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三章:丹鼎令出世、丹鼎宗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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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龍一路明裏暗裏的調侃鬥嘴,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籠罩峰頂的霧氣邊緣。或許是因為青青的緣故,穿林而上竟未遇到任何毒蛇猛獸。
兩人停下休息,喝水、吃幹糧,而後便準備一鼓作氣穿過霧海,上到峰頂。吃喝完畢,謝仁一邊靜坐涵養,一邊暗中以心念向峰頂探去,心念進入霧氣之中,就如石沉大海,隻有一片白茫茫,霧氣之內竟似空無一物,這就是青青說的法陣嗎?謝仁正待擴大範圍,青青傳音道:“別浪費法力,我的神識也探查不了。我曾經以原身試探過,入了霧中就是一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見,繞來繞去總會繞出來……”
謝仁正聽著青青的話,半仙卻拔出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行雲流水一般做完整套動作,招呼一聲便衝入了濃霧之中,謝仁連忙拔槍跟了上去。
兩人在濃霧中持槍搜索前進,隻選高的地方走,不知不覺又走了半個鍾頭,謝仁便察覺到了古怪——走來走去身邊都是白茫茫霧蒙蒙,隻能依稀辨清身前一兩米的的距離,半仙在他前麵兩步遠,卻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半仙則是越走越興奮,嘴裏還低聲咕噥著:“我就說有古怪吧,你還不信。照說咱倆走了那麽久,早應該到峰頂了……這上麵肯定有寶貝!哈哈……發財了……”
謝仁:“別隻想著發財,咱兩肯定是迷路了。還是想想怎麽出去吧。”
半仙:“按照野史記載,拿了寶貝這些異象自然就會消失,沒事兒的,時間還早,咱們再找找。你說這寶貝賣了錢,咱倆怎麽分啊?……啊……!”
一聲驚呼,走在前麵的半仙不見了!而那餘音則仿佛從地底傳來,就像掉進了陷洞之中。
謝仁正在拿著失靈的指北針敲敲打打,聽見驚呼下意識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撮高草,緊趕兩步往前查看,前方乃是實地,又扒開兩邊的灌木高草,仍然還是實地,找遍周圍丈許方圓,根本就沒什麽陷洞,大顆的汗珠瞬間就爬滿了他的額頭。
謝仁頹然坐在地上,雙手扶額,對著察覺有異便化形而出的青青道:“半仙失蹤了……”兩人麵對麵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半晌沒說話——她修為雖高,但修行傳承比起謝仁也多不了多少,對於法陣更是一片空白。
謝仁坐在地上心念急轉:這法陣好生厲害,一入其中就瞎了眼,一不留神就著了道。半仙身上有槍,自保應是無虞,也有清水幹糧,一時半會兒也餓不死。就是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受傷沒有……手機,對了,手機……謝仁手忙腳亂掏出手機給半仙打電話,撥了才發現沒信號,屏幕右上角竟然是個“x”。
青青見他有些亂了方寸,柔聲安慰道:“你別急,這兒我闖過好幾次,法陣並不傷人,隻是把人送出去。我想,他應是被送出去了。”
謝仁聞言,內心稍安,抬起頭來道:“但願如此……那我們怎麽辦?繼續兜兜轉轉等著陣法把我們送出去嗎?”
青青沉默半晌,幽幽歎道:“唉……也隻能如此了……”
正說話間,一股焦糊味傳出,跟衣服被燒著的味道一樣,而且還很近。謝仁還在轉頭四處找尋,青青卻瞪大眼睛,指著謝仁,叫道:“背包、背包,你的背包冒煙了!”
謝仁聞言趕緊甩下戰鬥小包,拉開拉鏈,把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哐當!”
