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沒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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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寶。
魏之禾家已經有魏老爺子這位大寶, 麵對段家的大寶,他也不能讓他放棄治療,那樣顯得他多沒禮貌。
段英博正講得興致勃勃,估計很少和別人講述關於他家祖先的過去事跡, 現在非常有表現欲,魏之禾也就抱著聽故事的心態繼續聽下去。
魏之禾順著問下去:“然後呢?”
沒嚇到魏之禾,段英博心有不甘, 繼續說道:“祖先左右觀望, 本來在主棺內就嚇得半死,現在還有個聲音, 他差點尿褲子。”
魏之禾耐心問道:“所以裏麵是什麽東西?”
段英博:“祖先還不知道, 他隻知道在迷迷糊糊中答應了那個聲音某些條件, 第一件就是帶著那個東西離開墓室。在當時的環境下, 他必須答案那個東西的條件, 否則以他一個人的能力無法離開到處都是機關的墓室。”
“在黑暗中, 祖先並不知道那聲音到底是什麽東西, 隻知道他的脖頸被像是藤狀物卷著, 如果他不聽那東西的話, 他隨時都會被那東西弄死。”
“在驚慌恐懼下, 祖先按照著那東西的指示小心翼翼離開墓室,出來時天已經微微亮, 祖先朝著有人家的方向跑去。他隻身一人, 沒有找到其他的隊友,秘密隊伍死得隻剩下他一個。”
“跑下山後, 他不慎被一顆石頭絆倒昏倒失去意識,再醒來時躺在一戶農戶人家家中,他脖子上什麽都沒有,仿佛前一個晚上在墓室發生的事情是個夢。在農戶的幫助下,祖先離開那片嚇得他快喘不過氣的地方,輾轉多地,回到老家。本以為這躲過一劫就萬事大吉,但他沒想到那個東西其實就在他體內,並跟著他回到家中。一天夜裏,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又開始和他說話,這一次威脅的意思更濃,他在索求回報。”
“祖先問他自己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那東西說,他要的是人體內的養份,因為它之前就寄生在墓穴主的體內,後來墓穴主死後,它也跟著沉寂。就在那天晚上,生人的氣息和血液將他喚醒,祖先正巧又鑽進主棺內,它順勢就鑽進祖先的身體,隻是當時祖先被嚇壞了,身體本來就疼痛,並沒有注意到那東西當時鑽進他體內產生的微痛。”
“那東西說他帶祖先離開墓穴,就得履行當時答應的條件,它的條件隻一個,段家世世代代都得以身飼它。”
說到這兒,段英博又開始歎息,段明康又給他遞上茶盅。
魏之禾知道該輪到自己問問題了,老人家說故事的時候都喜歡這樣。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我從段施尉身上看到它像一棵小樹?”
段明康終於開口:“它叫榕。”
魏之禾多聰明,立即聯想到某種植物:“它是一株榕樹?”
段明康接上段英博所講的故事:“是的,它說當年還是一株大榕樹,長在山上。一天,一個當官的把將它的一部分帶了回去,種成盆栽,原本它就在山上生活了很多年,成為盆栽後它又吸收了日月精華和主人家的精氣,成長得很快。但為了不讓主人家死掉,沒有人飼養它,化成妖後它和主人達成協議,鑽進他體內,一人一妖在一個身體內共生。可是人和妖還是有別,人死妖卻沒死,多年後它遇到了我們的段家祖先。”
魏之禾好奇其他部分:“它有傷害過你們段家人嗎?”
段明康搖頭:“沒有,上一任寄生體死之後,主家都會提前尋找好下一代,隻是每一個被寄生的身體壽命都不長。基本上活不過三十五歲,這是一道過不去的坎。榕的上一個寄生者就是我大哥,活了三十五年,在他死去的那一天,榕進入了施尉的身體。”
魏之禾想到一個問題:“如果不讓它繼續進入你們段家人的身體會有什麽後果?”
