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番話, 像在他胸口拋了顆炸，彈，嗡的一聲，炸的他四肢僵硬，頭皮發麻, 呼吸都停滯了幾秒鍾。季禦好不容易回神，心裏安慰自己, 她還不知道, 因為他和程老爺子說了，沒人會告訴她, 他握緊了雙拳。

    如果知道了, 那姐姐會不會也勸他走？

    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姐, 他不重要。”

    他不想騙她, 但也想瞞著她。

    什麽不重要, 你親爺爺很重要！騷年, 你這麽叛逆, 怎麽成為未來的霸總！看他一臉“你再說, 我就要哭給你看”的表情, 程芙超級想扶額的，但氣勢不能丟, 她不耐煩道：“他到底是誰！”你不說？那就耗著, 反正繼續裝傻, 她這顆小石子, 遲早也要被命運碾死。

    季禦低聲重複：“真的不重要。”

    程芙沉默了，這熊孩子是鐵了心不說實話，他以前不是挺乖的嗎，敢情以前藏得還挺好，可以，他很可以啊！不愧是男主，隱忍韜晦，很符合身為男主的強大設定。

    當然這不是貶低他，她也是由衷的挺欽佩的。

    他蹙眉：“姐，你別這樣看我。”

    我看你長得好看！

    季禦黑沉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無措，道：“我以後告訴你好不好？你想知道任何，我絕無隱瞞！”等到那人放棄了，離開了，他就不用走。

    “……”

    以後知道還有個屁用，就怕她沒命活到那個時候。

    程芙收回緊張僵硬的手臂，邊揉邊往外走，小聲道：“好，你不說，我就不問你了。”頓了頓，又道：“我要去問爺爺。”在季禦瞬間歡喜的抬頭，轉眼又身形不穩的慘白了臉，這過山車般的情緒體驗啊，吃不吃雞？哼，以為她會放棄？太天真！季禦是塊鐵板，老爺子還有攻略的餘地，兩相對比，她選後者。

    看她越走越遠，仿佛就要在他的世界消失。

    季禦一顆心都墜進了潭底，喉中苦澀，她為什麽一定要問？

    連他都未意識到，他有多害怕她知道，因為如果她知道了，她多半也會勸自己離開吧。

    可他不想走。

    季禦猜的沒錯，一旦有人捅破了這層紙，程芙肯定是會歡喜的送他離開！這孩子也是傻，現在交通工具這麽發達了，什麽視頻微信啊，想聯係那是隨時，就算從唐市到帝都，坐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他到底在執著什麽，搞得和生離死別一樣，不懂不懂，熊孩子的心思你別猜啊。

    下午第一堂課結束，程芙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

    她一直偷著帶手機去學校，調靜音扔桌堂老師不會發現。

    為了接個領導電話，她特地跑去女生廁所。

    電話裏，程老爺子的語氣異常沉重：“有關阿禦，爺爺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哎，自己孫女一向疼愛季禦，要是知道他要離開，多半會很傷心難過吧。

    來了，終於來了！

    不過，老爺子你這通電話為何這麽及時！程芙壓抑住激動的情緒，輕聲道：“爺爺，您說。”

    程老爺子道：“阿禦，他失散多年的家人來尋他了。”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聲響，程老爺子輕輕喊了她幾聲，歎息道：“阿芙，你也別太難過了，阿禦他那一家家世顯貴，他過去了一定不會受苦，你不用擔心，你要往好處想，還有爺爺呢，要不你別上晚自習了，早點回家爺爺開導開導你。”

    程芙道：“爺爺我沒事，我為阿禦高興地。”

    是啊，原本她是特別開心，季禦一走，那倒黴的命運的報複，也就不會落到她的身上，況且對季禦也好，他以後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掛掉老爺子的電話，她沒回教室，而是去了學校的小商店，買了一堆的零食，走在校園裏，青天白日下，她再也不擔心頭頂掉落一泡鳥屎！

