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學生當校霸的時間很長, 有的學生當校霸的時間仿若曇花一現。

    蘇梓就成了那朵開在夜間的曇花，轉瞬即逝。

    魏之禾對學校請家長一樣深有體會, 以前他是沒想過會令人如此暴躁，他會像爺爺那樣包容蘇梓嗎？用河澤的四肢趾甲頭想都不可能，包容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魏之禾當然也沒有被怒氣影響自己的心態，他得先了解情況。

    去之前給蒼灼去了個電話。

    期中考試已經被學校公認為學霸的蒼灼此時正在預習下周老師要講的知識點, 求知若渴。

    現在已經是放學時間，蒼灼接到魏之禾的電話後沒繼續在教室裏待著，直接到校門口伸頭看來看去, 迎接魏大師的到來。

    自從魏之禾半公開身份後，蒼灼就改口把魏之禾叫成河澤大人了，越發對對方敬畏。

    河澤大人可是妖界的傳說啊, 沒想到竟然如此平易近妖，前世修來的好福氣才能遇上。

    魏之禾和顧臨開車進的學校，在門口接上了蒼灼，三人就蘇梓一事聊了起來。

    魏之禾問他：“蒼灼, 你在學校這段時間, 對蘇梓的情況了解多少？”

    蒼灼到底是一隻社會倉鼠，對蘇梓的事情確實是知道, 畢竟他的行為一直就沒有低調過, 蒼灼見到他也會多多勸解，可是對方從來不聽。

    蘇梓確實是挺自我的一隻兔子, 脾氣還不好, 說多幾次見到蒼灼就跑, 要不然就堵著耳朵不願意理他，蒼灼見狀唯有歎氣，又不好向魏之禾打小報告。

    蒼灼說：“蘇梓的事情我知道一點，我勸過他，他沒聽。”

    下午，他也聽同學說蘇梓他們和高二打架一事，心想肯定藏不住，沒想到學校還真的挨個請家長。

    魏之禾：“那就是他當校霸這事兒還是真的，有多久了？”

    蒼灼：“開學一個月之後，那段時間開始，蒼灼就經常和一些同學翻牆到外麵打架。”

    魏之禾：“打的是校外的？”

    蒼灼：“嗯，我們班有些同學會關注這些事，我也就知道一些。”他沒敢說蘇梓還想拉自己入夥打架一事，人類一起打架多沒意思，還不如多做幾道數學題，多背兩首古詩。

    蒼灼：“嗯，這次和高二生打起來，好像是因為一個女生，打架的時候被教導處主任當場的抓包。”

    魏之禾看顧臨一眼：“蘇梓可真出息。”

    顧臨莞而一笑：“我們現在去找老師了解一下情況。”

    魏之禾點頭，然後又望向蒼灼：“晚飯吃了沒？”

    蒼灼搖頭說沒有。

    魏之禾說：“那行，待會我們一起出去吃，我們先去把蘇梓接上，你在車裏等一會兒。”

    蒼灼點頭，心裏很高興。

    在學校被關久了，他也是有家長帶著出去吃飯的高中生了。

    還在教導處裏的蘇梓現在更是坐立難安，特別想化成原形直接開溜，可是，他又不敢。

    門再次被敲響，他看到班主任身後跟著魏之禾和顧臨，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旁邊的周雨洋還在，同樣瞧見五班班主任領著的兩個長相非常出眾的男人進來。

    顧臨沉聲說：“蘇梓，你過來。”

    蘇梓這會兒腿軟得不行，差點站不起來。

    周雨洋還想著蘇梓家到底有什麽親戚，果然都是一掛的，長相都十分出挑，氣場也很強大，他以為蘇梓很強了，沒想到他的親戚更強勢，臉上雖然有笑容，但怎麽看都特別有壓迫感。

    他扶了一腿軟的蘇梓一把，小聲說：“沒事吧。”

    蘇梓故作鎮定，強顏歡笑：“沒事，他們是我家人。”心裏卻一直念著，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為什麽會這麽怕他的家人，周雨洋沒看懂這是什麽家庭操作。

    班主任把蘇梓帶到魏之禾和顧臨麵前，十分敬業的教導主任也跟著過來。

    看到顧臨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睛閃瞎：“顧教授？”

