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九章:四須鲃成精、隻身斬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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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謝仁出來,匕首悄聲埋怨道:“你怎麽睡這麽死?叫了三四遍才醒……我在這看著,你在北邊湖灘埋伏,那家夥敢出來,就打他丫的!”
原來,匕首發現聲納有了反應,擔心弄出大的聲響打草驚蛇,僅僅分別急拍了四下兩人的帳篷——這是有敵情的暗號。謝仁當時正沉浸在大周天初通的定境當中,根本毫無所覺。廚師見有情況,從帳篷裏鑽出來,提著火箭筒去南灘埋伏了。
聲納有反應是在零時十二分,最早有動靜的是離遊輪最近的三個聲納。這三個聲納按逆時針順序,依次閃起紅燈。水怪似乎在水下繞著遊艇轉了幾圈,紅燈也逆時針閃了幾圈。它似乎在判斷湖麵上這個大家夥的威脅度,觀察了大約十五分鍾,遊艇沒有動靜,便往3號觀察點遊來,遊到距離岸邊約兩公裏處,又掉頭往湖心而去,剛到湖心又往這邊遊來,如此往複了七八次,這才一直遊到突出部跟前。
當水怪第一次遊向3號點,匕首便向二人示警,看著它越來越近,又再次示警,廚師此時剛鑽出帳篷,這家夥卻掉頭回了湖心。如此反複幾次,匕首認為這家夥隻是試探,就沒再叫謝仁。直到剛才,水怪徑直遊到跟前,看著最近處紅燈越閃越快,匕首才緊拍了兩次帳篷。
謝仁鑽出帳篷就覺察到有神念從水下掃來,趕緊運起剛學的丹鼎宗斂氣法門,提著火箭筒悄悄下了突出部,摸到北側湖灘一塊礁石後麵,據筒瞄著崖前高出水麵五米處,而後用手電向匕首發了個“就位”的燈光信號。
他之所以不瞄湖麵,是因為魚類最脆弱的是肚皮——水怪要攻擊高出水麵十米左右的目標就得躍起,謝仁如此瞄準,相當於水怪把自己的肚皮送到火箭彈的彈道上,既避免了追隨瞄準,又縮短了反應時間。
水麵上下,三人一怪各懷心機的等待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如此僵持了大約十分鍾,水怪卻掉頭走了。浮標上的紅燈閃爍減慢,並逐漸恢複平靜。1號點的紅燈卻閃起來,大約十分鍾後再次平靜,而後是2號點,繼而整個湖麵重歸黑暗,黑得就像怪獸張開的大嘴,幾欲擇人而噬。
片刻後,匕首向謝仁打來燈光信號,示意他撤回。謝仁摸回崖頂,廚師也回來了,他上來就悄聲道:“水裏這畜生不簡單,竟然能目標明確的找到四個觀測點的位置。”
匕首:“它剛才應該是在試探,後麵我們得加倍小心。鷹眼根據聲納回波成像,估測這畜生體長差不多有二十米,得用穿甲彈才能射殺它。從現在開始,晚上不休息、白天輪流休息。核彈在北邊湖灘埋伏,我在南邊湖灘埋伏,廚師守在崖上。沒意見的話,立即就位!”
三人依計而行,以突出部為依托,呈三角形潛伏蹲守。整整一夜,謝仁始終運起斂氣法門靜靜潛伏。因為那道冰冷、暴戾的神念從未放棄探視。這水怪靈智已開,謝仁確定它是妖無疑,此刻應該是躲在聲納照射不到的死角裏窺探。它的境界比青青低很多,應該尚未易經洗髓,但高出自己一截。若是賞它一兩發穿甲彈,再憑神器丹鼎令,應該可以將之斬殺。禦使丹鼎令消耗甚巨,我絕發不出第二擊,機會隻有一次!這樣想著,他就像黑夜裏的狼,靜靜潛伏、默默磨礪著自己的爪牙,隨時準備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水怪在水中窺探了一夜,謝仁也潛伏了一夜,最終那家夥沒有動手,這一夜異常平靜。而謝仁推測:它知道我們是衝它來的,一定會對付我們。隻是不確定我們有多大能耐,它定會再次試探。
朝陽初升,漁民們陸陸續續駕著小舟入湖撒網。雖然大半年來北湖發生了多起沉船事件,但迫於生計,他們仍然要到水產豐茂的這片深水中捕撈——再不趁著大寒前多打點魚,年就沒法過了。
漁民們一心捕撈,對於湖心的遊輪並未如何在意,再看見漂浮的浮標,隻以為又是來科考的,簡單議論幾句便開始撒網捕魚,還有幾艘漁船蕩進了特勤隊監控的這片水域。日頭漸漸西斜,漁民們開始整理漁具準備回村,看著倉裏滿滿的活魚,大多笑逐顏開。
湖麵非常平靜,浮標也沒有任何反應,正在靜坐涵養的謝仁突然心頭一跳,那道冰冷、暴戾的神念出現了!他閃身鑽出帳篷,對匕首道:“快通知各組,有情況。”
匕首疑惑的看著他,道:“可聲納沒反應啊?”
