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南山·結匈國】

    “說了這麽多，原來你是為了她們好。那你剛才怎麽不和她們直說呢？”長意歎了口氣，“現在弄得兩方誤會這麽大，萬一她們倒戈相向，重新成為我們的敵對，豈不是又少了一個朋友？”

    “我以為她們能夠理解。”江瑤實話實說，“所以我才懶得講。而且，誰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魔界的探子？萬一被聽見了，那我的苦心豈不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長意無言以對。可花美姒和慕容青羽那副模樣，明顯就是沒理解江瑤的意思嘛！

    “算了，她們不理解就罷了，反正我無所謂。”江瑤攤攤手道。她嘴上雖然這麽說，內心卻拔涼拔涼的。“而且，她們若真想擺脫魔界，肯定不會與我們為敵的，你放心好了！”

    “恩……”

    “為今之計，是盡快完成尋找神器的任務。”江瑤解下玉雪霜鈴，向獨角獸招了招手。

    獨角獸聽話地走到了江瑤的身邊，俯首。

    江瑤輕輕地撫摸著獨角獸犀利的角，將玉雪霜鈴放在它的角上。獨角獸長鳴一聲，頃刻間光芒萬丈，整片雨林都被這片金色的強光籠罩。

    長意驚訝地看著這一切，江瑤已經在梵幽地界見過這一幕了，此時看起來頗為鎮定。

    很快，獨角獸的身體化為無形，隻留下一根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琴弦。

    “宮弦、羽弦、角弦。我們都得到了。”江瑤將手中的琴弦交給長意，“還剩四條。長意，你看看那個地圖，這四條琴弦都在什麽地方？”

    長意這才想起那卷羊皮卷來——這麽好的東西，他竟沒用到！

    “恩？”長意攤開羊皮卷，臉色一變，“這、這……”

    “怎麽了？”江瑤湊上前去，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之前長孫馥霖和他們說過，先祭司用琴身作引，在地圖上下了個咒印。不管將來琴弦去往何方，它們的蹤跡都會記錄在地圖上。

    可此時此刻，除了商弦尚且還停留在靈山，以及宮羽角三弦在南山一帶以外，其他剩餘的三根琴弦的印記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道理呀，”江瑤道，“這副地圖囊括了九州大地的每個角落，琴弦不管到了哪裏，都應該會出現在地圖上才是。”

    “難道說，琴弦被摧毀了？”長意被腦海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排除這個可能。”江瑤很正經地告訴長意這個事實，“不過先不用這麽悲觀，神器之間如果有感應的話，柒魂琴被摧毀了，玉雪霜鈴這邊應該也會有反應……但目前一切正常，所以，我們先暫且往好的方麵去想。”

    “恩恩，”長意平緩心情，“不如，我們先去靈山，把這個商弦搞定了。怎麽樣？”

    江瑤擺手：“從這邊去靈山太遙遠了，等我們抵達了那裏，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現在情況緊急，必須馬上回九天去親自回稟大祭司，等大祭司裁奪。”

    “可這商弦若不能夠及時處理，恐怕又會再生事端啊！”

    “沒關係，長意你忘了麽？咱們是有朋友在靈山的！”江瑤笑道。

    “你的意思是……獨孤楝和上官姝？”

    “恩！想辦法找畢方或者比翼國派一隻快鳥去通知他們關於琴弦的事情，鳥的速度比我們要快很多，如果趕得及的話琴弦應該會無恙的。而且，獨孤楝他們又有西泠笛，剛巧可以解開獨角獸封印。”

    “好，既然如此，我立刻在羽民外的驛站裏修書一封寄往畢方國的君主。”

    “寄給君主的信太麻煩了！還不如寄給桓或者小喬。”江瑤道，“這件事交給我就可以了！”

    【人界·南山·結匈國·驛站】

    慕容青羽盯著自己麵前擺放的那杯茶沉默不語，茶水蕩漾中映襯出她精致卻不帶一絲笑容的容顏。

    花美姒抿了一口茶，眯著看了悶悶不樂的慕容青羽一眼，道：“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難過？”

    慕容青羽默默不語。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花美姒冷哼一聲，將茶一口飲盡。

    “我不像你。你是好，你在乎的人，如今忽然看開了眼，不認正魔了。也是奇了。”慕容青羽沒好氣道。

    “我也覺得怪。倒還要感謝感謝你們家那個破迷宮呢！”花美姒掩麵笑道。

    “哼。”慕容青羽端起茶盞，當做酒一般飲盡。茶是極其苦澀的，咽入喉嚨中幹燥無比，嗆了慕容青羽幾口。

    “喝口茶也能把慕容大小姐嗆成這樣，嘖嘖嘖。”花美姒還不忘逮著機會挖苦她一句。

    慕容青羽往驛站小二那邊招了招手：“有酒沒，上酒來！”

