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錯覺，她感覺，走在後麵的季禦悶悶不樂的。

    接下來兩天，季禦周身氣壓極低，一張臉麵沉如水，連程老爺子見了也頻頻蹙眉。程芙在旁看著，心裏捉急，可又不能盲目過問，畢竟青春期的少年吧，自尊敏感，總會藏著點私密心事，你問多了，要遭人煩，萬一問的不對，搞不好還要遭白眼。

    她接著發現，學校裏，季禦尤其在看到蕭子俊時，眼珠子裏都滲著寒意。

    哎呦呦，難道這是男主天生自帶的警覺感？畢竟蕭子俊在裏，可是他的頭號情敵。

    她嗑著瓜子，一臉樂嗬。

    季禦見了，沉著臉咬了咬牙。

    大課間。

    季禦從廁所出來，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腳步一頓。

    窗子邊，站著兩個高二的男生，其中一個高高壯壯的笑道：“她收下情書了？”

    那人鬱悶道：“沒唄，被旁邊一個男的截了。”

    “是陸離啊？”

    “是另一個，好像是姓袁的。”

    “我早說過，程芙就是個浪的，被陸離拒絕了又去勾搭別人。上次我去她家，她穿著睡衣就下樓了，嘖，那身材真看不出是個高中生。”話未說完，高壯男生猛地被人推開，緊接著，拳風而至。

    看清動手的人，高壯男生捂著臉，怒道：“程禦，你特麽敢打我？！”

    事發在三樓的走廊，高二幾個理科班都被驚動，學生們伸著腦袋看熱鬧，年級主任趕到的時候，季禦正把人按在地上打，付老師把人拉開，失望的看了季禦一眼，厲聲道：“你們三個，跟我去辦公室。”接著，又對看熱鬧的學生道：“都回座位上去，準備上課了。”

    教學樓一層。

    七班教室的後門開著，衛思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阿芙姐，你弟和人打架被老師叫走了！”

    程芙有點難以置信：“你說程禦，是程禦和人打架了？”他那個悶葫蘆的性格，還會和人打架？

    衛思點頭，程芙撂下筆，跑了出去。

    衛容走了過去，問她弟弟怎麽回事，衛思把剛才三樓走廊發生的事說了，旁邊的袁思遠聽見，罵道：“高鵬飛那小子欠收拾了，連我弟也敢打。”衛容聽了也一臉怒色，他們和程芙關係好，自然把季禦也當弟弟，當下，袁思遠拍了拍陸離的肩膀，陸離唇角一勾，於是勾肩搭背，身後跟著幾個人出了教室。

    衛容臉紅的瞅了眼陸離的背影，每次他和袁思遠做壞事，笑的都壞壞的，隻怕這次高鵬飛要倒大黴了，她心裏覺得解氣，恨不得也跟著走，隻是她看了眼剛進教室的語文老師，歎口氣，到底不敢就這麽走出去。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裏，付老師冷著個臉，語重心長：“程禦，你太讓老師失望了。”

    季禦沉默的垂眸，紅腫的唇角沾著未幹的血跡。

    “付老師，是程禦先動的手，當時好多同學都看到了，您可得公正點。”高鵬飛一張臉都腫了，他生怕付老師因為季禦成績好就偏袒他，連忙開口，心中罵道：孫子下手挺狠的啊，把老子牙都打掉了。

    見他坦然的點頭，付老師皺眉：“什麽理由？”

    季禦抿唇，付老師看向高鵬飛，後者委屈道：“我哪知道啊，我跟嚴天聊著天呢，他衝上來就無緣無故的打我，老師，他必須和我道歉。”

    “報告！”這時，一聲嬌脆的女音響起。

    付老師側過頭，門口站著個高高的女同學，眼生，問道：“同學，你有什麽事？”

    程芙看了眼辦公室裏的季禦：“我是程禦的姐姐，高三七班的程芙，老師，我弟打人了？”她原本將信將疑，畢竟季禦性格太悶了點，別說打架，吵架他都不會！可看到季禦臉上的傷，她登時眯起了眼睛。

    幾乎是她一出現在辦公室，季禦的頭垂的更低了。

    付老師一聽她的名字，臉色幾不可查的黑了一些，揉著腦袋不吭聲。程芙走到季禦身前，這孩子臉色都發白了，她有這麽可怕？程芙心裏怪哉。

    “你為什麽打人？”

    頭頂傳來的聲音溫和而輕聲細語的，季禦卻如遭雷擊，半晌，握緊了拳頭訥訥道：“他說你壞話。”

    程芙瞥了眼高鵬飛，聲音冷了些：“他說我什麽了？”

    季禦悶著頭不肯說。

    程芙暗道肯定不是好話，轉身看向中年男人，“老師，我弟也說了，是他們先罵我，我弟護著我才動手的，要說道歉，也應該是他們先向我道歉！”