段明康:“據先人們的記載,他們也嚐試過,但是卻一直無果,我們根本找不到它,根本無法將它從人體內弄出來。就是我們私下找過很多天師,但是全部都不知該怎麽解決。”
魏之禾:“那你們遇到我其實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段明康苦笑,完全沒有昨晚那種上位者的氣勢,頹然道:“是啊。”
此時的段英博也從激動的情緒中緩過來,說道:“小魏啊,我雖不認識你爺爺,但是我也知道你爺爺很厲害,你繼承了他的本事,施尉就拜托你了。”
魏之禾:“段爺爺言重了,我會盡力的。”
兩家人到底是親戚,他幫了段施尉,幫了段家,也等於是幫了他姑姑,至於他們段家的雞毛蒜皮和恩恩怨怨,魏之禾就不便管太多了。
段家一直沒有聲張此事,估計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在風水學上,榕樹是樹王,可以化解百煞,段家祖先能夠從一個無名小卒到後來化家致富,和“榕”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在民間,就有榕樹要種在屋子前麵,竹子要種在屋子後麵的說法,前榕後竹。
“榕”之所以會選擇每一個家的長子或者長孫肯定有其原因,一是保佑了段家,二是它自己也能夠繼續成長。
隻是被它寄生的人活不過三十五歲這一點,已經成為段家的心頭之痛。
要性命還是要榮華富貴?
段英博和段明康還是向他隱藏了這部分,或者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段家多年來的順風順水也有“榕”的作用在裏麵,也或許他們覺得“榕”的作用不再那麽明顯,想將它除掉,延續大孫子的性命。
魏之禾並不怪段英博向他隱藏此事,怎麽看來都比較玄幻。
也許是祖祖輩輩多年傳下來,很多東西丟失,已經忘記“榕”的作用,忘記它的貢獻,漸漸的,它的存在就隻有“作惡”二字,再傳下去它就會變成段人家害怕的存在,必須除之而後快。
從段英博和段明康的隻言片詞中,魏之禾還是基本將整個故事串連完成。
就不知道寄生在段施尉體內的“榕”知不知道段家人對它的想法。
知道是什麽物種,魏之禾已經有了想法。
不同的妖物,處理的方式必然不同。
做了無法挽回之事的小妖,魏之禾會選擇直接吃掉,像蘇梓做了錯事但是未傷人命,這樣的視情況大小吸掉部分妖力。
但“榕”這種就屬於特例,它與段家有約定,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還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現在的問題是,是通過談判讓它從段施尉體內出來,還是說有暴力手段迫使它出來。
兩種方式的前提都得和“榕”對上話,從它對月光有反應的程度來看,它本身是有意識的,得借著段施尉的身體和它進行一次溝通。
魏之禾得想一想溝通的辦法。
聽段英博和段明康說了一上午,他們留魏之禾用餐,午餐還頗豐盛。
段施尉總算被允許和他們一起吃午飯,在此過程中,他更仔細觀察魏之禾。
四人一起用完午飯,段明康問段英博:“爸,這件事要和明遠他們幾個說說嗎?”
段英博說:“等之禾解決完再說也不遲,現在暫時別告訴他們。”
段明康:“明白。”他轉頭提醒自家兒子,“這件事跟誰也別提。”
段施尉聳聳肩:“知道了。”
他以前就知道自己身體和別人不一樣,具體是什麽病,家裏人也從來不和他提,問也不給他-->>
答案,他有過猜測,可是漸漸長大他就再也不猜了,得過且過。
魏之禾享用著清淡的龍井茶,段家三代在說話時,他選擇不插話。
段英博對孫子的身體還是十分上心:“之禾,這件事咱們什麽開始?”
魏之禾放下小茶杯:“隨時都可以開始,不過我會先觀察,找個適當的機會和它溝通。”
段明康不解:“不是直接……”
魏之禾突然正色道:“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我會按照我的方式幫你們,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
段英博:“你問。”
魏之禾說:“它出來後,我會將它帶走,你們段家不能再問我要回去。”
段英博和段明康相視一眼,肯定道:“我們肯定不會要回來,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立個字據。”
段明康說:“是的。”
魏之禾:“行,那就隨我處置。”
兩方商量好後,立了字據,魏之禾將字據晾幹後,妥當收起。
段明康覺得魏之禾實在是太小心翼翼了,他們怎麽可能會要那隻可怕的妖怪,對他們普通人來說,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養。
更何況,他們段家養了“榕”那麽多年,肯定再也不希望有人因它而死去。
多餘的話魏之禾也不會和段家人說,相信他們早已下定決心。
他們放棄“榕”,保全子孫。
商量完畢後,魏之禾望向段施尉:“晚上我還得回去準備一些東西。”
段施尉:“你不是要和那誰溝通嗎?”
魏之禾:“別急,溝通不在於一時半會兒,溝通之前我得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段施尉不敢急了,這一急,是拿自己性命在開玩笑。
段英博問:“之禾有什麽章程?”
