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三危山·雨林】

    進入食人花充滿惡臭的大口中，江瑤與長意直線墜落，此時，江瑤滿腹翻江倒海，若不是她意誌力較好，她早就腹瀉不止了。

    長意中毒越來越嚴重，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江瑤隻得死死拽住長意的手臂，以免他脫離自己。

    就這樣不知道墜落了多久，江瑤心中納悶：這食人花的裏部居然有如此深！就是不知通往哪裏……

    忽然，在低處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亮，江瑤知道出口就要到了。為了避免即將出現的強光刺傷眼睛，她閉上雙目。

    “就這麽高掉下去，不死也得摔了半傷吧？”江瑤心想。隻是她不清楚，那個將她推下食人花腹中的究竟是誰。是花美姒嗎？可她沒有理由這麽做呀！若自己不能在此生浴血解封，她豈不是還要再等一次自己的轉世？

    江瑤雖然閉著眼睛，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到光線越來越亮，須臾，她與長意齊齊摔在了一個十分濕潤柔軟的土地上。特殊的土地緩解了墜落的衝擊，江瑤隻覺得胸口一悶，並無其他不適。

    江瑤把長意扶起，讓他靠在一旁的岩壁上。她站起身，環視著四周。

    麵前是一片很大的汀州，沼地上有不少白鷺在棲息。過了沼地，又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雨林。而江瑤所在的這一片有一個巨大的岩壁，岩壁上方是一個個大口子，堆疊起來觸目驚心——這些應該就是食人花的下半部，他們方才掉落的地方。

    “這些食人花的底部居然是這樣的？”江瑤很是驚訝，她原以為被食人花吞下後應該會被腐蝕成花的養料，誰曾想竟仿佛穿過了一道門，來到了另一片天地。

    “這些花除了會噴出毒霧之外，應該不具有其他的危害力。”江瑤判斷道，“恐怕，它們群聚在這裏並非單純地為了害人，而是作為一種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暗門。”

    可是，魔界的軍團為什麽要在這裏設立這種暗門呢？目的顯然是不讓別人知道這裏。誰會知道通道的入口居然是食人花的嘴！

    魔界的人，他們在守護著什麽東西？

    “難道和神器有關？”江瑤心中“咯噔”了一下，現在尚未找到的神器隻有柒魂琴和鸚鵡玉螺，可它們分別在九天和冥界，又如何會出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江瑤正想著，卻聽見長意幹咳了幾聲，這才反應過來這邊還躺著一個傷患。她趕忙上前，隻見長意麵色慘白，嘴唇發紫，渾身上下冰冷無比。

    “長意，長意！”江瑤擔憂道，“快醒醒！別睡過去呀……”

    長意始終沒有睜開眼。

    “這可如何是好？荒山野嶺的，上哪兒去找藥呢？”江瑤苦惱起來，“而且，現在根本不清楚食人花的毒素是什麽類型的，也沒有辦法對症下藥呀！”

    “玉兒……”長意忽然有了意識，呢喃道。

    “恩？”江瑤沒有聽清楚長意在喊什麽，隻當他是醒了，自然萬分高興。

    “長意，你醒啦？”

    長意在呢喃了那一聲之後，又昏睡過去。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

    “長意，你不可以死！”江瑤摟住長意的脖子呼喚道，“蜀山需要你，天下需要你！還有我……我們大家都需要你！”

    長意躺在江瑤的懷裏，依舊安安靜靜的。

    江瑤的眼角流落了幾滴滾燙的淚珠。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一陣牧笛聲悠悠響起，伴隨著歌聲，由遠及近。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這是《詩經·王風》中的句子。

    “是誰？誰在那兒？”江瑤大聲問道。牧笛聲戛然而止。

    從水沼上晃晃飄近一隻小舟，周邊的白鷺似乎習以為常，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小舟由遠而近，舟上站著的那個人披著大耄，手中持著一支牧笛。

    “你是什麽人？”江瑤問道。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二位才是，”那男子笑道，“二位是千年來唯一闖入我梵幽地界的外人，想來也是一種緣分吧。”

    “梵幽地界？這裏也是隸屬九天三危山的嗎？”

    “非也，”男子神秘一笑，“此處隸屬六界之外，卻非九天，而是另一個空間。”