    她相信他！

    季禦心裏一喜，卻又想到了什麽，很快垂下了頭。

    這時，程芙發現和高鵬飛站在一起的男生，似乎有點眼熟，對了！這不是昨天給她遞情書，被袁思遠攔下的那人嗎。

    接觸到她微妙的目光，嚴天一臉尷尬，別過頭。

    高鵬飛喊道：“憑什麽我要給你道歉，你弟打得我，他把我牙都打掉了，再說了誰聽見我說你壞話了，今天他要不給我道歉，這事沒完！”

    程芙呀了一聲，湊近：“你這牙不是還在嘴裏嗎，要不我捎帶手幫你拔了？”

    高鵬飛警惕的退後，瞪眼：“快，快掉了！”

    付老師沉聲道：“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們小聲點。”

    門口，有幾名路過的老師探頭看來。

    程芙正色，看向付老師：“老師，您說怎麽辦？”

    付老師拳著手放在嘴邊幹咳了一聲，能怎麽辦，兩個都不肯先道歉，叫家長？讓護短的程家人再去一趟校長室，他還不得被校長擠兌死啊，況且根據季禦和高鵬飛兩人平日在學校的表現，他明顯更傾向於相信季禦的說辭。

    高鵬飛瞪眼道：“老師，您不會是怕了她吧？”

    他這話一出口，付老師臉色登時黑透，冷聲道：“你們雙方都有錯，再有下次，校規處分。先去醫務室吧，看你們像什麽樣子！”轉身，心裏忖道，這事要跟校長提前報備一下。

    高鵬飛憤憤的離開了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和嚴天往醫務室走，兩人剛走到教學樓外的拐角處，迎麵就撞上高三年級的陸離他們。這群人明顯等了挺久，這會兒看見倆人，一個個站了起來，朝著麵色驚懼，不斷後退的高鵬飛和嚴天靠近。

    醫務室裏。

    程芙用棉簽擦著季禦嘴角的血跡，見他蔫頭耷拉腦，嘴角腫的像含了核桃，佩服道：“原來你還會打架，看高鵬飛那一臉豬頭樣，你下手不輕啊。”

    季禦垂著頭，很小聲道：“你不罵我？”

    他從來沒跟別人動過手，高鵬飛那話他聽著不舒服，心裏像竄了一股火，動手沒半分留情。事後，他就有些後怕，怕她會怪他。

    程芙看了他一眼，奇道：“我為什麽罵你，你都說了是他們先說我壞話，你做的很好啊，要是我在場，我也要打他！”

    季禦猛地抬頭，一雙眼睛亮的像荒原的野狼。

    他抿了抿唇，聲音低啞：“那你不怪我了？”

    程芙懵了，騷年你講話要摸著良心！

    她微笑：“不怪。”

    下一秒，他一把抱住程芙的腰，撲進她懷裏，聲音歡喜：“姐，我好開心，特別開心！”至於她一直盯著蕭子俊看這個事，他現在覺得那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程芙是真的懵了，眨了眨眼，半晌，低下頭看著他。

    他在她懷裏不安分的蹭了蹭，快要哭出來似的，眼尾染了一層紅暈。

    “抬頭，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嗯！”

    “你今天幹的特別好，以後再碰上這種事，該動手就不動口，知道嗎？”

    “……嗯！”

    “當然，你也不能不講道理，要講完了道理再動手，知道了嗎？”

    “好！”

    隔著門簾，醫務室的醫生聽的一臉黑線，哎，你一個當姐姐，怎麽教育弟弟的，不教好，光教著他歪門邪道，以後這孩子長大了能好嗎？！

    幾日後，高鵬飛失了兩顆門牙，頂著一口漏風的牙齒灰撲撲的去了學校。

    那日他回家就開始哭，本來牙沒掉的，被陸離他們打了一頓，掉了兩顆！他委屈的向家裏人說學校發生的事，他本以為家裏人會安慰他，給他討回公道，結果第二天，他爸就在餐桌上批評了他，說他在學校不好好學習，淨惹事，還說要給他找個家教，放假期間也要補課。

    他真是委屈死了，高母說了一句：“那孩子也不能白受了委屈啊。”

    高父哼道：“你兒子可是把程袁陸衛這幾家的孩子都得罪了，你有本事你去給他找場子。”話是這麽說，高父早就把兒子被打的消息散部給了這幾家長輩，端看他們怎麽處理了。

    高母扁扁嘴，不再說話。

    高鵬飛心裏再有氣，這下子可是不敢招惹季禦，每每見了他就繞道走。

    轉眼，十一月份悄悄到來，唐市一中的秋季運動會開幕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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