魏之禾望向眼皮下滿是青黑的段施尉:“讓他先好好休息,下午三點我會去和它溝通出來的方式。”
是和平相對,還是暴力相向就要下午的溝通情況了。
段施尉哪裏睡得著,不過他還是被家人押著回房間睡覺。
魏之禾讓段家人準備一個香爐,在段施尉的房間點上他自製的安神香。
所有的事情段明康都親自動手,連保鏢都沒有動用,段施尉的媽媽和奶奶也沒有出現,估計他們想低調處理此事,人多口雜,魏之禾自己也不喜歡。
還是低調些吧。
段施尉換上睡衣歪在床上,看魏之禾坐在他的懶人沙發上看雜誌,不由問道:“你是盯著我睡覺的?”
魏之禾抬頭看一眼段施尉:“你覺得呢?”
段施尉看到他眼裏的戲謔:“可是我睡不著啊。”
魏之禾聞到了自製安神香散發出來的香味兒,說道:“我數到十,你就能睡著。”
段施尉倒在床上,誇張一笑:“我不信,你快數。”
魏之禾不管他信不信,開始數數:“十。”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極具迷惑性。
“九。”
“八。”
“七。”
……
“二。”
“一。”
段施尉雙眼已經眯眯瞪瞪,眼皮打架,在魏之禾數完十個數之後真的沉沉睡去。
悄悄站在門邊的段明康看著特別神奇,他請魏之禾回來是請對人了,幸好沒有對他提過分的要求,也沒有欺少年窮。
他現在也明白一個道理,真的是:莫欺少年窮。
魏之禾看到段明康,他朝對方微微一笑:“康伯,不好意思,接下來你不能再看了,獨家機密。”
當著段明康的麵,魏之禾將房間門關上。
段明康:“……”算了,他現在是小魏先生,身份是除妖師。
其實魏之禾隻是不習慣有人在一旁觀看而已。
等段施尉睡過去三分鍾後,將他身體翻過一側,並拉下他睡衣衣領,往後一掰,全部扯下,後頸和後背完全暴露在他麵前。
樹狀形的“青筋”正在淡化成自己的存在,不過魏之禾還是捕捉到它的情況。
“榕,我們談談,我知道你可以附身在段施尉身上。”
隱藏在段施尉體內的榕不動了。
魏之禾拖了張椅子坐在床前,對著段施尉的背部“青筋”繼續說道:“你經常借他的身體出去玩吧?你覺得好玩嗎?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和你撇不開關係。”
“你不出來和我溝通也沒關係,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將你從他身體拔除,使用最暴力的方式。讓我想想你的妖珠藏在哪個角落,心髒?還是後頸?”
魏之禾指尖觸到段施尉脖頸後麵的一顆淺紅色痣。
他感覺到段施尉的身體正微微顫抖。
隻見段施尉猛然起身,伸手想抓住魏之禾的手腕,但魏之禾早有準備,後退兩步,離開他伸手可以碰到的範圍。
隻見此刻的“段施尉”雙目正在冒火:“魏之禾,你敢?”
魏之禾輕笑:“我為什麽不敢,你是妖,我是人。對了,你現在用的身體也是人類的。”
眼前占據段施尉身體的正是“榕”,他收起怒火,說:“我知道段家人想對我做什麽。”
魏之禾坐回懶人椅上,舒服地靠著,十分慵懶的談判方式:“既然你知道還不從他的身體裏出來?別告訴我你已經習慣當人類,借著段施尉的身體做各種事情。”
榕覺得此刻的魏之禾還是顧忌著段施尉的身體,沒對他發出攻擊,他也收起攻擊的意圖。
榕說:“做人類很好,可是我是妖,要幻化成人類還需要修練很多很多年。”
魏之禾:“但這也不是你占據人類的身體原因。”
易怒的榕說:“這是段家人和我做的交易,你管不著!”
魏之禾心平氣和地說:“段家人是讓你寄生在人體內,借身體轉化你需要的能量,沒讓你用人家的身體滿足自己的欲望,你現在剝奪了他人生存的權利,已經違背了你們的交易原則。另外,我是段家請回來幫助他們拔除你的,你覺得我管得著還是管不著。”他一點都不擔心。
頂著段施尉的臉,榕陷入沉思:“離開段施尉的身體,我就隻是一株植物而已。”
魏之禾問它:“你想變成人?”
榕:“我很羨慕那些可以化形成人類的妖。”
魏之禾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過學化形術?”
榕一愣:“……沒學過。”
魏之禾忽然覺得段家人有點冤,他們遇到一隻腦子不夠靈光的妖。
說白點,就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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