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澤西鎮·軒轅山莊】

    【紫璿閣】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了，這件事就是那天雪姬是個禍害，蘇家小姐和醉仙樓一個賤奴受了罪，與咱們軒轅氏無關！”軒轅薑最後下定論道，“你們下去收拾一下吧，一會兒等你們大哥回來了，便開晚膳！”

    軒轅琴甜甜地道了聲“喏”，軒轅靈卻猶豫著沒有起身。

    “怎麽，靈兒還有事情稟報？”

    “母上，關於眉姑娘的事情……”

    在一旁的軒轅琴一聽，趕緊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啪!”軒轅薑一掌擊下桌子道，“你、你還敢、還敢提這事！你、你……”

    軒轅琴忙道：“娘親，哥哥也是因為那事感到愧疚，他又木訥，不知道該怎麽彌補，所以才這樣說的……等琴兒和他說說，他、他就明白了……”說罷，軒轅琴趕忙拉著軒轅靈往紫璿閣外走。

    “哎，我、我還沒說完呢，我、我怎麽木訥了？喂！？”

    軒轅薑看著一雙兒女踉踉蹌蹌地出了紫璿閣，又是生氣又是無奈。

    “這個蘇眉兒，看起來唯唯諾諾，沒想到骨子裏竟是個狐媚子！怎麽，看到自家姊妹與我軒轅結姻，妒火攻心了？居然想著勾引我靈兒！”

    軒轅薑本為神農國薑氏一族公主，性情與軒轅琴一般，自是飛揚跋扈出了名的，從來瞧不起低賤的人。事實上，她也看不起蘇霓兒：如若不是軒轅氏現如今式微，急需像蘇家這樣的富商相幫。哼，單憑舊年那些情分，她怎麽可能答應蘇家的婚事？

    “晴，下一個帖子，今晚戊時邀蘇家小姐來紫玉閣赴宴——”

    “喏，家主。需要將蘇家的兩位小姐都邀請來麽？”

    “混賬東西！我隻聽說蘇家隻有一位小姐，何來兩位小姐之說？”

    “這……是、是！奴婢知道了。”

    【北海·澤西·清水澗】

    三千尺瀑布傾瀉而下，溪中氤氳的水汽飄忽到岸旁伊人的身上，寒氣徹骨。

    天雪姬所站之處，正是白日裏柳君喪命的地方，如今夕陽西下，染著那片草地血紅血紅，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了柳君的屍體。

    她從未想過，自己與那人有一日會落到如斯境地。

    午前，她與衙役將柳君的屍身帶回醉仙樓。沒想到，那老鴇嫌棄地看了一眼，隨便給了一點銀兩就打發幾個小廝要將柳君扔到郊外的亂葬崗去！柳君好歹委曲求全了這麽些時日，也為醉仙樓謀來不少銀財，到頭來，卻連個畜生也不如。

    然而，若柳君當真是一個普通的伶官，若自己當真是一個下賤的歌姬。哼，說不定她也就默默承受了這一切。

    可他們黑白無常在冥界乃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多少鬼兵匍匐於他們的腳下，連孟婆等人也對他們恭敬有加！黑傳柳，她白傳素的恩師，保護她白傳素一生的男子，如今、如今就這麽悲戚地死在了這裏！外殼俱損，形神俱滅！

    為什麽，隻不過是為了一個蘇霓兒，那個男人就要痛下殺手？

    可任務明明就是那個人安排的啊！那個人想要拆散軒轅玉和蘇霓兒的婚姻，不就是因為厭棄蘇霓兒嗎？

    她、她不過是用了一種極端方式而已——直接讓蘇霓兒死，會讓任務更容易完成，不是麽？

    可她還是沒摸透那人的心思。

    是了，她白傳素不過是那個人身邊的一條狗而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是了，她有什麽資格評判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呢？說到底，那人想做什麽事便做什麽事，哪天心情不好了拿她兄妹倆開刀的事情也沒少發生。可懲罰有大有小，罪不至死啊。

    可如今，涉及到蘇霓兒。那人仿佛失去了理智。

    白傳素怔怔地想了很久。她在冥界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有些風言風語還是聽了不少。曾聽說那人與仙界芸儀感情深厚，情似姐弟。但後來芸儀仙子與蜀山玉煢道長相戀，甚至還生下了傾城六界的玉璐藤仙子。再後來，芸儀仙子隕落凡塵，將鸚鵡玉螺的其中一枚交由那人保管。

    若說那無情之人唯一有情之處，恐怕就在芸儀仙子身上了。

    難不成，蘇霓兒和這芸儀仙子有何關聯？

    白傳素攢緊了雙拳。夕陽落幕中，她的肌膚更顯雪白，且晶瑩剔透。其實，她的頭發也是蒼白的。隻不過為了能夠更好地在人界生存，不得不以冥界黑墨草的汁葉來將頭發暫時染成黑色。這些都是因為她前身修習嶺南蠱術的緣故。前世的她正是因為在體內養了寒冰蠱，這才擁有了如此驚世不凡的樣貌。但最後，因為凡軀沒辦法承受濃烈的蠱毒，她一夜之間香消玉殞。