    那小二早被花美姒和慕容青羽的傾城容貌迷倒——一朵是豔態嬌姿、繁華麗色，胭脂萬點，占盡春風的杏花；一朵是青白點點，雪濤雲海，暖玉生煙，清露芳塵的玉蘭。

    “兩位美麗的姑娘想要些什麽酒呢？”

    “烈酒！”慕容青羽道，“把你們這兒最烈的酒呈上來！”

    “啊？烈酒？”小二上下打量了慕容青羽一眼，心中琢磨著這位美麗的姑娘究竟是遇上了怎樣的挫折。他恐怕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一身西域服飾的女子，就是當年南山威名赫赫的慕容青羽長公主。

    “你下去，別理她，她瘋了！”花美姒皺皺眉頭。小二見情形不對，也就笑著低頭離開了。

    “你幹嘛攔著我喝酒！”慕容青羽罵道，“你不就是老魔女身邊的一條狗麽？你什麽時候管起我來了？”

    花美姒扯扯嘴角：“瞧瞧，這還沒喝酒呢，就已經瘋成這副模樣了！”

    “我沒瘋！我就是這兒，”慕容青羽捶捶自己的胸部，“這兒不順暢！你讓我喝酒！喝了就順暢了！”

    “你要是喝醉了，誰帶你？你可別忘了，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些都是什麽屁事！一邊兒去！本公主要喝酒！你們誰也攔不著！”

    慕容青羽語一出，惹得驛站內的行旅客商紛紛側目。

    “對不起、對不起，”花美姒連忙賠禮道歉，“我妹妹精神上有問題，總是說胡話，你們別理會她就是了。”

    眾人皆同情地看向慕容青羽。花美姒趕忙拉著慕容青羽往驛站之外走去。

    “我不走！”慕容青羽甩開花美姒的手，“花姑娘，你之前和我的那個約定，現在應該已經不奏效了吧？”

    很多年前，在玉蘭湖畔，一個頭戴羽毛發飾的女子手持發簪對另一個女子說：“我答應你，我會護她一世周全。以發簪為證，此生不變！”

    那個玉蘭簪誓言，為了一個女子，持續了十多年。

    “我記得那時候，你答應我務必讓我逃脫魔界的追捕，我則答應你護在江瑤身邊。

    “可現在，魔界的人已然發現了你我的行蹤，聖君夫人也發覺了你想要叛變這一事實，你已經食言了。

    “而我……我也不再能待在江瑤的身邊，因此我也食言了。”

    “所以？”

    “所以，那個誓言已經不奏效了！花姑娘，以後咱們還是各走各的路吧！”慕容青羽咬牙道。

    花美姒看著慕容青羽，“噗嗤”一笑。

    “青羽呀青羽，以前我總聽說南山有一位青羽公主，能文能武，智謀過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隨你怎麽羞辱，反正我就要離開了！”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麽求助於我麽？”花美姒道，“你有這樣的自信逃脫那些抓捕你多年的人？你弟弟已經找上這兒來了，隻是不知道給什麽事情拖住了，遲遲未出現。你逃不掉的！若你離開了我，你就等著被他們抓回去吧！”

    “跟著你就有好日子麽？不是我打擊你，雖然你身份尊貴，靈力強大，可麵對魔界其餘強大的勢力，你有把握嗎？如果你加入了正道還好說，可你看看那些所謂正道中人的態度！你背叛魔界，正道又不接納你，你怎麽辦？”

    “我能獨活於世這麽長時間，自然有我的辦法。”花美姒道，“怎麽抉擇還是在於你自己。”

    “哼。”慕容青羽似乎下定了決心，轉身經過花美姒，回到驛站內，喊道：“小二，上酒！”

    “慕容青羽，”花美姒扭過身道，“妄你待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卻還一點也不懂她的心！”

    慕容青羽的腳步停滯了片刻。

    “你什麽意思？”

    “你好好想想，江瑤真是那樣無情的人嗎？”

    “你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吧？她有因此而懼怕你，厭惡你嗎？”

    “後來你被她趕走，也是因為你傷害了人類。如果再讓你待在人界，對當時不明世事的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她來南山，應該也不僅僅是為了神器吧！她應該是很喜歡你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慕容青羽淚光閃爍。

    “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花美姒歎了口氣，“走吧。等戰亂過去了，若你們還能僥幸活下來，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的情分。”

    “戰亂真的會過去嗎？”慕容青羽呢喃道，“等那時，我一定會再去找你！”

    花美姒和慕容青羽一前一後離開了驛站。

    那時的她們不知道，就在她們離開過後不久，她們彼此心心念念的那兩個人就來到了這個驛站。

    世間總是有很多的錯過，無心的或是有意的。沒有人知道錯過之後兩人會迎來怎樣的相遇，或是後會無期。甚至，沒有人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懵懵懂懂迷迷糊糊一路，就這麽留下無盡的遺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