    回了教室，袁思遠驚道：“你受什麽刺激了，這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吃成豬？”

    程芙嫌棄道：“你也就這思想覺悟了。”想起袁思遠他們和季禦關係也不錯，挺照顧他的，程老爺子打這個電話，肯定和季禦有關係，看來他是想通了，這才對嘛，這是為了大家好！她道：“對了，我弟要離開程家了，他親人來找他了，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吧。”

    “什麽？！弟弟要走了！”袁思遠驚的一口可樂噴了出來。

    陸離抬頭，睡眼惺忪的挑眉：“你弟走了，你買這麽多吃的是在慶祝？你是多恨他啊。”

    陸校霸請你閉嘴好嗎！

    程芙懷疑他後腦勺長眼睛了吧，睡的好好地突然跳起來嚇唬人。

    陸離單手拄著腦袋，冷峻黑亮的眸子含笑看她。

    她淡定的移開視線，事實上陸離眼睛形狀酷似桃花眼，含笑三分情的，看誰都這個樣，估計衛容就是被他看著看著，把魂兒都勾走了，現在那個小姑娘真的有點癡狂了，難道高三壓力就這麽大，把人都快逼瘋了？兩世為人，她看的其實挺開的。

    這時，係統提示：【男主出現╮(╯_╰)╭，友情提示，宿主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完全沒心情理會係統蔫了吧唧無精打采的聲音，程芙朝窗外看去，果然，季禦“路過”她的班級，頻頻朝教室裏看，四目相對，隔著半個教室，季禦平靜的錯開視線，落到她桌上剛買好的零食，她給同學分了好多，她手裏還拿著一包零食吃，隨即季禦看向她背靠著的書桌，那是陸離的，兩人的靠的極近，陸離額前的發甚至貼著她的校服。瞬間，季禦眼眸裏暗潭翻湧，也許他都沒注意到，此刻的他有多扭曲。

    男主不開心了，程芙和他相處了這麽久，對他的小脾氣清楚。

    她趕緊起開，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算了算了，都要走了，就順著點他，別讓他心堵了，雖然程芙也不知道他眸子裏那股寒意是打哪來的。

    季禦垂下頭，沉默的走開。

    【宿主，你還真體諒男主】

    你這個嘲諷的語氣是咋個回事？季禦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程芙翻開書：“係統，你也別難過，男主走了呢，我會多去看看他的，畢竟相處那麽久，我們擁有了純潔的姐弟情。”

    係統不吭聲，純潔？

    晚自習第一節剛下，季禦在教室門口喊她。

    程芙麻溜的一路小跑過去，見她這個積極勁，季禦黑沉的眼眸微閃，自嘲的扯了扯唇：“姐，今天我們早點回去吧。”

    “好。”

    馬上收拾好書包，和自習監場老師請了個假，毛雪梅看了她一眼，能不請嗎？有些無語道：“快去吧。”

    “謝謝老師！”

    這會兒各個年級都在上晚自習，校園裏安安靜靜，路燈下，兩人的影子拉的好長。

    程芙率先開口：“阿禦，爺爺告訴我了，你要走了嗎？”

    季禦看向她，路燈下，他深邃的眸子亮如點星，羞澀中透露了一點小期待：“姐，如果你不讓我走，我聽你的！”

    別！千萬別！怎麽好好的聊著天，想一出是一出，她什麽時候說不讓你走了？

    她一臉為難道：“其實阿禦還是跟你的親人一起走吧，他們和你是血親，血濃於水，不會害你的。”

    他低聲道：“你也不會害我。”

    程芙摸了摸鼻子，那個吧，原主渣姐還是會害你的。

    這時，他突然抬頭：“姐，我走了，你是開心多還是難過多？”

    程芙想了想，還是覺得開心多一點，畢竟她好他也好，這才是真的好！她語重心長，教育道：“阿禦，我和爺爺都是為你好，等你回去了，如果想我，我會經常去看你的。”所以騷年，你要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姐，陸離他……”

