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裏，鈴木奈奈躺在那裏，仰起上半身猛地倒下，頭重重地磕在階梯上，發出一個沉悶的聲響。

    顧萌萌震驚地睜大了眼，鈴木奈奈倒得真實而劇烈。

    沒有台詞，隻有她的表演。

    顧萌萌沒有喊卡。

    鈴木奈奈手按著胸口，一雙空洞的眸望向樓道外的天空，迷離而茫然，染著鮮血的手慢慢地從傷口挪天，抬起手抓向天空……

    那種眼神刻骨銘心，向往而迷惘。

    全場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可漸漸地，顧萌萌聽到有女生在小聲地啜泣……

    鈴木奈奈的表演堪稱完美，並不浮華，並不臉譜化，卻深入人心、淋漓盡致。

    顧萌萌忘了喊卡，從屏幕前站了起來，望向鈴木奈奈。

    她好像到這一刻才真正見識到了鈴木奈奈的演技。

    鈴木奈奈的手砰地一聲垂落下來，眼睛卻還緊緊望著天空，最終雙眼還是緩緩闔去。

    樓道裏，隻躺著一抹纖影，潔白的裙子上染著鮮血……

    如大朵大朵盛開的花……

    顏色豔麗而絢爛。

    “卡——過！”

    顧萌萌拍了下手，全場還是安靜的，隻剩下一些小小的騷動聲，顧萌萌正要坐下來，就聽到有人驚叫起來，“奈奈好像沒了呼吸！”

    “嘩——”

    全場一片嘩然，顧萌萌震驚地望過去，劇本從手裏掉落下來，所有人都往鈴木奈奈那邊跑去。

    “叫救護車！”顧萌萌反應過來忙道，下意識地去望向厲楚恒的所在。

    厲楚恒已經第一時間衝過去，把擋道的人全都推到了地上，氣勢淩人。

    保鏢們迅速隔開工作人員人，空出地方。

    顧萌萌錯愕地走過去，隻見厲楚恒蹲在地上，一臉陰沉地抓起鈴木奈奈的領子把她從樓梯上揪起來，咬牙切齒地吼道，“解毒劑的配方是什麽？！說！”

    鈴木奈奈仿佛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力，任由厲楚恒揪著她的領子，也沒有任何反應。

    “你少給我裝死！把配方交出來！聽到沒有？！”厲楚恒氣急敗壞地吼道。

    旁邊的人全都看得一臉莫名其妙……

    樓道的階梯上有著一灘血，顧萌萌不知道是道具血包的血，還是鈴木奈奈自己磕上去的血……

    “厲楚恒……”顧萌萌走上前想阻止厲楚恒的失控，“你這樣她會窒息的。”

    “你別管！”

    厲楚恒大吼一聲，把顧萌萌嚇了一跳。

    厲楚恒的身影淩然，籠罩著一層陰霾，死死地瞪著鈴木奈奈，一手托住她的頭，一手用拇指用力地去按她的人中，“你他媽別裝死！給我醒過來！解毒劑的配方到底是什麽？！”

    鈴木奈奈還是一無反應。

    “叫救護車了嗎？”顧萌萌有些焦急地轉頭問旁邊的人，幾個人都點了頭。

    顧萌萌走到厲楚恒身旁，厲楚恒死命地掐著鈴木奈奈的人中，大聲吼她，“你要死也把配方給我吐出來！”

    ……

    顧萌萌看著厲楚恒發狂的樣子，鼻子酸澀得厲害。

    有人說鈴木奈奈沒有呼吸的時候，顧萌萌沒想那麽多，隻知道要救人，要看到厲楚恒這樣……她才好像反應過來。

    鈴木奈奈死了，那她身上的h1ev23徹底不能解了……

    “鈴木你給我醒過來！”厲楚恒歇斯底裏地吼道，轉頭瞪向旁邊的人，“誰會急救？！”

    “她掉眼淚了。”

    顧萌萌鬆了口氣。

    厲楚恒瞪著鈴木奈奈，臉上有著急色，語氣很重，“配方是什麽？說，說出來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配方到底是什麽？！”

    看著厲楚恒的臉，鈴木奈奈眼裏的淚淌下來更多，伸手顫顫巍巍地撫上他的臉，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如果……”

    鈴木奈奈說話說得很困難，“如果……你剛剛抱我，我就把配方……配方告訴你了……”

    “你什麽意思？！”厲楚恒盯著她，一手握緊成拳。

    顧萌萌站在厲楚恒的身旁，看著鈴木奈奈虛弱得不堪一擊的樣子，驀地想起她剛剛說的話。

    ……

    “如果我死在你麵前，你會不會肯抱一下我？”

    “會抱我嗎？會可憐我嗎？會記得我是你的妻子嗎？”

    ……

    “為什麽……”鈴木奈奈嘶啞地控訴著，“為什麽到我死，你都……都隻想著顧萌萌……我死、我死了……你連抱我一下都不……不肯嗎？”

    “好，我抱你！”厲楚恒的瞳孔縮緊，長臂改為攬住她的肩，把她抱到自己的懷中，動作沒有溫柔，隻有粗魯，隻有急於成事，“現在可以了？配方是什麽？！”

