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看著就要哭出來的郭振清，再次清清嗓子說道：“不過連隊首長經過慎重考慮，郭振清同誌作戰勇敢，槍法過人，尤其是作戰靈活機動，輕傷不下火線。現在就把這支狙擊步槍發給郭振清同誌使用。”林飛這是在學《亮劍》裏的李雲龍呢，自己就代表了連領導。

    他說完，鄭重其事地將狙擊步槍交到了小家夥的手上，小家夥嘩地露出了笑容，淚水嘩地就下來了，帶著淚水笑了，笑起來好可愛，真像個小姑娘似的，摟著狙擊步槍就恨不得親上兩口了。其他的射擊高手都找到了自己滿意的步槍，正在湊在一起琢磨著加蘭德的特性呢。

    林飛笑笑，走到大家麵前，揚起手中的加蘭德步槍，“大家以前一定都接觸過這種步槍，但是對於它的性能未必熟悉。這家夥射擊速度快，可以作為狙擊步槍使用，我希望大家都能得心應手地使用。”

    說著嘩嘩嘩把這支步槍拆成了零件，又嘩嘩嘩地組裝了起來，看得大家大氣眼都直了，因為林飛完全是閉著眼睛拆裝的。這本事神了！熟練地拆裝武器是每個戰士的必然要求，這可以提高戰場的存活率，如果對武器都不熟悉，那是會致命的。

    林飛一演示完，戰士們就熱烈地鼓掌。接連的幾場戰鬥，戰士們從心裏認可接受了林飛這位新任的連長。原來還有人對林飛心懷抱怨呢，認為他炮火支援不及時，使得老連長犧牲。直到親眼看到他指揮若定，看到他驍勇善戰，身先士卒，尤其是奮不顧身地巧妙救人，大家都從心裏服了。郭振清更是把巴掌都拍紅了。

    林飛看到每個戰士的身上都是滿當當的，雖然還有很多彈藥拿不了，但他還是下令迅速離開此地。在離開此地前，每人都把身上的幹糧袋裝滿，從地上的死屍上盡可能地搜刮。又有不少壓縮餅幹和火腿腸塞進了戰士們的幹糧袋，包括煙民的食品。

    這樣可以保證更多的戰鬥力，誌願軍初時入朝的運輸力，林飛是不指望的，麵對美國人不分白天黑夜的狂轟亂炸，就是喝粥都攤不上濃的，如何打仗呢？有時候，食物比彈藥更重要。林飛前世從來沒有餓過肚子，也不想在今生嚐試一下。誌願軍就是彈盡糧絕也會堅持戰鬥，但那就是一場夢靨。

    他們轉移了，戀戀不舍地看著被遺棄的武器彈藥，心痛不已，就是美國人為偽軍配備的那些榴彈炮就夠饞人的了。誌願軍要是有這麽些重炮，打起仗來真是如虎添翼。可惜，無法帶走。師裏來人說了，這些都會被後續部隊收撿，就不用惦記了。

    隊伍行進了四十多公裏，他們就著雪水吃了一頓美式晚餐，還得節省著吃，半饑半飽地睡下之後，林飛覺得自己像根麵條一樣軟塌塌的，裹著薄薄的行軍被，就在避風的山腳下睡下了。戰士們互相偎依著睡下了，這裏沒有軍官和普通士兵的區別，當然也沒有女人和男人的區別。

    林飛睡了不知多久，就覺得胸前壓著一條軟綿綿的胳膊，壓得他有些難以透氣，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睡在身邊的竟然是柳青蓮。這女兵啥時睡到自己身邊來了？還摟著自己睡，這成何體統？不過，從她幾乎貼著自己的香甜鼻息中，可以看出她睡得很熟，林飛又不好意思弄醒她。

    林飛像是做賊似的，輕輕地抬起柳青蓮的那條胳膊，把它移到一邊。誰知柳青蓮掙紮了一下，把林飛摟得更緊了，好像把林飛連同棉被都當成了自己的被子，無限的溫暖。林飛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手。

