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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比你大很多。”
武江順口接上她的話,文溪的手顫抖了下,手中的墨鏡被他取走……
將墨鏡重新架於鼻梁上,他又恢複一派麵無表情。
緊接著,他越過她往前走去,擦肩而過她的身旁時,留下一句漠然的話,“希望你遵守承諾。”
一陣風吹來,文溪的長發亂了,幾乎沒有勇氣再看他第二眼,隻是聲音顫抖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她不會……再糾纏不清了。
像放慢的鏡頭,她不去看,也能感覺到武江一步一步背離她走遠。
他的步伐沉穩。
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不帶半點感情。
“對不起……”文溪忽然又開了口,聲音顫抖到不行,“從我踏進文家的門開始,我帶給你的永遠都是麻煩。對不起……”
對不起,江哥哥……
他不該收養她這個討厭鬼。
文溪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很久才聽到風中飄來他的聲音,“我忘了。”
眼淚,一下子從她的眼眶裏滑落。
不說他還記恨,不說他還討厭她和文池,不說他還憎惡回家,他隻說……他忘了。
比還恨她……更傷人。
他們之間,仿佛一麵凍冰的湖,怎麽用石頭扔,都不會再起漣漪,隻會有裂痕……
……
武江回到車旁,打開車門坐進去,坐在len的身旁,按開耳機冷冷地吩咐道,“開車。”
三部車開始啟動,緩緩離開淺水灣。
len坐在車上,漂亮的眼睛望著窗外那個越來越遠的溪阿姨,轉過臉看向武江,忽然直了直身,伸長手摘下他的墨鏡。
武江低下頭看他,眼裏有著一瞬間的怔愣。
len學著文溪的樣子盯著武江看了好久,隨即問道,“狂歡節你沒來。”
“是,我那天不舒服,小少爺。”武江低了低頭,沉聲應道。
“下一次狂歡節,你來。”
len想了想說道,小手還攥著他的墨鏡,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說道。
“是,小少爺。”
武江恭敬地應道。
len點點頭,也沒有任何的多話,將墨鏡還給了他。
武江將墨鏡重新戴回去,將眼裏那一抹淺淺的笑意適時地掩去……
len居然會跟他主動搭話。
他的孤獨症果然好了不少。
武江望向窗外,車子已經駛出淺水灣,這條路,他忘記已經走了多少遍。
……
當年,帶他長大的女傭舍不得他走,堅持跟著他走,要照顧他……
到最後,早已上了年紀的女傭患上重症,為了他,寧死不回文家,不想他再回去遭受侮辱。
當時的他,陷在從所未有的絕望與掙紮中。
養尊處優的生活過慣了,他甚至不知道多帶些錢出來,就這麽走了。
是厲先生,扶了他一把。
當年那麽絕望的時候,他也沒有回文家,現在……更不可能。
如今,他隻剩下一副軀殼。
報恩的軀殼。
每次陪厲楚恒去中醫院做複健,就是顧萌萌一天最頭疼的時候。
因為她要不停聽著厲楚恒和許中醫爭執……
不停爭執、不停爭執、不停爭執。
“那複健就是反反複複地做!一邊握著這枝筆一邊抬起手臂!繼續!快點!慢死了!”
“死老頭!你公報私仇?!呃……”
“我是看在萌萌的麵子上,不然早不要你這種病人了!”
“我警告你!你別逼我掐死你這種沒幾兩肉的老頭子!”
“好啊!你在恐嚇我!哎呀,老人家我心髒病犯了!哎呀哎呀……”
“……你他媽少來這套!”
沒有見過醫生和病人吵成這樣,還湊在一起治療和複健的。
如今,一到厲楚恒過來做複健,病人和醫生們便默契地同時閃出場地,留下一片安寧的空地讓他們吵。
讓他們……自由地吵。
顧萌萌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單手撐著疼痛欲裂的頭。
厲楚恒和許中醫的梁子是結大了。
“太太,你不去許中醫那邊看看厲先生的複健情況?”童媽站在一旁問道,太太挑的位置離他們做複健的地方……可謂是十萬八千裏。
“不去。”
顧萌萌很簡潔地說出兩個字。
她一過去,兩人又可以拿她作文章吵了,許中醫越是誇她讚美她,厲楚恒就越是來火……
“那看看雜誌吧。”童媽說著拿過一本雜誌遞給她。
“謝謝。”
顧萌萌接過雜誌,她知道童媽是好心,讓她挨過這段時間……
但厲楚恒和許中醫的嘴就是停不下來。
一整個複健時間有多久,他們兩個就能吵多久。
正想著,就聽到許中醫又開始惹厲楚恒了。
“哎,我們家萌萌長得真漂亮,坐在那就跟一幅畫似的。”
“你腦袋被槍打了?!她是我太太!”
“我知道……整個就是牛嚼牡丹。放心,我沒說你厲大總裁是牡丹。”
“你等著!我手好了就拿你練拳!”
