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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到他在喊“小溪”、“小溪”……

    他好久沒有喊過她小溪了,她當時渾渾噩噩地昏睡著就告訴自己,一定要醒過來。

    就為了這一聲,死都要醒過來一次。

    她醒過來了,她看到他一向無動於衷的臉上有著焦急,他掐著她的人中,墨鏡被丟到一旁。

    當時他眼裏的急迫和心疼,讓她誤以為還是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他拉著她的小手,檢查著她從孤兒院帶回的一身磕傷碰傷,眼裏也有著心疼。

    他跟她說,“小溪,你以後就叫小溪,做我的妹妹,我會很疼你,不要怕,沒人可以再傷害你。”

    ……

    在武江麵前,文溪分不清過去和現在,她寧願一直停在過去。

    她昏睡醒過來的第一次事,就是撲進他的懷裏,不顧一切地喊道,“江哥哥,我好想你……”

    武江被她環抱著,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像一塊巨石一般。

    像一塊巨石一般。

    他轉身要走,她拉住他的手,乞求著更多,“江哥哥,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去看花展好嗎?”

    大年初一,以前的大年初一,文家按規矩總有人上門拜年,他們做少爺小姐的就隻能呆在家裏。

    她看到新聞裏說春節有花展,渴望去看一眼。

    武江便帶她偷偷地溜出文家,不管那花展是不是在c市,他也一定會帶她去看。

    後來,就成了他們大年初一的習慣約定。

    去看花展。

    ……

    她的手不敢放開他,她怕她一鬆手,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以為他不會同意的。

    但他還是開車將她帶到了花展,她甚至不敢一直牽著他的手讓他反感,於是一隻手一路牽著他的袖口。

    他在花展上一路都走得僵硬,沒有推開她,但也不曾給她一個笑臉……

    這是文溪看得最心不在焉的一個花展。

    她全程隻是看著身邊的武江,她很怕,她一個不留意,他就不見了,然後再也不會見她。

    她等不了……再一個那麽多年。

    ……

    人都是貪心不足的,離開花展時,她聽到她自己又脫口而出,“江哥哥,陪我三天好嗎?”

    “……”

    武江目光沒有半分感情地看向她,“不行,你該回去了,你是個有夫之婦。”

    她摘下手上的結婚戒指便丟了出去,急切地說道,“江哥哥,我現在不是了。”

    這種舉動近乎幼稚。

    根本沒有任何的價值,可她還是這麽做了。

    “江哥哥,就三天,你陪我三天好嗎?不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你就陪我過三天。”她豎起了手掌,“我發誓,就三天,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

    “……”

    她不知道武江為什麽肯答應她,一路帶她甩開了文池派來的人。

    也許,他心底對她還是殘留那一絲疼惜的。

    ……

    “呲——”

    是急速刹車的聲響,在安靜的夜中格外刺耳。

    文溪坐在副駕駛座上猛地朝前栽去,思緒統統被拉了回來,認清眼前的黑夜事實。

    武江……把她帶到山頂上來了。

    “砰——”

    她看著武江一聲不吭地推門下車,她緊跟著下車,山頂的夜風襲~來,冷得透骨,差點沒站穩。

    “回車上去。”

    武江看向她,目光清冷,聲音不高不低,沒有任何多餘的升降語氣,平極了,就好像隻是在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話一樣。

    “……”文溪不想違背他任何一句話,於是乖乖地坐回車上。

    從車窗往外看去,隻見武江打開後備箱,拿出買的帳篷走到一處避風口,一手手腕上套著手電筒,開始搭帳篷。

    燈光不強,她隻能望到他高大健碩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一般。

    他搭帳篷的手法很好,就好像練了千百遍一樣,搭得非常快,連說明書也沒有看。

    堂堂文家的少主,還要自己搭帳篷……

    一路上,他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臉一直是如湖麵平靜,沒有任何的漣漪。

    不知道這三天,他們之間是不是要一直就要維持這種模式。

    像兩個陌生人被強湊在一起似的。

    他看她時,眼裏不會有任何的感情……

    不過也夠了,能和他在一起三天,就足夠了。

    ……

    很快,帳篷便搭好了,是一個有著各色薔薇花的帳篷,在手電筒的光下,更顯得妖嬈萬分。

    她不知道武江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看到他是上前拎了一個帳篷袋就走,根本沒有細挑……

    為什麽偏偏這麽巧,帳篷是薔薇花紋的。

    她無法克製自己不去多想。

    武江走了回來,一步一步走向後備箱,又拿了一堆東西,一回過頭,便見文溪已經坐到帳篷口。

    帳篷的燈光灑落在她柔弱過瘦的身上,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那裏。

    ……

    武江的目光晃了晃,站在後備箱旁沒有挪動步子。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答應陪她三天,她倒在厲家別墅外的時候,是整個人就這麽往地上栽去……