謝仁急道:“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說著話,便扛起火箭筒,在矮鬆林中直接跪姿瞄向了最近處的一艘漁船上方。
匕首見狀,拿起對講機急切的說道:“01、02、04,有情況、準備戰鬥。”接著又看了看謝仁瞄準的方向,補充道:“目標,我1點鍾方向小漁船。”
幾位組長都是老相識,知道匕首一貫沉穩,如此急切的語氣,定有情況,雖然浮標沒有預警,卻立即做出了反應。然而,還是慢了半拍。
漁船附近的那個浮標驟然瘋狂閃爍,同時一道水柱從漁船底部衝天而起,各組剛剛據好筒,漁船已被水柱掀上半空斷作幾截。一尾二十餘米長的大魚裹挾在水柱之中,躍出水麵,一雙碩大魚眼輕蔑的掃視四周,張嘴欲向剛被拋至最高,正驚慌大叫著下墜的漁民吞去。變故發生在轉瞬之間,其他各組還未及瞄準目標,突出部上一枚穿甲彈破空直奔大魚而去,兩公裏左右的距離轉瞬即至。
不得不說,這魚妖輕敵了,它認為這些人的反應速度,不足以應對自己的偷襲。
當漁船被水柱衝起的瞬間,謝仁就擊發了,穿甲彈拖著長長的尾炎和推進劑燃燒的青煙,呼嘯著衝出崖頂、掠過湖麵,與高高躍起的大魚在空中準確相撞。轟!轟!轟!接連三聲轟鳴,第一聲是水柱衝天而起、第二聲是穿甲彈擊中目標、第三聲則是大魚砸落水中,在後兩聲轟鳴之間,夾著一聲憤怒的嘶吼——吼!聞聽這聲嘶吼,除謝仁外,眾人皆一陣暈眩,緊接著,嘶吼被湖水淹沒。
撲通、撲通……嘩啦啦……湖麵一陣亂響,漁船碎片、漁民、漁具與掉落而回的水柱同時砸落水麵,水麵上漂浮著兩片接近一米的魚鱗。遊艇開足馬力駛向事發水麵準備救人,各組也有了反應時間,紛紛瞄向這片水域。
當第一發彈射出,謝仁就迅速完成了續彈,朝著北麵湖灘一躍而下——那條大魚並沒有走遠,它冰冷的神念已經滿含怨毒的鎖定了謝仁!
謝仁自始至終都在斂氣,將全身神氣波動緊緊收束,隻是被動的接收大魚的神念,從而推斷其企圖,剛才的判斷、瞄準與擊發,完全憑借的是自身強悍的肉身、超常的目力和敏捷的反應。他要迷惑這條魚妖,讓它誤認為自己隻是普通人,讓它因被普通人射傷而怒火中燒、失去理智,利用它的暴戾,給它重創!