一麵牌子掉了出來,準確的說應該是兩麵,兩塊除穢咒!兩麵牌子有花紋一麵緊緊貼合,有字的那麵則朝外,謝仁這才發現——兩塊除穢咒的花紋竟是陰陽互刻。在去春城的路上,謝仁與青青雖然通過除穢咒相認,他也曾問過青青是否發現這除穢咒有何特殊之處,青青卻是一無所知。後來兩塊牌子都交給謝仁保管,謝仁也沒細看,就把這兩塊牌子扔到抽屜裏,出門時才會帶著。應是今天登山一路顛簸,這兩塊牌子在背包裏顛來倒去、相互碰撞,機緣巧合之下竟然扣到了一起,這才讓這件器物重見天日。
謝仁和青青異口同聲道:“沒想到這兩麵牌子是這麽用的?”
地上,兩塊除穢咒陰陽互刻貼合,就似生了根一般嚴絲合縫,隱隱發著炙熱紅光,周遭的地麵都被烤得灰白,草木瞬間枯黃,仿佛要燒起來一般。謝仁想把它撿起來細看,可手還未伸到,就被高溫逼得縮了回來,好高的溫度!他並不罷休,探出心念想以禦物之法將之拾起。
他的心念剛接觸到除穢咒,口中就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一口熱血噴出,濺在高溫的除穢咒上“哧哧”作響。謝仁向後軟倒而去,臉色瞬間殷紅,仿佛要滴出血來。他的心念竟然被“燙”傷了,神氣法力也幾乎消耗一空,熱毒攻心,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這一切發生在刹那之間,青青察覺到謝仁有神氣波動,已然閃身到了他的身後,援手已來不及,隻趕上扶住了軟倒下來的謝仁。青青神識切入神誌不清的謝仁形神,所見就如一片焦土,生機就像被烈火焚燒的幹柴一般,漸漸消逝……
想著這些天的相處,想著相依為命的命運,想著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命在旦夕,青青放聲大哭。連珠般的淚水滴落在謝仁殷紅的臉上,非但沒有被高溫蒸發,反而滲入了他的體內,而悲痛欲絕的青青卻根本未曾留意。
哭了片刻,青青突然想起了什麽,埋頭便吻上了謝仁那被燒得幹裂的嘴唇——龍誕液,她在給謝仁不停的度過去龍誕液……淚水流出她的眼眶順著兩人貼合的臉頰滲入他的肌膚,龍誕液從她的口中被丁香小舌一滴一滴的送入他的口中,水乳交融大體就是這樣的吧?時間仿佛停止,周遭的變化也沒能擾動青青的心神,她隻想救活謝仁!
整整一個時辰!她哭了一個時辰,也吻了一個時辰。
當心念觸及除穢咒,謝仁眼前一黑便進入了夢裏。夢中的他站在一片焦黑火紅的大地上,焦黑是大地的顏色,火紅的則是四處流淌的岩漿,熱,非常熱!熱得已經把他烤化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輕,漸漸向火紅的天際飛去。這時,下雨了,終於下雨了!這片大地似乎亙古以來就未曾下過雨,當第一滴雨水落下,連大地都在歡呼,貪婪的把雨水吸進土壤。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澆灌著這片幹裂的大地,澆熄了流淌的岩漿、澆滅了噴發的火山,一切都凝固了,隻有飛速落下的雨點是動的……火山口不再噴發熔岩,它流出了一股股清泉,有的甚至是噴湧……清泉攜著生機滋潤著這片土地:樹綠了、山青了、花兒也開了,天空變得蔚藍,白雲朵朵漂浮……謝仁躺在小河邊如茵的草地上,深吸一口氣,呢喃且含糊的道:“好香啊……”
嗯?嘴裏怎麽有東西?怎麽感覺像……舌頭?
謝仁驚得猛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青青光潔如玉的額頭以及一頭青絲,耳邊傳來她的悲泣,而口中則品嚐著一縷異香……青青察覺到他已醒來,驚喜得一頭紮進他懷裏放聲大哭。嘴裏不停地說著:“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傻瓜,修為低微還亂用……傻瓜,嚇死我了……”
謝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青青為什麽會哭,為什麽會說這些奇怪的事,好有口中怎麽有縷異香,甚至還在為初吻被說不清是龍還是人的美女奪走而糾結……看她如此傷心,也唯有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安慰。他在努力回憶,卻毫無頭緒,待他回過神來看清四周的景象,才呆呆的問:“青青,這是哪兒……”
青青懶在他懷裏,頭也不抬,一邊抽泣一邊微嗔著道:“燒糊塗了嗎?……傻瓜,這裏不是簸箕頂嗎?……嗚嗚……都怪那個死半仙,非要來什麽簸箕頂……嗚嗚……啊!這是哪兒?”
