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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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保街的某處,那場盛大的騷亂已經大致上平息了下來。然而,無言中彌漫開的緊張感,卻仿佛連空氣都化為了玻璃的碎片。
那位以自身實力一舉鎮壓了這場騷亂的人物,猶如鬼神般的黑少年,正踏著緩慢而沉穩的步子走在呈破碎狀的步道上。在他的前方不見半個人影,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退縮到了距離這位煞星足夠遠的距離。然而即使如此,那不斷響起的鞋與地麵的敲擊聲,卻如同從幽幽冥界響起的魂鼓,讓眾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到了於此相合的程度。
“嗒,嗒,嗒……”
就在眾人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不能再繃緊的時候,這蘊含著奇異魔力的敲擊聲嘎然而止,然後從步道的另一端,又響起了另一道類似鞋與地麵的敲擊聲。不過,和之前那位黑鬼神的沉重之音相比,這輕輕回響的腳步聲的主人顯然更加從容不迫。
“呃……”略帶慌亂的歎音在寂靜無比的街道中響起,讓眾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聲音怎麽聽起來好像是那位黑鬼神出來的啊?難道說,那個人也有懼怕的東西嗎?不可能吧……
當眾人疑惑著,猶豫著要不要抬頭看一下的時候,黑鬼神的腳步聲又再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卻是明顯帶上了慌亂與不安的亂律,並且是不斷後退的腳步聲。於是,終於有人勇敢地抬起頭來……偷偷看向了那位少年研修生的方向。
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那位親手“葬送”了數千英靈的鬼神,此刻竟然滿頭大汗、麵色驚惶。雖然這位黑少年是一付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不過卻偏偏無法有絲毫動彈。那模樣,簡直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
難道說,那邊的神秘人物竟然是令這位鬼神都無比敬畏的強大存在嗎?
這種想法在第一時間出現了眾人的心中。不過盡管心中非常在意,但他們卻覺自己就像那些不知為何呈現出四肢僵直狀態的同伴一樣,在背後那股恐怖氣息的威壓下(心理作用……),硬是連轉動脖子這般簡單的動作都沒有辦法作出來。
“天空,好久不見了。”
清麗的女聲帶著淡淡的溫情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同一時間,那條無形中拴在眾人心上的恐懼之索也驟然散去。從士們終於能夠回頭望去,不過卻立即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那位聲音的主人,令黑鬼神如此敬畏的存在,竟然是一位美麗無比的少女!
此刻,少女的臉上露出了如同見到舊友般懷念的笑容,然而,那雙綺麗的雙眸中卻不知為何隱隱閃耀著緋紅的光輝。
“喲、喲,夏音,真、真是好久不見了啊……”天空冒著冷汗,慢慢向後退去,而他所畏懼的對象卻也同時加快了腳步,那輕輕響起的腳步聲讓少年的心跳頓時狂跳了起來。
“你在害怕什麽,天空?”夏音一步步逼近了與天空的距離,語調卻越來越柔和。“你剛才不是那麽威風,一個人就擊倒了這麽多人嗎?這場騷亂能夠如此迅的得以平息,可是有很大部分是你的功勞啊……”
“不,那隻是運氣而已……”在公主殿下那逼人的氣勢麵前,天空步步後退。之前那位傲視蒼穹的黑鬼神已經無影無蹤,現在剩下來的,隻是位小心翼翼的賠笑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來滅頂之災的少年。
“對、對了,為什麽夏音你會在這裏啊?”情況異常危急,天空不得已下動用了曾經極為不齒的話術企圖暫時回避目前的絕境,不過卻挑錯了要轉移的話題。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嗎?”那對已經完全呈現出緋紅色的眼眸突然凝視著天空的腳下,然後微微頷,說道:“你可以向正被你踩在腳下的那個人問一下,他一定會給你滿意答案的……對吧,克裏帕斯?”
聞言,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炮術士突然抬起頭來,用無比悲憤的聲音大喊道:“艦長啊,你要為兄弟們主持公道……呃啊!”