謝仁方才瞧得分明,這條大魚就是四須鲃。在火箭彈即將擊中體側的那一刹,這畜生雖然騰在空中無從借力,卻硬生生的扭動身軀,先以背鰭拍了一下彈身使彈道偏轉,再以背脊斜斜受了這一發穿甲彈,憑它的肉身強度和一身堅韌魚皮,再加之改變了受彈角度,這一擊僅僅隻是皮外傷,最多再加上點彈頭爆炸的灼傷,散射的彈片無論如何是傷不著它的。這廝騰躍半空又栽倒湖中,一半是因為在空中強行扭轉失了重心,一半則是被爆炸的衝擊推了一把。
此時最穩妥的辦法是謝仁在崖上作餌,而匕首與廚師在兩側夾擊,待魚妖躍起報複謝仁,兩人便射它肚皮,隻要正麵擊中,憑著穿甲彈的殺傷力和破壞力,必能將之重創。但事發突然,兩人都還有點懵,謝仁也無暇向二人解釋與安排,總不能傳音吧?所以他隻得以身為餌,誘這畜生上岸。
謝仁落地的位置,距離湖岸三十米左右,他是故意的: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大魚很難下嘴。落地之後,便以正常人的速度在礁石之間縱躍,向東邊跑去,做足了遠離水邊,尋找有利地形的樣子。他在賭,賭那畜生會趁自己背對湖麵,迫不及待的追上岸來。
匕首見謝仁跳到湖灘,內心十分焦急,現今這種情況,隻有在崖上才是最安全的,而且謝仁剛才擊中了水怪,它必然會來報複。匕首以為謝仁被嚇暈了——畢竟是第一次出任務。趕緊招呼廚師據筒瞄準,謝仁與湖岸之間,那段百餘米的礁石灘塗,就是他們的射擊區域。
謝仁賭對了!碩大的四須鲃見謝仁竟然躍到了湖灘上來,並背對湖麵遠離,報仇心切的它不假思索的往岸邊遊來,目標直指正在奔逃的謝仁。它運起控水的天賦神通,掀起一道七八米高、三四米寬的浪湧,從一公裏外,以極快的速度惡狠狠的撲上岸來。
謝仁聽到身後轟然水聲,扭頭瞧見一道巨浪從湖中生成,直奔自己而來,似乎嚇傻了,一臉恐懼的他,忘了奔跑,而是轉身背靠一塊礁石,火箭筒鬆散的扛在肩上,筒口毫無目標的斜斜對著空中——十成十的一副懵逼樣。
魚妖藏在浪湧之中,見謝仁驚慌失措,頓時心中大喜,對這個人類暗自嗤笑不已。遊到湖岸邊時,興奮的嘶吼一聲,狠狠扇動魚尾借力躍起,操控著身下的浪湧,與之齊頭並進向謝仁撲去。
當它躍出水麵,崖上的匕首和廚師便開火了,兩枚穿甲彈在魚妖躍至最高點時,恰好趕到。轟!轟!兩聲爆炸在岸邊回蕩,沒打中?兩人悔恨交加,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核彈完了!變故隻在電光火石之間,戰機稍縱即逝,已來不及再次裝彈射擊、營救謝仁。
兩人瞄準點的選擇、瞄準精度和擊發時機都沒問題,甚至堪稱教科書級別。若是其他目標,此刻已被轟飛、炸傷,可對方是妖,一頭走在易經洗髓邊緣的魚妖。
吃一塹長一智,魚妖在早有防備的情況下,滑不溜秋的魚身微擺輕顫,輕鬆改變了兩枚穿甲彈的彈道,眼中怒意和輕蔑更甚,隻待解決了眼前這個數百年來第一個傷到自己的家夥,便去吞掉崖上的兩個爬蟲!
謝仁背靠岩石,臉上寫滿恐慌,內心卻在冷靜的計算著: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魚妖躲過穿甲彈,越過拋物線的最高點,全身繃得筆直,兩眼射出嗜血的異芒,魚吻大張,四根胡須亂舞,借著慣性射向謝仁!甚至還興奮的嘶吼著……
它看著背靠岩石驚慌失措的謝仁,正在琢磨是囫圇吞棗,還是一口兩段?卻發現謝仁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謝仁已經看到了巨吻中大張的咽喉和黝黑的食道……就是現在!就是這個角度!謝仁扣動扳機,方才斜指半空的火箭筒,此刻卻是致命威脅!穿甲彈呼嘯射出,鑽進魚妖口中,順著毫無防備的咽喉和食道,一頭紮進魚腹並爆炸。但這並不是謝仁足以重創它的手段,在穿甲彈飛出筒口的瞬間,一條光影幻化的青蛇,從謝仁胸前飛出,蛇口大張,發出龍吟般的鳴嘯,口中一對毒牙寒光閃閃,化作流光狠狠咬在魚妖咽喉最柔軟的肉塊上——毒牙法寶!