    教導主任也是任科老師，他教的是高三數學，顧臨在數學界的威名早已名震四方，上一次的九州交流大會教導主任也有幸前去聽了一回講座，他見過站在台上的顧臨。

    突然就在眼前，手都開始顫抖，和蘇梓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經班主任介紹，顧臨和魏之禾知道他們麵前的是教導主任。

    一來一往的寒暄之後，總算將話題放在蘇梓身上，先是教導主任將蘇梓等人打架一事描述一遍，然後再表示學校會繼續關注此事，會給參與此次打架的同學記個小過，蘇梓也不例外之類的。

    顧臨說：“應該的，讓他好好長長記性。許久沒見蘇梓，我們想帶他出去吃個飯，可以嗎？”

    教導主任說：“當然可以。”他拍拍臉色越發蒼白的蘇梓的肩膀，“蘇梓同學，你們先吃飯，回頭交八百字檢討。”

    有魏之禾和顧臨在，蘇梓不敢嘰嘰歪歪，十分乖巧說：“我會的，主任。”

    主任深深覺得自己教導有方，送他們三人離開。

    蘇梓繼續忐忑不安跟著魏之禾和顧臨兩人，上車時看到蒼灼也在，也就鬆了口氣。

    今天是魏之禾開車，顧臨坐在副駕駛座上。

    魏之禾：“去哪兒吃？”

    顧臨：“去上次那家川菜店吧，麻辣兔頭比較出名。”

    蘇梓縮在蒼灼身邊瑟瑟發抖：“不要吃我同類……”

    魏之禾回頭給他一個白眼，他們最後去的是一家粵菜館。

    蒼灼拍拍蘇梓安慰他，自求多福吧，河澤大人和顧先生的脾氣，他們是領教過的。

    包間裏很安靜，隻有魏之禾和顧臨討論菜譜的聲音。

    一直不給“判刑”，蘇梓垂頭坐在蒼灼旁邊，這樣顯得有點安全感，雖然隻是自我安慰。

    蘇梓在想：他們到底有沒有在生氣？

    為什麽不跟他說話？

    他現在比直接判他死刑還難受，為什麽不給他一個痛快，到底要怎麽樣嘛！

    要不自己先認個錯？

    他們怎麽還在點菜，到底對他打架這件事有沒有點想法，是不是真的很想揍他。

    越想蘇梓心裏越慌張。

    菜點完後，顧臨和魏之禾問了問蒼灼的學業問題，跟不跟得上，需不需要增加額外的課業輔導班，蒼灼現在是求知若渴的時候，多多益善。

    “我都可以，我對數學有興趣，我同學他們都會很多樂器，我也想學。”

    魏之禾說：“你先選兩到三個，周末才兩天時間不夠用的。”

    蒼灼算時間：“那我周六去數學，周日學習樂器。”

    好學生的要求魏之禾都同意，顧臨也沒有意見：“回頭讓胡聞給你安排上。”

    蒼灼十分有禮貌：“謝謝顧先生。”他現在真的是積極向上的典範代表，就剛才魏之禾隨口問了一下蘇梓的班主任，對方居然還誇獎蒼灼，說他是一個難得的好學生。

    沒有哪個老師，哪個家長不喜歡好學生，“好學生”三個字能給他們帶來幸福感和虛榮感。

    蘇梓全程被兩位家長漠視，坐立難安。

    菜上得很快，蒼灼推推發愣的蘇梓：“吃飯了，你不餓嗎？”

    蘇梓假意點點頭：“餓。”他都急壞腸胃了，根本餓不起來，心裏七上八下的，根本不能安心，他一直在觀察魏之禾和顧臨兩人的臉色，他們沒有變臉，還和往常一樣，聊他們自己的事情。

    顧...臨：“那我們待會先送他們回去，還要去買點什麽嗎？”

    魏之禾：“不用了吧，胡聞都訂好空運過來了，小草現在可以吃的輔食很多，餓不壞的。”

    顧臨：“也行，小家夥養糙一點。”

    蘇梓內心吐槽：小草哪裏被糙養了，現在連路都不肯走，上次他回家，還硬揪他大耳朵，死活不願意放手，還要騎馬馬，要多過分有多過分！

    魏之禾和顧臨又就小草的生活日常商量起來，周末帶他去郊區山上轉轉。

    蒼灼心滿意足地吃著晚飯，他也是心想事成，沒什麽可以擔憂的，河澤大人對他是真的好，他很知足。

    反觀蘇梓，碗裏的蝦餃一隻也沒吃完，不知道在想什麽。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蘇梓現在也悔不當初，他沒事為什麽要聽同桌說話，簡直欲哭無淚，而且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魏之禾和顧臨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還不如像平時一樣揍一頓屁股。

