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坐了起來，他這才看清楚，自己正半躺在床上。他再抬頭，發現桌上的畫卷也不見了。難道真的是在做夢？

    吳東鬆了一口氣：“我可能是太累了。”

    “知道累，還不早點休息。趴在桌上就睡著了。”李自若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同在吳東耳邊響起了炸雷。

    “我看你趴在桌上睡著了，怎麽推你都不醒，就把你扶到床上了。”李自若解釋道。

    “桌上的東西呢？”吳東急切地問道。

    “你是說那個空白的卷軸嗎？”李自若從身後把卷起來綁好的畫卷遞給他，“我幫你收起來了。”

    吳東接過畫卷，再看李自若的眼神就變得奇怪起來。李自若看看自己身上，沒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便問道：“我身上怎麽了？”

    吳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既然她們還沒有挑明，那他暫時先裝作不知道。吳東搖頭：“沒事，我就是做了個惡夢。”如果那是個夢，那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惡夢。

    李自若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今天我自己去上班吧！”

    “不用。”吳東翻身下床，跳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你急什麽？”李自若感到更加奇怪了，吳東今天的反應有點神經質，“是薑雪讓我來叫你吃早餐的。”

    三人坐在桌上，吳東看看薑雪，又看看李自若試圖從她們臉上找出點蛛絲馬跡，但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現。薑雪也遲疑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吳東連忙否認，然後又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們也沒事。”薑雪和李自若異口同聲地說道，但說話時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迅速躲開，好像做賊心虛一樣。

    吳東看在眼裏，心裏暗暗冷笑：果然有鬼。

    吳東先是送李自若上班，兩人一路無話。一貫恬靜的李自若受不了車裏麵這種壓抑的氣氛，開口說道：“你診所最近的生意還好嗎？”吳東嗯了一聲，既像是回答，又好像是敷衍。兩人的談話更加冷場了，一路開到了房產經紀公司，李自若又開始不安起來。想到那個人麵獸心的李德盛，她感覺渾身難受，可是還是不敢輕易向吳東說出情況。

    到了門口，繃著臉的吳東還是心軟了，在下車後，安慰李自若說道：“你……好好工作。”李自若被他說得一愣，一向溫柔的吳東怎麽會說出這麽敷衍的話呢？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吳東已經跳上車，掉頭離開了房產經紀公司。

    李自若惴惴不安地走進公司，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李德盛的辦公桌。但哪裏並沒有人影，反而是李經理走了過來說道：“老李今天沒來，昨天他談好的客戶，你來負責簽合同吧！”

    李自若想起了昨天那一對被李德盛玩弄於鼓掌的夫婦，心裏更加糾結起來。要不要告訴他們實情呢？

    吳東回到診所，看到薑雪正在精心整理衣服和妝容。她畫著淡妝，但明顯準備了許久。今天是她去醫院找胡院長報道的日子，她想給新同事們一個好印象。可是這些在吳東眼裏全變了味兒。

    他心想：女為悅己者容。想不到薑雪對李自若竟然這樣上心。你們這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談情說愛呀！

    他這樣想著，眼神伶俐起來。薑雪看著他說道：“你這樣看著我幹嗎？”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我身上怎麽了？不合適嗎？”

    “合適，合適。”吳東笑容僵硬，“太合適了。”

    薑雪心思放在了去醫院工作上，沒有注意到吳東怪異的表情，收拾好東西，一下挽住了吳東的胳膊，說道：“走吧，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呢！”她指的當然是去醫院上班。這對她不光是個好機會，而且意義非凡。

    吳東心裏暗暗吐槽：什麽叫你的大日子？是我的大日子才對。想想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吳東感覺自己後半輩子都要留下陰影了。他沒辦法對昨晚的事情釋懷，可是又不能這麽輕易說出來。他還在等待機會：我看你們能瞞我瞞到什麽時候。

    吳東載著薑雪想醫院開去。這一路薑雪哼著不知名的歌曲，隔了片刻又低聲唱了起來。她手裏打著拍子，笑得燦爛。今天她心情大好，也不知是為了能到醫院上班，還是因為昨晚的事。

    吳東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時候要是小文在身邊就好了，她一定能為自己出個主意。不不不！這種事怎麽能跟小文說呢？吳東心不在焉地開到了醫院門口。門口停了七八輛警車，醫院大廳外也有不少人在來回走動。警察站在旁邊嗬斥那些吵吵著，想要鬧事的人。

    吳東和薑雪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人身上。這些人穿著寬大的襯衣、叼著香煙，臉上流裏流氣，一看便知道不是善類。吳東卻又準確地認出了幾個人。這些人有幾個是昔日輝煌一時的天龍幫的幫眾，曾經和吳東打過照麵。

    怎麽會有混混堵在醫院門口呢？吳東把車開到了後麵，從側門把薑雪送了進去。他倆一進門就發現醫院亂成一團，大批病人哀嚎著，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忙得四腳朝天。地上還有許多沒有來得及處理的血跡。看樣子好像有大批傷員被送進了醫院。

    再看病床上嘴裏不幹不淨的病人們，吳東能猜出個大概。不知什麽團夥剛剛發生過一場械鬥，受傷者數量不少，被警察送到了醫院來了。

    吳東和薑雪來到醫院，正趕上醫院混亂不堪。昨天胡院長本來要把薑雪安排的醫院內科，但是她卻主動請纓想要到急診科曆練一下，這第一天上班就趕上這樣的事情。她換上衣服，掛號工牌，開始手忙腳亂地幫忙。

    剛開始薑雪有點幫不上忙，新港市充其量隻能算上二三線城市，她在那裏工作突出，卻不能馬上融入尚海的新環境。這裏的工作量跟原先的醫院，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醫生護士都忙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時間理會薑雪。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點無從下手。吳東擔心混混會鬧事，也沒有走開。

    突然角落病床上的一個混混大聲哀嚎起來，護士按捺不住。病床邊上櫃子被推翻，地上散落了一地東西。薑雪快步走過去，護士看了她一眼，叫了一聲“薑醫生”。然後迅速把手邊的手推車推倒一邊，試圖安撫病人的情緒。

    那是一個瘦弱的寸頭，伸手要拔掉手上的針管：“老子不治了！老子不治了！”護士和她糾纏起來，薑雪在旁不知道該怎麽插手，她勸慰道：“你別動，你身上有傷，這樣亂動會撕裂傷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