    臉色白如紙片,跟死過去一樣。

    他心慌,他被她嚇到了。

    然後無論她要求什麽,他都會想起她昏倒過去時的樣子,竟……拒絕不了。

    這一趟回去,厲先生一定會剝了他的皮。

    就當他放假三日,回去再請罪。

    武江拎著一堆東西走到她麵前,朝她遞出一個暖手寶。

    文溪震驚地仰起頭看向他,很是受寵若驚,“謝謝你,江哥哥。”

    他想到她會冷,還給她買了暖手寶。

    “……”

    武江沒有話,不露痕跡地偏過頭,將手中一堆的東西放下,有些速食的東西和一堆零食。

    文溪這才發現,自己餓了,不由得拿起一包能量餅幹拆開,往嘴裏放。

    暖手寶放在身前,很快熱了起來。

    ……

    武江蹲在她前麵,動作利落地挖了一個坑,拿了一些樹枝丟進去,再架起一隻湯鍋……

    一切野營該預備的他都準備齊全了。

    他熟練的動作,就好像做過很多次很多次一樣。

    當保鏢……是不是很苦?是不是要學很多本領?還要為雇主賣命?

    文溪很想問,但終究沒有問出來。

    ……

    樹枝燃燒起來,形成一堆篝火,特別漂亮。

    文溪關掉帳篷內的燈,唯一的光源就來自篝火,篝火映亮武江的臉龐,火光撩動著……

    她感覺到他的臉似乎變得柔和了,而後,才發現隻是自己的錯覺。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變過,他說他過得開心快樂,可她沒看出來。

    也許,隻是對著她一個人,他不快樂。

    武江目不斜視地看著火,不時添上粗些的樹枝放進去燃燒,將鍋子底燒熱……

    太靜了。

    靜得隻剩下樹枝燃燒的細微聲音,帳篷口很大,他明明可以坐過來,但他寧願蹲在那裏。

    “我們在這裏安全嗎?”

    終於,文溪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寧靜,雙手握著暖手寶輕聲問道。

    “山頂的山道錯綜複雜,就是有人找上來,我也可以立刻帶你離開。”這是武江同她說的最長一句話,依然沒有任何的聲調平仄,就隻是在給她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嗯。”

    文溪點了點頭,哪怕身體裏還有著定位,武江這一句話就足以勝過一切。

    她放下心來,什麽都不想,靜靜地坐著。

    這樣子兩人獨處的時光,她連做夢都不敢夢到了,對她來說是一種最昂貴的奢侈。

    很快,武江已經煮了開水、下了兩份速食麵。

    “吃麵。”

    武江將碗遞給她,文溪受寵若驚地接過來,兩人的指尖碰到一起,武江的手僵了下,不複往日的反應迅捷。

    文溪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莫名地發燙。

    武江的手縮了回去,文溪怔了下,難以忽略心頭的那抹失落。

    麵的味道很清淡,跟小時候一樣,他說女孩子別吃太刺激的味道,會長痘痘,就不美了。

    ……

    他說的很多話,她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文溪坐在帳篷口,捧著碗吃麵,白色的熱氣熏上臉,篝火的光暖了這個冰冷的大年初一之夜。

    山頂,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江哥哥,過來坐,蹲著累。”

    文溪放下碗,拿了一個靠枕墊在旁邊,示意武江坐到帳篷口來。

    武江正在盛自己的麵,聞言轉眸看向她身旁的位置,火光映著的一張臉沒什麽情緒,回過頭時,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逝。

    他到底為什麽要答應陪著她胡鬧?!

    現在他們算什麽?兄妹?出軌的狗男女?!什麽時候他武江變成第三者了?!

    ……

    文溪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他不會過來。

    文溪默默地捧起碗重新吃起麵,沒有再多話,她很怕她話一多,他就跑了,他就又走了。

    就像當年那個夜裏,他離開文家,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晚上,她回過神時跑去找他,一個人到處跑,但就像掉下一個無底旋渦,她找不到他,更抓不住他……

    她被丟下了。

    不對,是她把武江氣跑了,她把全世界最疼她的男人氣走了。

    ……

    身邊忽然一沉,武江坐到了她身旁,帳篷本來就不大,兩個人擠在門口,瞬間變成了貼在一起,身體挨著身體。

    距離太近,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

    武江準備站起來,目光劃過她的眼,文溪正捧著一碗麵衝他笑著,一雙眼裏的光得猶如星光閃爍。

    他忽然就挪不動了腳步。

    武江僵硬地坐著,低下頭吃麵不去看她。

    一雙筷子進入他的視線,幾片肉和一些胡蘿卜絲、蔥花盡數被挑進他的碗裏。

    武江抬了抬眸,文溪還在挑,耐心地將一點一點的小蔥花都挑出來放進他的碗中,讓自己的碗中隻剩下一碗白麵……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