天空狠狠一腳把這位尖耳朵的翔士重新踩進了地底,然後才驟然現到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究竟是多麽惡劣——在他麵前的這位菲恩伯德王家第一公主殿下,那對原本呈現出冰藍色的眼眸,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火紅色,並且正持續放射著無比憤怒的凶光。
“火、火瞳……”少年顫抖著,從牙齒的縫隙中蹦出了這個詞匯。
火瞳,這是十三根源氏族之一,皇族亞諾萊維涅特有的基因符號。
雖然平時這個特征平時並不會顯露出來,但當亞諾萊維涅家族的成員情緒激動時候——特別是憤怒的時候,他們的瞳孔就會轉為火紅色。因為隨之而來的必然是亞諾萊維涅那無人可承受的雷霆之怒,所以這種類似恒星完全燃燒般的火紅色,被公認為宇宙中最美麗、最危險的顏色,並且冠以“緋炎之瞳”的異名。同時,那破壞力無與倫比的亞諾萊維涅之怒,也被人們稱為“緋炎之怒”。
現在,天空似乎就即將成為有幸體驗在所有傳說等級的恐怖事物中排名第一的,“緋炎之怒”的幸運兒了。
“對、對了,那艘返回研修生宿舍的交通艦好像馬上就要出了啊!抱歉,夏音,我……”如果不是心中的理智之光被恐懼的暗雲所遮蔽的話,那麽天空大概就能找出一個不這麽爛的借口,而沒有徹底解除理智枷鎖的公主說不定就不會作出以下的行為了。
總之,在上麵假設的條件都沒有達成的情況下,在天空轉身溜走的那一刻,菲恩伯德王家的第一公主,以熟練的手法拔出了腰間的槍械,然後對著那已經飄逸到數米之外的人影,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嘭!”伴隨著大氣炸裂的聲響,一道黑色的菱形物體從槍膛中疾射而出,不斷旋轉的棱角在虛空中化出無數螺旋後,終於靠近了目標,然後再那一瞬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璀璨無比的青藍色光輝伴隨著不幸者響徹天宇的慘叫聲,同時充盈了原本寂靜無光的空間。為這劇烈的聲光所震蕩,眾人一時間不由得陷入了暫時的呆滯狀態。
而當他們恢複視力後,先看到的,卻是那位曾如鬼神般肆虐了好長時間的少年全身焦黑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並且四肢正呈現出某種規律性痙攣的淒慘模樣——偶爾還能夠看到青藍色的電光在他身上隱隱閃耀。
“啪!”隨後,輕輕響起的物品掉落聲讓所有人都不禁顫抖了一下,而當他們尋找到聲音的來源是,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呈六菱形的深藍色彈頭,該不會……是、是是是是電磁幹涉彈吧!就是那種通過輸入一瞬間的高壓電流,甚至可以讓最先進的電子設備癱瘓武器?而她、她她她居然把這種東西用到生物身上?這、這這簡直就是……
一股止不住的寒氣從眾人的心靈深處湧出來,瞬間就彌漫到了全身。就算被那位黑鬼神盯住的時候,眾人也沒有感到如此冷澈入骨的恐懼感。而當他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目睹到那位紅瞳少女以傲然之姿走過去,輕踢那具焦黑“殘骸”時那似乎毫不在意的表情時,數千顆心更是瞬間沉到了恐懼的深淵。
“洛克啊,”埃爾瑪用溫柔的聲音呼喚著那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潛回這邊的丈夫,向他確認道:“現在,你還感到失望嗎?”
“呃?”洛克先是呆呆的看了妻子好一陣子,然後才一個激靈地猛然甩了甩頭,用略帶顫音的聲音回答道:“埃爾瑪,我看,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在艦長大人麵前爭執了吧?”