……
為什麽……她坐這麽遠,還能成為了他們吵架的話題中心?!
明天開始,她要坐得更遠,坐在車裏等,不進醫院了。
顧萌萌拿著雜誌隨意地翻了兩頁,無奈地歎了一聲,陽光落進來照著雜誌刺眼得她無法讀閱。
顧萌萌仰起頭往窗外望去,太陽光很強烈。
一個纖瘦的身影在遠處的醫院走廊下走過,獨自一個人,形單影隻的。
是文溪。
她一個人……來中醫院做什麽?!
“童媽。”
顧萌萌出聲,指了指遠處的文溪,“你讓個保鏢跟她一下,看她怎麽了。”
是生病了嗎?
這些天,文溪都沒有再找她,也沒有再找武江。
是她說的那些話傷到文溪了麽?文溪一直是個脆弱的女孩子,因此而被傷得生病了?!
……
做完複健,顧萌萌如臨大赦,陪著一張臉鐵青的厲楚恒走回車上。
“喝一點潤潤嗓子。”顧萌萌從童媽手中接過蜂蜜水遞給他。
一個大男人跟人吵架吵這麽久也不嫌嗓子啞。
“是他惹我的!”厲楚恒咬牙切齒地吼道,狠狠地灌了一口蜂蜜水。
沒見過那麽沒有醫德口德的老頭子。
他差點就想在那老頭子身上開幾個洞了!
“我知道。”顧萌萌歎了口氣,撫順著這頭剛炸過毛的獅子,“但許中醫經驗老道,而且你複健已經開始了,換醫生對你沒好處。”
許中醫簡直就像個老小孩。
許中醫跟她說,他把厲楚恒每次的到來看成是一種樂趣,逗怒厲楚恒炸毛更是樂中之樂。
這話顧萌萌沒敢告訴厲楚恒,不然,就不止是吵架的級別了。
“哼!”
厲楚恒從鼻子裏不屑地哼出一聲,“不說你舍不得他?!”
做個複健而已,居然害他幾乎每天都聽一個老頭子的聒噪。
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最舍不得的是你多吃苦,許中醫的專業水平地位是最高的。”顧萌萌將蜂蜜水拿開,柔順地說道。
厲楚恒低眸斜了她一眼,又冷哼一聲,但這一次麵色緩和了很多,她的話勉強受用。
“我再給你按摩按摩。”
見狀,顧萌萌又順風而上,拉過他的左臂替她按摩。
每次複健後,她都要想著不同的方法來撫順幾乎要暴走的厲楚恒……
車子還沒開走,車窗被保鏢敲了敲。
顧萌萌按下車窗,一個保鏢俯下身恭敬地回報道,“太太,那位文小姐進去之後隻是進了一個腦科中醫的辦公室,要不要繼續查。”
“怎麽?”
厲楚恒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腦科?!
顧萌萌愣了愣,轉眸看向厲楚恒,“我看到文溪也在這個醫院,就讓保鏢跟蹤她看一下怎麽回事。”
“腦科中醫?”
厲楚恒墨一般黑的眸裏飛快地掠過一抹寒光,冷冷地道,“繼續追查,查清楚為止!”
“是,厲先生。”
保鏢走了開來。
顧萌萌將厲楚恒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腿上,手法熟練地替他按摩,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中有著疑惑,文溪為什麽要去看腦科醫生?!
難道她的頭有什麽問題?!
嚴不嚴重。
“你為什麽要查文溪?”顧萌萌詫異地問道,厲楚恒怎麽查起文溪了?!
“查清楚點,容易對症下藥。”厲楚恒冷漠地說道,慵懶地靠著她而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文溪沒有再來吵我和武江,文池……應該也沒再去和你鬧了吧?”顧萌萌問道。
文池、文溪……不是已經撤退了麽?!
“沒那麽簡單。”厲楚恒低眸凝視著她的耳垂,伸手揉了揉,指尖溫柔,發出的聲音卻是冰冷無情,“文池不可能會這麽輕易罷手。”
文家在黑道上數一數二的地位,還擁有那麽多的賭場,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文池一天不能真正得到這筆財產,怎麽都安不下心。
……
還不罷手?!
顧萌萌蹙了蹙眉,她還以為文溪聽進去了她的話,文家的事情已經揭過去了。
莫非,這還隻是一個開端?!
那文溪去看醫生,莫非又像是送水晶座一樣,故意裝巧合?然後再說得了什麽絕症,讓武江心軟回去?!
完了。
她被厲楚恒影響得滿腦袋都是可怕的陰謀論……
應該不會真那麽充滿陰謀吧。
……
厲楚恒忽然倒下來,腦袋重重地壓到她的腿上,抬了抬左臂,“繼續。”
“嗯。”
顧萌萌順從地替他揉著,指尖時柔時用力,這是她最新學會的按摩手法。
車窗外,路上都開始張燈結彩,商場已經開始大幅打折,是采辦年貨的最好時期。
她的肚子隆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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