她，有男朋友了？

    吳倩看到吳東又是一陣心慌，她不會忘了是吳東揭穿了她隱藏了幾年的流產往事。她默不作聲，校長站出來調解：“吳醫生，你看有什麽事我們之後再說吧。”校長沒想到宣布吳倩是神秘畫家會引起這麽大非議，想壓都壓不住。

    “校長，今天這件事不搞清楚，不光學生們不服，其他人也難以信服。”吳東對校長說道。他說得是大實話，今天不打破砂鍋問到底，事情不算完。

    “吳倩同學。”吳東回頭對吳倩說道，“我雖然不懂畫，但我也能看出來，這幅畫的調色很特別。請問你用了什麽顏料？”

    畫廊的人也對這個問題很好奇，如果說那幅畫畫出了一個老人飽經風霜的風骨，那畫筆的調色就可以稱得上是老人精神的色彩了。

    “就是……就是普通顏料啊！”吳倩意識到自己準備有些不足，但這時卻也說不出其他東西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舌草的藥草？”吳東繼續追問。

    “我又不是學醫的。”吳倩躲避吳東的目光，“我怎麽會知道。”

    “雞舍草汁液漆黑如墨，但這種墨色十分奇特，如果摻入顏料中，能夠調配出獨一無二的色彩來。”吳東指著草稿說道，“這幅畫的顏料中就參了雞舌草的汁液。”

    畫廊的人，一臉驚奇地看著吳東。顏料中的成分她們也曾經化驗過，確實有著生物成分，隻是不確定那是什麽。帶珠串的男人站出來說道：“確實如這位先生所說，顏料中有草葉的成分。”

    吳倩急忙補救：“我想起來了，我一個朋友，覺得這種草很奇特，所以送給我，讓我摻到顏料裏試試。”她這話不說還罷，一說更加漏洞百出。

    “雞舍草含有劇毒，而且幾乎絕跡。你這位朋友從哪裏找到的？”吳東邁了一步，吳倩下意識地躲了半步：“我怎麽知道，我隻是不小心把它摻進了顏料裏。”她隻要咬定不鬆口，別人就無法反駁。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完全被吳東的氣勢壓下去了，應該質疑他“雞舌草調配顏料”的說法。

    吳倩大聲說道：“你說是雞舌草就雞舌草嗎？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這事其實不難，孫伊柔還保存這一些雞舍草的汁液，隻要一化驗就可以知道。吳東還沒說話，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孫伊柔開口了：“吳醫生隱瞞了一些事情。”她看吳東一眼，說出了另一個重磅消息，“學校暴發的傳染病，其實都是雞舌草引起的。”

    這下台下的學生更炸開了鍋，吳東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抖出來，但孫伊柔大膽提出，他也隻好承認。有了他的肯定學生們原本有點不相信的，這時也不得不相信了。有些學生目光憤怒，指著吳倩罵道：“你想害死同學們嗎？”“你還有臉站出來領獎學金，你要不要臉？”

    吳倩退了一步，指著孫伊柔驚恐地說道：“是她！是她！不是我畫的，是她畫的。”

    此言一出，學生們立刻安靜了。吳倩就像被抽幹了空氣的皮囊，一下氣勢全無，她知道大勢已去，她原本還想借畫作的事重新樹立名聲，這時卻隻想跟這件事擺脫關係。

    “是我從她宿舍裏把底稿偷出來的。”吳倩退了好幾步，“真的不是我，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學生們一起看向孫伊柔，大家心情複雜，有人低聲說了一句：“怪不得一直不敢承認呢？原來是她闖出這麽大禍。”學生們漸漸分成兩批，一派雖然同情孫伊柔，卻不知道怎麽說。另一派這大罵孫伊柔是禍水。

    台下群情激奮，老師和校長想壓都壓下去。在一片混亂中，孫伊柔走到了話筒前，雖然眼含淚水，但語氣堅定：“對不起，各位同學，對不起各位老師。”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繼續說道：“獎學金我是不敢要的，我……願意主動退學。”

    學生們終於安靜了一點。吳東站出來給孫伊柔辯解：“同學們，從傳染病暴發一開始，我就在學校了。我自認為了解一些情況，伊柔同學把雞舌草帶到學校，是無情之舉。她第一個中毒，也幾乎重傷不治。這不全是她的錯，她能主動承認，我很佩服。”

    他眼光掃過學生，繼續說道：“要知道現今能夠大膽地說出真話，是多不容易。她完全可以什麽都不說，但她還是承認了。就這一點真誠，她就比某些欺世盜名的人強。”他把話頭引到了吳倩身上，這一招禍水東引轉移了不少注意力。

    孫伊柔感謝地看著吳東，他雖然這麽說，但不能抵消孫伊柔內心的愧疚，她抬起頭，眼中淚光閃動，但她還是被眼淚收了回去：“我知道道歉，不能彌補我給同學和學校造成的損失，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付出一切來補償大家。”

    她說得懇切梨花帶雨的模樣，博得了不少同情。吳東這才明白了過來，孫伊柔從一開始就打算說出事實。她要吳東一行人來陪她，不是來看她名利雙收的，而是在她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能給她一點鼓勵。

    “你拿什麽補償我們？”還有學生憤憤難平，不肯輕易罷休。

    “我來補償你們。”吳東語出驚人，他朝校長點點頭，走到了主席台邊緣，“我願意拿出一百萬來資助學校。每個感染的學生都能得到補償，日後如果你們有什麽並發症，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免費為你們治療。”

    台下的薑雪、李自若、小文三人也被吳東的話說得有點詫異，小文一笑朝身邊的薑雪李自若說：“你們看，大叔又要英雄救美了。”

    薑雪和李自若沒有感到不適，反而站起來帶頭鼓掌。吳東朝她們點頭微笑，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女人懂分寸。

    學生們跟著鼓起掌來。孫伊柔拉拉吳東的手，小聲說道：“吳大哥，你不用這樣的。”吳東朝她搖頭，要她別在說感謝的話了。

    孫伊柔站出來承認是非，明知會被人唾罵，還是不肯隱瞞。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讓吳東還真有點佩服。他心頭暗道：這些搞藝術的，一個比一個任性。

    吳東繃著的笑臉，有點僵硬：誰他媽有我任性啊！一言不合，一百多萬就溜走了。我找誰說理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