……………………
就算如何嚴格軍律,人類曆史上也還沒有哪一支軍隊能夠完全杜絕違反軍律之事件的生,即使是銀河中公認軍律最嚴的蒼穹軍也不例外。就算不計算下級從士間經常生的諸如鬥毆、賭博等違規行為,在上級翔士間也偶爾會出現決鬥之類的事件。
事實上,軍隊本來就是為破壞而構建的組織機構,倘若像其它政治機構一樣在個人作風上都完全文明化,那所造成的後果也僅僅是使這個為破壞而誕生的機構不再具備其功能而已。雖然和地上戰爭不同,星際戰爭中更依賴於理智的計算和冷靜的判斷,但作為戰爭中對士兵的最基本要求,一定程度的悍勇之氣還是必須的。
所以,蒼穹軍基本上對偶爾生的私鬥或小規模騷亂采取不幹涉政策,即是當事的最高負責人進行全權處理。比如,在艦內生的騷亂就由艦長自行處理,而影響範圍若是一支分艦隊的話,那就由擔任分艦隊司令的準提督負責判斷。除非判斷的結果過了當事人處理的權限,或者事情後果嚴重到影響了蒼穹軍整體,這才由軍部直接派出律刑隊(相當於地上世界中的憲兵部隊)進行處理。
為了蒼穹軍的名譽,必須說明的是,律刑隊一直以來都是蒼穹軍組織體係中最為清閑的部門,在蒼穹軍數百年的曆史中,動用到律刑隊的數量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屈指可數。就算加上現在的這一次,那個數字也還是沒有過兩位數的界限——事實上,蒼穹軍最高統合監督大人到現在也還沒有下定決心出動律刑隊,雖然某位元帥閣下從一開始就強烈主張嚴懲那位罪魁禍。
“真是麻煩啊,沒想到那三個家夥居然能惹出這麽大的麻煩……”老公爵搖頭歎息著,將手中的那份來自元帥府的報告書順手扔進了自動收納櫃中。
唉,原本以為終於好歹算平安地將他們送到了艦隊實訓期,可以稍微輕鬆一下,接下來就輪到塞恩那家夥頭痛了……完全沒想到,那三個人居然還是能把麻煩惹到需要他最高統和監督出麵幹涉的地步。
“伊曼紐之三角嗎……”老公爵輕輕說出了這個今後將注定成為傳奇的名字。
得到古老文明祝福而獲得遠遠淩駕於時代之上武力的海特蘭德家幼子,擁有了蒼穹之民中最高等級天才的艾紐霍嘉爾家幼子,再加上一位精力旺盛過頭、猶如火種般走到哪裏就把麻煩帶到哪裏的勞倫斯特家幼子——這三人的組合簡直就像把行星破壞炮交到戰爭狂手中一樣危險。
雖然在這三人當初合宿的時候老公爵就曾經隱隱嗅到股危險的氣息,不過那時候因為其它兩人還暫時沒有太大的劣跡,所以老公爵便將這份不安來源歸結到了艾紐霍嘉爾家幼子的存在……不過從目前這份報告看起來,艾紐霍嘉爾家幼子反而是那三人組中最安分守己的人物也說不定。
“嗯,如果不趁著現在給他們一次深刻教訓的話,那將來恐怕就沒有人能束縛得了那三人了……總之,還是得處罰他們一下才行!”老公爵下定了決心,然後開始呼喚起某人來。
經過最高監督的同意,刑律隊終於迎來了建隊之後值得紀念的第一百次出動。在最初的幾天中,他們一舉逮捕了近萬名參與鬥毆事件的從士及翔士——由於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目前正躺在再生槽裏集中治療,所以這次逮捕行動行動最長應該會持續到一周以後。
同時,這場騷亂的調查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在進行了大量分析取證後,雖然非常震驚甚至不能置信,但刑律隊還是作出了那兩位被所有人認定為罪魁禍的研修生無罪開免的判斷。當然,這個判斷立即引起了包括塞恩元帥在內的所有蒼穹軍上級翔士的強烈疑問,但當刑律隊向眾人展示了那張由署名為“深綠賢者”的匿名者提供的記憶晶片後,所有的質疑者都啞口無言了。
晶片上麵記錄的是這場鬥毆從頭到尾的過程,從上麵可以看出,最初出手的是突擊艦“雷霆”的從士。另外,雖然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兩位研修生從頭到尾都處於被迫防禦狀態。盡管海特蘭德家幼子在最後還是主動出手,以他那得自古老文明的神奇力量一舉鎮壓了騷亂,不過若純粹從客觀上來判斷,這反而應該是被列入有功者的行為——雖然接受這個事實對眾人的主觀來說無疑是場巨大的挑戰。
最後,軍部總算是勉強同意刑律隊的判斷,讓那兩位研修生無罪開免。而既然作為最大責任者的兩人都無罪開免的話,那其它參與者無論如何也無法問罪下去了,於是這場蒼穹軍曆史上罕見的騷亂最後就以最默默無聞的方式被埋沒在了時間的長河中。除了那數千位傷者外,沒有留下任何書麵形式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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