    程芙抬頭：“他怎麽了？”

    季禦看著她：“你還喜歡他？”

    怎麽可能？程芙笑了一下。

    這一笑太美，季禦看晃了眼，隨即，他眸中陰戾凝聚。

    他闔上眼，再睜開漆黑如潭：“姐，你還沒回答我。”

    程芙白了他一眼：“跟你沒關係吧？”小小年紀的，這麽八卦不好！

    他喃喃道：“可是我……”

    她為什麽眼底都是笑意？

    就這麽開心？

    季禦停下腳。

    程芙似有所察，轉過身看著他。

    校門口，他站在燈光和黑暗的交界，高高瘦瘦的身影薄的像一片紙，“姐，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沒等程芙張口，他聲音徐徐，輕聲細語的：“我仔細回想，你對我好的很突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他抬起頭，黑沉的眸子裏傷心欲絕。

    現在輪到她一臉懵逼了：男主，你智商回來了？不對，這是試探是猜測！

    她一秒鍾的遲疑，撲滅了他眼裏僅存的一點星火熄滅，季禦像是變了個人，眉眼裏透出的戾氣能把人灼傷。

    程芙走過去，聲音異常的溫柔：“阿禦，”

    突然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名穿著黑色皮夾克，持刀出現的男人被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竄出來的兩名黑衣人按倒在地上，奪去匕首，押著歹徒上了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麵包車。

    程芙瞅著那輛車眼熟，這不是前幾天綁架她那輛車嗎！

    如果季老帶來的人沒有及時出現，是不是那個男人就會對她和季禦出手？！好險，豈不是鬼門關裏走一趟！

    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

    季禦肯定是剛才又心軟不想走了！

    劇情大嬸為什麽就這麽不折不撓！她就說吧，這兩天眼皮跳的厲害，一定有個天大的血黴等著她。慶幸的是她居然沒事，要知道她和男人的距離不超過兩步，這要是撲上來捅幾刀，她和季禦都要死翹翹吧！

    【宿主，你想多了，男主出不了事】

    什麽意思，敢情你這話斷定了，她就得為男主擋刀？！

    係統默認的閉嘴。

    “給季老去個電話，可能是謝家派來的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到季禦跟前，頷首：“季少爺，您需要跟我們回去了。”

    季禦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拔步朝另一輛車而去。

    “阿禦，”程芙追過去，小臉煞白，顫聲道：“沒有，我沒有，我不知道！”

    就算知道，抱歉，她也不能承認。

    如果這就是不要臉了，那就讓她繼續無恥下去好了。如果承認了，那真得要全家火葬場了！

    明明知道這是季禦的試探，她還是要解釋。

    季禦停下，低聲道：“姐，你慌什麽？”

    她一怔：因為你，平靜的太可怕？

    季禦再看向她，笑容詭異：“你不該慌的，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就在剛才，我決定要走了。”

    終於要走了！男主你這個決定是明智的啊，真的，對大家都好。程芙緩緩道：“阿禦，你別難過，我會去看你的，我快畢業了，我考去帝都好不好。”

    “不需要。”

    他固執道：“我不要你這樣，姐，做你開心的事就可以了，我，也不那麽重要。”

    季禦笑了兩聲，把書包丟在地上，修長的手指扯開頸口係的緊緊的扣子。

    這時，係統警報突兀的響起，震的她腦殼大痛。

    【叮！男主仇恨值支線開啟！】

    【警報警報，男主仇恨值飆升1000，紅燈警報！紅燈警報！】

    都特麽紅燈了？！怎麽連個緩衝都沒有就紅燈了，季禦他吃炸，藥包了？！

    她追上幾步：“阿禦，你不信我？”

    “……”

    季禦扭頭看了她一眼，上揚的唇角莫名乖戾，放飛自我般：“姐，我不想，我忍了太久，你總是欺負我，讓我難受，我不想了。”說完，他上了黑衣人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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