謝仁之所以敢以身涉險,就是因為他不光有丹鼎令在身,還有青青送他的這對毒牙。毒牙雖是兩支,但已在百年前,被青青合煉為一對,雖然禦器時消耗稍大一些,但成套的法寶總比單個的強——它們可以布陣,兩儀陣。更可怕的是,這法寶凝練了青青的毒液物性在其中,蛇牙有劇毒!
閑話少敘。
兩擊先後正中目標,穿甲彈在魚妖腹中層層爆破穿甲,破壞著內髒;毒牙法寶在釘上咽喉的同時,劇毒就侵入了魚妖形神。魚妖先是腹中一陣絞痛,緊接著強烈的麻痹與眩暈同時襲來,它感到生機正在被劇毒飛速侵蝕,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死亡恐懼。顧不得殺死謝仁,隻想著壓製劇毒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走就走:它忍著腹中絞痛,收回控水法力,在體內與劇毒相鬥,又在空中強扭身軀、擺尾甩頭,轉身翻入浪湧之中。甩動的魚尾合著憑慣性前衝的浪湧,轟然拍向謝仁。
謝仁在毒牙法寶得手的瞬間,便激發了其中的劇毒,而後切斷了心神聯係。見魚尾扇來,在召丹鼎令銀輝護身的同時,扔了火箭筒雙臂交叉護住胸前要害,不退反進,迎向巨浪中的魚尾,他要以周身法力和強悍肉身硬抗魚妖裹挾水勢的搏命一擊!
轟!兩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周遭礁石受對撞餘波紛紛炸裂,浪頭被激成水箭,並碎石呈放射狀激射四周!嗤嗤破空聲不絕於耳,水箭、碎石打在崖壁上,一陣啪啪亂響後化作齏粉,在崖壁上留下無數孔洞與白印。
碰撞過後,謝仁嘴角掛著血絲,受了些內傷,眼中殺機更甚!
失了魚妖操控,後力不濟的浪湧在一撞之後衝勢已盡,七八米高的浪頭往兩邊攤開,倏忽便退回湖中。崖頂兩人一看,哪裏還有謝仁身影?
魚妖一聲嘶吼,借回退的水勢藏身水中,魚尾猛扇、腹鰭狂擺,看也不看剛才那一擊是否奏效,隻知奮力逃竄,盼著謝仁受傷過重,能被拚個兩敗俱傷,甚至一尾將他拍死。
謝仁硬抗一擊,瞬間便被浪頭裹挾入水,遂運起胎息之法急追,眨眼就追進了湖中。如今大周天已通,周身毛孔皆可呼吸吐納,就算在水中呆個三五天也不會窒息,何況他還喝了那麽多龍誕液,肉身之強悍堪比真龍,區區百米水壓,還奈何不了他。
神念牢牢鎖住前方四五米處的魚妖,神器丹鼎令化作一道鋒利銀線,倏忽追至,繞著魚頭一旋,碩大一顆魚頭便被切了下來,魚頭緩緩向湖底沉去,而魚身則依著慣性前衝一截方才翻起白肚皮。
輕易得手!
這一場鬥法說來話長,實際卻很短,其中變故電光火石,從魚妖掀翻漁船,到謝仁將之斬殺,滿打滿算也就十數秒!並不是魚妖太弱,而是接連兩記重創已讓它膽戰心驚,一身法力都用來壓製劇毒,哪還有心思他顧?再加上甩尾那一記對撞,它比謝仁受傷還重!謝仁肉身堪比真龍,又有丹鼎令護身,而魚妖憑借的僅僅是原身蠻力,如何不吃虧?更何況那一記對撞中,它還未成形的法寶——它的魚尾裂了。魚尾拍在謝仁身上,就似拍中了一座大山,最多拍下些碎石,而魚尾則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反震之力,何況謝仁還是主動前衝?雖然這魚尾還未煉化成形,但與魚妖心神相連,法寶受損,魚妖再遭重創。連遭三番重創,內外交攻之下,它實在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