最後這聲是驚叫。
青青坐在一片鬆軟鬆針之上橫抱著謝仁,依稀可見鬆針下青青綠草,身周均是一抱粗的古鬆,隱約有條青石小徑沿階而下。他們身後有塊十數米高的巨石遮擋,石上用小篆體刻著四個金色大字“青崖洞天”,折角化弧、斜豎崢嶸,一股蒼涼古拙之氣撲麵而來,想必應是秦時所書。巨石兩側長滿古鬆,隻在左側留有一條入內去的青石小徑。
當兩人看向這塊十數米高的大石,腦中同時響起了一個聲音:“吾乃秦緩。承神農餘蔭,繼先賢宏誌,建宗丹鼎、立石為。”
青青按住準備起身尋找聲源的謝仁,道:“別找了,這是前輩祖師留在石上的仙家手段。”
謝仁:“仙家手段?世上真有仙人嗎?”
青青茫然道:“我不知世上是否有仙人……不過看了這石碑,我覺得在我境界之上,尚有更高境界。如此留音石上,我還做不到。”
謝仁:“那我的小冊子,豈不是相當於幼兒園教材?”
青青:“或許吧……你先涵養神氣,我們再四處看看。”
經青青提醒,謝仁才察覺到自身神氣法力幾乎耗盡,趕緊靜坐涵養。
一個時辰後,謝仁離定起身。發現青青正在把玩已經合為一塊的除穢咒。他看著完全變了模樣的牌子,正要發問,青青已經一道神念印入他腦海。他這才明白:據青青推測,兩塊牌子合一,正是進入這片洞天的“鑰匙”。方才他們闖入的是洞天外的幻陣,手持“鑰匙”進入幻陣,才能見洞天真容,洞天門戶才會呈現在持牌者的眼前。
兩塊除穢咒熔合之後,變得銀光閃閃,形狀有點像薄荷葉,頂端葉柄帶孔、側麵一圈各飾瑞獸浮雕,正麵丹、背麵鼎。
青青把牌子遞給謝仁,道:“現在這牌子已經不會傷著你了,收著吧。”謝仁沒敢再用心念探查,而是小心翼翼的接過,沒想到牌子竟嗖的一下隱進了他手裏消失無蹤,嚇得謝仁哇哇大叫。
青青笑得前仰後合,道:“牌子熔合時,你那口血正好噴在上麵,可能是血煉認主了吧?”而後又若有所思的道:“看來這牌子是比法寶更厲害的器物,竟然能融於形神之中,你看看能不能禦使?”謝仁聞言,心念微動,牌子又憑空現於手心,這才長出口氣。
兩人收拾好散落的物品,繞過巨石,終於看見了真正的簸箕頂。
石後是一片廣闊的空間:抬眼望去,方圓數裏的如茵綠草,向遠處延伸至一麵近百米高的青石山崖下,山崖麵向巨石、中間凹陷,形成一個凹形山穀。崖頂長滿青鬆,鬆林順兩側崖壁延伸,漸與草甸相接,環繞草甸將這片世外淨土合抱,一直生長到巨石兩側。崖上鑿壁建有幾所木屋,皆用棧道小徑相連,間或有些灌木、奇樹、異鬆長於崖上,平添了幾分雅趣。在山崖下的那片穀地中,古樹掩映間分布著大大小小數片建築,皆是木牆黑瓦的結構,顯得古色古香、蒼涼悠遠。而那些建築的前方,則是連綿平坦的草地,一直延展到他們腳下。一條不知從何處發源的溪流,彎彎曲曲橫貫在草甸之上,溪上稀拉架著五座石拱橋,分別有青石小徑延伸通往不同的地方。溪流或寬或窄,不斷有水鳥起落、白鶴遊弋,鬆林或密或疏,間或見靈猿跳躍、鬆鼠穿梭。雖已日頭西斜,但洞天內仍光線適中,不明不暗,仿佛正上方掛著一顆柔和的太陽。草甸上飄著一層薄霧,更是將這洞天襯托得如夢如幻。