    然後，便由黑白無常部下的鬼兵將她和眾多亡靈帶往冥界。當時，黑傳柳在三途河畔駐守接納，一眼望見了她，竟將她認作自己已故的妻子——上一任白無常。

    於是，她被帶到冥王的麵前，脫離了那些轉世投胎的隊伍，成為了招攬魂靈的白無常白傳素。

    是他，讓自己免受了輪回之苦，自己還來不及謝恩，他卻已經……

    “蘇霓兒，都是因為你——”白傳素揮掌一擊，溪水中水花四濺。

    “雪兒，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耳畔傳來一聲溫柔的呢喃，緊接著一雙結實的大手從白傳素的身後抱住了她。

    白傳素根本不用回頭，便知道來人是軒轅氏的大少爺軒轅玉。

    兩年前，她前往軒轅山莊完成冥王布置的任務，卻碰上了軒轅山莊的一件案子。雖然任務失敗，但也因此結識了癡迷於她的軒轅玉。

    軒轅玉雖是一莽夫，但心思細膩，比起那書卷氣十足的軒轅二公子更懂女人心。很快，白傳素的芳心就被軒轅玉捕獲了。

    說來也巧，恐怕就是緣分始然吧。縱使黑傳柳對自己再好，自己依然沒有對他動情——然而，軒轅玉卻使她忘卻了前世的那個人。

    “玉爺，您怎麽會在這裏？”白傳素收拾了心情，擺出往常的模樣，對軒轅玉笑道。

    軒轅玉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雪兒，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哼，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敢碰你的人！”

    白傳素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口，笑道：“玉爺這話就不對了，雪兒不過一介青樓歌姬罷了，柳君也隻是一個小倌，自然是什麽人都敢惹的……”

    “呸！你是我的人，惹到你便是與整個軒轅作對！”軒轅玉的眼裏滿是怒火，“你放心，我一定揪出這個人，給你哥哥報仇雪恨！”

    萬萬不可！白傳素心道，軒轅氏雖然厲害，但怎麽會是冥王的對手？軒轅玉此時不過是心口堵著一口氣沒處撒，不如趁此機會，更進一步……

    “玉爺，您是沒看見柳君的死相……對方絕對是法術高強的惡人，雖然軒轅一脈乃上古仙族，但軒轅薑大人肯定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伶官去得罪那些不得了的人的……”

    “那行，咱不用軒轅的兵馬，咱自己去報仇！我就不信了，什麽大人物，我還打不過？”軒轅玉摟著白傳素道。

    白傳素假意抹淚：“玉爺，說到底，那人說不定還是您親戚呢！何必為了雪兒傷了大家的和氣？”

    “親戚？”軒轅玉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我何時有那樣一個親戚了？”

    白傳素見時機來了，忙道：“雪兒問你，那蘇家蘇霓兒姑娘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是……可是雪兒，我、我根本不喜歡她！不過是長輩定下來的婚事，而且軒轅家需要蘇家的財力和人脈……”軒轅玉最怕懷裏的可人提起“蘇霓兒”這個字眼，忙解釋道。

    “雪兒自然是相信你的，我要說的不是這個……”白傳素心中一暖，“雪兒想，那人為何平白無故要傷害柳君呢？必定是因為蘇姑娘落水了，那人把柳君當做是凶手了，所以才痛下殺手！而且，今日衙門裏的涼捕快也是這麽說……所以，那人必定是蘇姑娘的朋友了。那將來豈不也是軒轅家的親戚？”

    白傳素說完，悄悄觀察著軒轅玉的神色。其實，她也拿捏不準軒轅玉聽了之後會有什麽所為：是幫助蘇霓兒息事寧人呢，還是幫助自己懲惡揚善呢？

    白傳素見軒轅玉果然沒有立刻回話，知道蘇霓兒，或者說蘇家，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又萌生一計。

    “玉爺大可不必為了雪兒得罪自己人呐。隻是、隻是今後雪兒再也不能見玉爺了……”

    “為什麽？”軒轅玉不解。

    “蘇姑娘身邊有如此高手護著，肯定不能容忍雪兒與您的來往啊……為了保命，雪兒不得不……”

    “什麽？傷害你？不容忍你和我來往？開什麽玩笑？”軒轅玉臉色大變，“甭管他是什麽人，蘇家的親戚？嗬嗬，蘇家，一個下等商販之家，能有什麽大不了的後台？蘇家最大的後台就是我軒轅！哼，蘇霓兒敢傷害你，她是活膩了！”

    白傳素見軒轅玉的神情，知道有戲，又添一把火，道：“雪兒也不求什麽，隻求能陪伴在玉爺身邊……雪兒、雪兒連名分也不要……可蘇姐姐如此相逼，這次是柳君，下次、下次就是雪兒了……”

    “蘇霓兒，你等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