    “世間隻分六界與非六界，非六界不就是九天神族嘛？你是神族嗎？”江瑤不解。

    “我既不是神族，也不是六界中人。”男子道。

    “這怎麽可能呢？一個人自從出現在世間，便有歸屬之分。譬如我是人，長意一開始也是人，後來修煉入道一般。”江瑤道。

    “姑娘憑借什麽來界定對方的歸屬呢？”男子笑道。他從小舟上下來，將身上披著的大耄解下，披在長意的身上。

    “看來，這位公子是中了我那些守護者的毒素了。”男子為長意把脈後道。

    “那些食人花是你的守護者？”江瑤大吃一驚，“你是魔界的人？”話一出口，江瑤想到適才男子所言，他既不是神族也不是六界中人，趕緊改口道：“那些食人花為什麽會成為梵幽地界的守護呢？我聽長意說，它們是魔界第六軍團呀！”

    “很多年前，我曾偶然發現，食人花軍團不知從何時起出現在雨林，並且在這一帶盤踞。我猜想，必定是魔界對梵幽地界有所企圖。那個時候，我降服了它們的一支隊伍，並將計就計，施加封印，讓它們成為梵幽地界的看門。”男子一邊將長意抬上小舟，先封鎖他的穴道，並喂他服下了一顆藥丸，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江瑤會意，“你剛才問我憑什麽來界定對方的歸屬，我覺得這種東西肯定有固定的一個法理條規吧。就好像如果你是一隻兔子，你就絕對不能說自己是虎。”

    “的確，神族製定法規來將生靈劃分為六界。”男子道，“姑娘知曉在神族的法規裏，六界是如何區分的嗎？”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江瑤實話說道，“我原隻是個普通小城裏的普通人，從未想過會接觸到其餘五界的人。雖然，前些日子連大祭司都見過了，但事實上，我對六界的事情還不是很了解。”

    “洪荒伊始，萬物皆有靈性，除人以外，其餘皆為妖。人死後為鬼，萬物入魔道成魔。人若專心修行，得以飛升道界。妖若潛心修行，則能化羽成仙。”男子緩緩念道，“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妖、魔、仙、道漸漸四方而立，成為四個強大的族群。也不會有什麽妖想要成仙，各族自相發展，這才成了六界。”

    “是呀，你的祖先是什麽族類，你就是什麽族類。”江瑤道，“雖然我前世是仙，但現在已經步入輪回，我便是人。雖然長意以前是人，但他已經飛身道界，那麽他以及他的後代便都是道。”

    “那神族呢？”

    “神族怎麽了？我隻聽說神族曾是華胥國的子民，已隨女媧大帝歸隱。話說回來，為何現在九天之上還有這麽多的神族？”江瑤想到碧雲山的朱雀以及三危山的三青鳥，神族一向是自詡淩駕六界之上，超乎六界之外的存在。

    “現在的神族，除了鳳凰族以外，都不算是正宗的神族。”男子道，“若嚴格算起來，他們都曾屬於妖界，隻是血統尊貴法力高強的妖。譬如三危山的三青鳥一族。他們羽化成仙之後，又被鳳凰族選中，成為所謂的神，協助鳳凰族掌管六界。”

    “可他們現在屬於神族啊，在法律條規上，他們就是屬於神族啊！”

    “那南山羽民族呢？他們是人是魔？”男子又問道。

    “這個……他們是人，但他們的心是魔。”江瑤道，“因此他們是魔。”

    男子笑道：“那姑娘的前身，玉璐藤仙子，是道還是仙呢？”

    “恩？”江瑤沒想到男子會問這個問題。首先，這說明他早已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不過這倒不奇怪。玉璐藤是六界出了名的仙子，自然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容貌。

    隻是，玉璐藤不就是仙嗎？仙界瑤池飄渺宮的宮主，難道還會是道？

    “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前世的身份啊。”男子似乎明白了江瑤的心思，道，“玉璐藤的母親是飄渺宮前任宮主芸儀仙子，父親是道界曾經的蜀山掌門玉煢真人。你說，她是道還是仙？”

    江瑤駭然，她想起了那個詞——天生異脈奇相。

    “她……她……”江瑤一時間迷茫起來，“她不該出現在這世間！”

    男子一愣，隨即大笑不止。

    “眾人皆稱玉璐藤是不該存在於世的妖女，我原還覺得憐惜，誰能料到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呢？”

    江瑤聽著他的笑聲，不舒服起來：“我隻是按照天道說話……”

    “所謂天道，不過是神族製定的。而神族，他們有什麽資格去製定天規？”男子哂笑道，“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鮮活的生命都有它存在的價值，他們憑什麽有這樣的歧視？魔也好神也好，超出六界之外也好，每個人都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沒有人可以隨意裁決一個人的性命！”

    【ps：梵幽地界的神秘人究竟是誰呢？他為何對神界的法規耿耿於懷？長意和江瑤能否順利闖過難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