謝仁和青青都看呆了——這就是洞天福地?果然是世外桃源地,離塵隱修天!洞天內靈氣充裕,數千年過去依然一塵不染,就連草葉上都看不見一星塵土。
青青展開神識,鋪灑在在洞天之中。
片刻後對謝仁道:“洞天裏沒人。”同時把自己探查到的景象印入謝仁腦中,謝仁看見,除了崖上一座木屋榻上有一具盤坐的枯骨,其餘建築皆是空空如也。兩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於是二話不說往那處木屋奔去。兩裏路程,轉瞬就奔至山崖下,青青伸手拽住謝仁,直接躍上了木屋。
推開門,室內依然一塵不染,甚至榻上枯骨都晶瑩剔透,蒙著淡淡熒光,青青小聲道:“此人遺骨已是天材地寶,生前境界在我之上。”
謝仁:“那麽厲害,怎會坐化在此?”
青青:“想必是在曆劫……什麽劫數如此凶險?竟能讓此等高人墮入其中而不自知,坐化於此……”
謝仁:“修行路上的劫數,躲不過、避不開,該來的總會來,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感慨也沒用。”
青青:“這倒也是。”一邊說著,一邊以禦物之法將遺骨身前一枚玉簡攝來握於手中,並以神識探入。良久之後,青青長出口氣,將一段神念印入謝仁腦海。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本有許多畫麵,但青青慮及謝仁修為不足,便以傳音的方式向他講述:
這具枯骨是丹鼎宗第十代宗主的遺骸,是時正值李唐初滅,天下紛爭不斷,修行人或多或少牽扯其中,卷入紛爭隕落者甚多,丹鼎宗也不例外。
宗主的師弟——當時的傳功長老姓劉,乃後漢皇族。隻因俗世間的家族卷入霸權紛爭,對方也有修行人介入,便帶著寫有“丹”字的半塊“丹鼎令”下山北上,途中還收了一名天資甚佳的孩子為關門弟子,本待憑著苦海岸邊的修為和手中神器,能輕易解決糾紛後歸山度劫,不料卻遭了埋伏,其中竟有出神入化的高人!
劉師弟身受重創,為保全宗門神器拚死逃脫,臨終前給關門弟子留下神念心印,叮囑他日後重返宗門歸還神器,便撒手人寰。這名弟子渡大河大江南下,怎奈修行尚淺、世道紛亂、舉步維艱,不得已隻能在白龍山隱居潛修,尋思著有了自保之力再南下歸宗。除了修行,平日裏也給山下的村民治傷醫病,得些供奉施舍渡日。
苦於無上師指點護持,他天資雖好卻進境緩慢,眼看壽元無多卻始終停留在易經洗髓不得寸進。荊襄滇南路途遙遠、戰亂連連,無數修行人卷入其中,更擔心被伏擊者追殺滅口……如此數十年下來,尋祖歸宗始終未能成行,這才定居在了白龍山。盼著宗內不見師尊歸山,前來尋訪。
其後十數年,宗內仍未尋來。眼看壽元將盡,他才在附近尋了幾名資質尚可的弟子傳下秘法,寄希望於門下弟子達成師尊遺願。他告訴弟子,這派宗門叫丹鼎宗,並嚴禁門下與其他修行各派交流走動,相當於自我封閉了起來。這名弟子自覺有愧師尊囑托,時常長籲短歎,心緒數十年鬱積難解,未及二元之壽便坐化了,臨終前一再叮囑弟子勿忘認祖歸宗。(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