    一頓晚飯吃飯，魏之禾和顧臨都沒跟蘇梓說話，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在故意晾著蘇梓。

    終於，魏之禾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角，視線落在蘇梓身上，後者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出。

    小火爐上煮著滾燙的開水，用於泡茶，顧臨提著水壺往茶壺裏灌熱水。

    魏之禾忽然慢悠悠地開口，沒有往日和他對罵嬉笑，他看蘇梓的眼神裏有幾分失望：“蘇梓。”

    “嗯？在！”一晚上沒說話，蘇梓聲音徒然拔高。

    魏之禾手指搭在茶杯邊沿，問他：“你是不是對我們安排你去學校有意見？”

    蘇梓搖頭：“沒有，我沒有。”

    魏之禾輕笑，眼中不帶任何波瀾：“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們，給你三天的考慮時間，周五上午告訴我答案，如果三天後你還是不想上學，那我們可以幫你辦理退學手續，不會再勉強你去學校。”

    蘇梓睜大雙眼，沒想到打個架還有這樣的好事，剛想說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想上學，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魏之禾的態度不太對勁兒。

    果不其然，魏之禾像個長者般，說道：“本來你是我帶回來的，既然你不願意按照我的安排生活方式，改變你以往的不良作風，那我們也不必要再留你住家裏了，以後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不會再管，畢竟你還有三套普通人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房子，世界上很多自由自在的小妖，你可以像他們一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是代價。

    魏之禾的意思和顧臨是一個意思。

    蘇梓整顆心都是哇涼哇涼的，從餐館到學校的路上一句話都沒說，下車還是蒼灼拖他下去的，他呐呐地跟魏之禾和顧臨道別。

    看著兩人毫不留情的倒車離開，蘇梓眼眶微微泛紅，突然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蒼灼拍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他也知道魏之禾剛才那些話的重要性。

    “我以為他們會揍我一頓就過去了……”蘇梓咬咬嘴唇。

    “他們也許隻是嚇嚇你。”

    “魏之禾沒有和我開玩笑，如果我不繼續聽他，就真的把我踢出顧家。”

    “那你好好想想，這次確實是有點麻煩，你也沒向他們道歉。”

    “我，我沒來及說。”

    一向十分硬氣的蘇梓整個人就萎萎答答，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蘇梓覺得魏之禾不會跟他開玩笑，就像當初說要吸走他一半妖力就立馬動手，半點不帶商量的，現在他好聲好氣跟自己商量，是真的不願意再管它了。

    他真的給對方惹來了麻煩嗎？

    可是普通的家長不都這樣嗎？

    他們不是普通的家長……

    選擇脫離他們的管束，自己也可以繼...續自由自在的，除了不幹傷天害理的事，什麽都可以做，他那麽聰明，什麽事幹不好！

    那他以後是不是就吃不到胡叔做的飯菜，不能蹲在榕樹的旁邊跟他吐槽魏之禾，也不能被小草揪耳朵，還不能跟著魏之禾去破個小案子。

    這些人，這些生活方式已經融入蘇梓的血液裏，他竟然非常習慣。

    他隻是回到自己以往無拘無束的生活節奏，沒什麽大不了的……

    在蘇梓腦子千回百轉時，魏之禾和顧臨在車上就提到憋了一晚的蘇梓。

    魏之禾邊開車邊說：“你猜他現在在想什麽？”

    顧臨說：“肯定是一張哭喪臉吧，蘇梓有小聰明，但是他的小聰明總是不用在正事兒上，用普通的辦法對付他沒有用，也是一隻記吃不記打的，必須給他下點猛藥才行。”

    魏之禾：“這個辦法真不錯，估計以後他就能管好自己，省得老給我們添麻煩，要是他死性不改呢？”

    顧臨趁著等紅燈時親了親魏之禾的臉頰，說：“它不會，要不然我再揍他一頓，肯定記得牢牢的。”

    魏之禾斜睨顧臨一眼：“你太壞了。”

    顧臨從閑置盒裏抽出一本書：《青春叛逆期：家長必懂的心理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