    “連長，你還沒睡嗎？”媽呀，這是柳青蓮在悄聲問他，這在夜裏，冷不防聽來，就像是女鬼在耳邊呼吸。林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啊，是啊，剛睡醒。我說柳同誌，能否把你的胳膊稍稍移動一下，鄙人的心髒可是不負重荷啊。”林飛低聲說道。黑暗中就看到柳青蓮露出了一口白牙，悄然地笑了。啊，這女人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林飛覺得心髒激烈地跳動起來。

    “你害怕？——”柳青蓮狡黠地問道。林飛沉默著，良久才說：“沒——有——”聲音聽起來像打機關槍似的，顫抖的不行。

    “嘻——你一個殺敵勇敢的猛士為何會怕我這樣的一個女人？”這女人好煩哪，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這種樣子睡在一起，成何體統？戰士們看見了會咋說？林飛暗自懊惱不已。

    “我，我當然不怕，但是也要，也要注意影響不是？”林飛低聲說道。“何況你還是有夫之婦，這對於你可是不太好的。別人看見了會咋說？”

    “啊，是啊，你以為我是結過婚的嗎？沒有，我那是欺騙敵人呢。本姑娘還是黃花大閨女，再說了，我們生死與共，睡在一起又有什麽，難道我們是那麽意誌不堅定的嗎？”

    柳青蓮說著，終於鬆開了手，“我是想對您說謝謝，謝謝你奮不顧身地搶救我，原來我以為你是冷血的呢。”林飛沉默著，“戰場上有時犧牲是無奈的，我不會放棄自己的戰友，但絕不會盲目地救助，那會搭上更多戰士的性命，那就是犯罪。”

    說到這裏，林飛又說道：“該感謝的是我，是你主動跳出戰壕救助我們的戰士，你是好樣的，朝鮮女兵都是好樣的。”這次換成柳青蓮沉默了。

    這種沉默一直到兩人昏沉沉地睡熟了，期間再也沒有對話。直到兩人第二天被遠處清晰傳來的轟炸聲驚醒。林飛連忙掀開被子站了起來。老排長上來說道：“連長，是我們昨天戰鬥的地方，敵機進行了反複轟炸，看來我們昨天繳獲的那些重炮都成了廢銅爛鐵了。”

    林飛一陣難受，不過還是笑著說道：“咱們團長是誰，絕不會丟棄這麽多的好東西，我們能開著卡車拉炮，難道團長就想不到嗎？你別為這操心了，將來我們的炮兵一定會打得美國鬼子滿地找牙的。”

    林飛這是自我安慰，事實上，美國人戰場反應能力很強，適應性強，能迅速改變策略。林飛在此前已經憑著膽大包天騙去了美軍的幾門大炮，反過來轟擊偽軍，戰場不是犬牙差互而是成平麵推移。四一六阻擊戰才結束不久，美軍就來到了戰場上空，將誌願軍繳獲了又未能及時帶走的火炮全部炸成了廢銅爛鐵。

    誌願軍總部也意識到駕駛兵的重要性，此前在國內時就已征召了一批，又從誌願軍中解放的國民黨俘虜兵中挑選，這樣會開汽車的實在是太少了。新中國飽經戰亂，國內的汽車就少，會開汽車，懂得修理的更是太少了。這使得徐銳他們隻能是眼睜睜看著火炮被炸毀，心痛的無以複加，徐銳連嘴唇都咬破了。

    “娘的，如果林飛這小子還在這裏，總能拉走幾門炮，多少給老子留下一點，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們全軍的火炮加起來都沒有這麽強，奶奶的，就被美國佬炸沒了。”