    厲楚恒很著急，比她顧萌萌還要著急。

    她看到厲楚恒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意，他真的很緊張……

    “為了配方抱我？”

    鈴木奈奈虛軟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聲音眼淚慢慢淌下，言詞不清地道“既然這樣……為、為什麽……不肯早點……早點娶我，知道我快、快死了，才跟我……跟我去注冊……我卻連……連結婚證都看……看不到……”

    ……

    結婚證？！

    厲楚恒和鈴木奈奈結婚了？！

    顧萌萌震驚地看向厲楚恒，厲楚恒半蹲在地上抱著鈴木奈奈，眼裏有著狠意，“鈴木！你別再耍著我玩，把配方交出來！快點！”

    最後兩個字，厲楚恒吼得極其大聲，顧萌萌被厲楚恒身上的狠勁嚇到。

    她見過厲楚恒的狠，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

    “萌萌姐……”鈴木奈奈忽然看向顧萌萌，眼裏有著茫然，視線已經開始迷離……

    這種現象，不是什麽好現象。

    鈴木奈奈已在彌留之際……

    鈴木奈奈死了，她也過不了好的人生……

    “鈴木你聽我說，救護車很快會到，你撐一下。”顧萌萌站到她麵前，不像厲楚恒的氣急敗壞，聲音柔軟地說道。

    “你不想要配方嗎？”鈴木奈奈反問，聲音越來越弱，飄渺而虛無。

    “想。”顧萌萌很誠實，“你早說出來的話又何必吃這麽多苦。”

    “你……過來……”

    顧萌萌皺眉，挺著大肚子有些艱難地蹲到她身邊，低下頭把耳朵湊近鈴木奈奈的唇邊，鈴木奈奈聲音慘慘淡淡地在她耳邊響起，“我和阿恒結婚了……我做、做到了……這就是我給、我給你的最後禮物。”

    ……

    “我不是第三者，我是他法律認定的妻，你……你隻能是第二個……”鈴木奈奈斷斷續續地說道。

    “爭這個有用嗎？”顧萌萌眼眶微酸。

    她已經躺在這裏了，她都已經快不行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難道自己還會為這個吃醋嗎？

    “我真的……很、很恨你……”鈴木奈奈聲音開始含糊不清，說得艱難而吃力，“我們……我們有著相似的……相似的一張臉，可你有的……我、我都沒有……”

    ……

    “為、為什麽……我不是你。我才是阿恒的……妻子……”

    聞言，不知道為什麽，顧萌萌心底的某處被觸動，淚水含在眼眶裏，幾欲掉下來……

    “救護車來了——”

    有人喊起來。

    醫護人員拿著擔架往她們這邊走來，顧萌萌站了起來，對鈴木奈奈道，“救護車來了，你撐一下，你會好起來的。”

    這個時候，她隻能給鈴木奈奈正麵的鼓勵。

    鈴木奈奈盯著她，蒼白的唇還在一張一合著，但已經無聲了，不知道在說什麽。

    厲楚恒眸色銳利地瞪著她，低下頭湊到她唇邊聽著。

    “對不起，請讓一讓！”

    醫護人員走上前來要抬起鈴木奈奈，厲楚恒被推到一旁，厲楚恒當下發了重火，眼珠子瞪得都快瞪出來，一腳踹開麵前的一個醫護人員，“滾！”

    厲楚恒的怒氣震住了所有人。

    顧萌萌看著他盛怒的一張臉，很想說算了，讓鈴木奈奈先上救護車再說。

    可厲楚恒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話，把醫護人員狠狠地推開，把鈴木奈奈重新抱進懷裏。“說！快給我說！”

    別想讓他的女人，讓他的孩子跟著她一起去死！

    鈴木奈奈倒在他的臂彎上，目光迷離地看著他。眼角淌下淚，慢慢地，眼睛闔上，蒼白的臉歪了過去。

    ……

    厲楚恒呆在當場，臉上的汗意又滲出，不甘心地又去掐她的人中，可這一回，鈴木奈奈再沒有醒過來。

    “厲楚恒別這樣……讓醫生救她。”顧萌萌出聲說道，看著厲楚恒這個樣子，她的心酸到疼痛……

    最後在顧萌萌的命令下，幾個保鏢哄上前才將厲楚恒和鈴木奈奈分開。

    厲楚恒和顧萌萌陪著一起上了救護車。

    車行到一半，醫生便宣布鈴木奈奈死亡。

    顧萌萌呆呆地坐在那兒，看著她不剩一根長發的頭，看著她蒼白的臉……

    鈴木奈奈死了？

    ……

    “我叫鈴木奈奈，英文名rulu，你叫我rulu或者奈奈都可以。”

    “阿恒，我難得來一回中國，你就讓我吃個盡興嘛……”

    “你這樣不行的，我知道你在阿恒嘔氣，但身體是自己的……人不能為一段感情去死吧？”

    ……

    顧萌萌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鈴木奈奈和她說人不能為一段感情去死。

    那你現在……算是為什麽而死？

    鈴木奈奈讓她感染上h1ev23，卻走在了她的前麵……

    “砰——”

    厲楚恒一把將輸液瓶丟到車窗上，瞪著鈴木奈奈吼道，“你給我起來！你他媽給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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