    林飛也在山頭上目睹了美軍飛機狂轟亂炸的情景，忍不住抓起了身邊的那支加蘭德步槍，朝著天上的飛機瞄準著。忽然又放了下來，距離太遠了，而且老排長幾乎是跑著過來阻止的：“連長，別開槍，千萬別開槍！”操，美國佬的飛機都不讓打？

    老排長跑到林飛的身邊，氣喘籲籲地說道：“連長，咱們誌願軍出國作戰沒有製空權，上麵有規定，不能隨便打飛機，而且要注意隱蔽，避免更大的傷亡。”

    林飛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回事，不過他沒見過這份命令，而是回憶起曆史。入朝作戰的誌願軍有一項嚴格的命令，行軍途中，任何人不得暴露目標，不得攜帶任何反光的東西，像刺刀之類的都得抹上泥。萬一被發現了，就得呆在原地不動，等著美國佬的飛機轟炸。這是丟卒保車的作法，但在當時卻是無可奈何的事。

    誌願軍入朝時，僅有36門日式高射炮，連膛線都快磨平了，還得抽出24門保護鴨綠江大橋，隻有12門入朝。12門高射炮如何能對付得了遮天蔽日而來的美國飛機？因此高炮部隊隻能是躲轟炸，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林飛這時如果開槍，不僅違背了上級的命令，而且可能害了整個連隊。林飛自己不怕，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但是卻不想連累了這些生死與共的戰友。對空射擊那得專用的高射火力，最次也得是重機槍。想要靠步槍打下飛機，基本上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那時的戰士沒有經驗，還不懂得提前量。

    猛然間，林飛意識到一個忽略的嚴重問題，他連忙讓老排長把副連長找來，指導員和連長都犧牲了，林飛這時是一兼數職。據老排長說，這副連長是八路軍的後代，剛從友鄰連隊的排長提升上來的，作戰勇猛，就是還缺少經驗。

    沒多久，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誌願軍戰士跟著通訊員跑來了，郭振清這時是綁著繃帶留在這裏的，按他的話說是輕傷不下火線。這時見到副排長，隻見他年輕的臉上長著短短的胡子，臉上都被硝煙染黑了，眼神很敏銳，顯示著血火軍人的剛毅。林飛挺滿意。

    “連長好！我叫潘友德，是這個連的副連長，剛從友鄰部隊調來的，請連長下達作戰命令。”潘友德副連長擲地有聲地說道，很有軍人的氣質，但是眼神裏隱隱透出挑戰的意思。林飛微微一笑，他從來不懼怕挑戰，不敢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兵。

    “很好，潘副連長，我們都是戰友，彼此的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給你的命令是帶領戰士們整理好武器彈藥，每人攜帶好三天的幹糧，彈藥盡量多帶。那些繳獲的美式武器大家分著背吧，到時會有用場的。你負責帶領戰士們盡快熟悉美式武器，等候團部的命令。”

    潘友德的臉上肌肉跳了一下，睜大了眼睛，“連長，你怎麽知道我們就會有大行動了？我們這還是在戰時休整期間呢，難道你得到了上級的指示嗎？”誌願軍一切行動聽指揮，一個連長哪裏會知道更多的細節呢？潘友德這麽問，明顯地產生了疑問。

    “沒時間解釋了，我要去見團長。你想想，偽軍的這支主力部隊為什麽會以重炮部隊打頭，這不是嚴重不符合戰場常理的嗎？這裏麵有問題。”林飛拋下這一句，帶著小家夥拔步就走，丟下呆在原地，驚愕的半晌回不過神來的潘友德。

    “團長，我們不能往前去了。”林飛一見到正在地圖前深思的徐銳，就大聲說道。

    “嗯，你在說什麽，我沒聽錯吧？”徐銳將紅藍鉛筆扔在地圖上，直起身子看著氣喘籲籲的林飛笑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呢？我們追擊敵人，就是要像一把尖刀插進敵人的五髒六腑，怎麽就此打住呢？”說到這裏，嚴肅地看著林飛：“林飛同誌，莫非你貪生怕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