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七章:陷欲樂自迷、謀靈藥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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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仁飛天徑往西山,在山頂一片鬆林中簡單布了個匿蹤法陣,收斂神氣靜坐涵養——正常來說,他應該在兩天後到達春城,所以需要在此處隱匿兩天,而後再去邊軍衙門報到。

    到得天明,西山之上踏春的遊人逐漸多了起來,到了午後更是絡繹不絕。春城當地有這樣的傳說:凡是上了西山的情侶,不日就會分道揚鑣。據說十分靈驗,很多男女朋友不想交往下去,便會尋個理由上西山遊覽,同時在此輕生的人亦不在少數。西山臨滇池一麵峭壁上,有一牌坊名“龍門”,凡是即將高考的學生都會在家長陪同下,到此處燒香祈福、係掛紅布,以求能鯉魚躍龍門、金榜題名。

    這天傍晚,一對年輕男女沿著上山的小路拾階而上,女子身材嬌小玲瓏、容顏清修,嬌嗔的依偎在男子懷中,顧盼之間媚態頓生;男子麵白無須、劍眉星目、儀表堂堂,謝仁內斂的神識感應到兩人身上傳來神氣波動——修行人,男子是易經洗髓的修為,女子五氣朝元,尚未易經洗髓。

    兩人一路甜言密語、打情罵俏往山頂行來,那男子趁著傍晚人少,不時動手動腳,女子非但沒有拒絕遮擋,反而被男子撩撥得媚眼如絲。小徑上到山頂拐了個彎,折轉向南麵的一個山頭,並沿著山脊線延伸到臨湖的峭壁處。剛行至山頂,那女子拉開男子放在胸前的手,指著謝仁藏身的鬆林,問道:“你看此處如何?”

    男子摟著女子搖搖頭道:“此處人來人往、多有不便,我們再往南邊看看……”

    女子嗔道:“對付那根榆木疙瘩,憑你的本事何必如此謹慎?”

    男子摸了一下女子的臉蛋,道:“對付他不難,關鍵要神不知鬼不覺……何況,不是還要對付你麽?我們去那邊再看看……”一邊說一邊把手伸了進女子領口……

    女子"jiao chuan"道:“死鬼,每次都這麽急……先等等……啊……等等……先辦正事兒……”

    男子一邊上下其手,一邊邪邪的笑道:“這不是正在辦正事嗎……他身上真帶著那千年紫石芝?”

    女子扭動著身子答道:“當然在他身上,臨出門前師尊交給他的……等取了靈藥,咱倆自己拿去換取神丹,而後遠走高飛……”頓了頓又狠狠的道:“師尊怕是老糊塗了,對那榆木疙瘩如此看重,還把我許給了他……”

    男子道:“反正未過門,許了又如何?而且你早是我的人了……”

    兩人一邊低聲說著話,一邊調著情,漸行漸遠離開了謝仁藏身的鬆林,順著石頭小徑往南邊行去……待兩人走遠,謝仁琢磨二人的話,雖僅有隻言片語,但亦能聽出個大概:這是對狗男女,兩人合謀欲奪取女子未婚夫手中的紫石芝、換取神丹,而且事成之後,很可能會殺人滅口!

    兩人口中的神丹自然是九轉紫金丹,而這事應該也算謝仁惹出來的。謝仁作出靈藥換神丹的承諾,引發的不僅是修行人的議論紛紛,更有這種殺人奪寶的行徑。煉製九轉紫金丹所需靈藥世間難尋,隻有大的宗門才偶有收存,似大道宗那般大量種植的情況,是不可複製的——畢竟人家有神農鼎中凝練的菁華氣延續萬年化入泥土,更受人參果樹吸納天地靈氣滋養萬年。聽語氣,這女子應是某個宗派的弟子,不知從何處尋得了神丹所需靈藥,而謝仁剛剛從昆侖仙境回來,靈藥已齊的消息恐怕還未傳播開來。

    謝仁暗道自己疏忽,待春城事了,就該聯絡各派傳出江湖令,免得世間再起此類紛爭。他當然不會讓這對男女得逞,但捉奸捉雙、抓賊抓髒,他得等,等到這兩人動手之時,再將之當場拿住。

    那女子在上山時就已經媚眼如絲、"jiao chuan"連連了,他也沒有偷窺的心思,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對男女行至荒僻之處,會幹什麽苟且之事。果然未過多久,南邊約三裏外傳來一陣神氣波動,顯然是那男子施神通,隔絕了內外視聽。片刻之後,水乳交融般的曖昧氣息,逐漸以那處為中心,在天地靈息間飄散開來——看來兩人所行的是某種雙修之法。

    雙修之法並非不容於世,一些門派亦有秘傳,但並非人人都能習得。隻因世間的采補邪術,亦頂著雙修的帽子,且此為他人隱秘,旁人不宜窺探,實在不好分辨。是故修行界有約定俗成的規矩:雙修之法僅限道侶之間在隱秘處共修,若無道侶名分便行此術,是不容於世間的。似這般已許了夫家,仍幕天席地肆意縱欲,是有違人倫之舉,為世間修行人所不恥,若被撞破便會身敗名裂。

    謝仁收斂氣息撤了法陣,悄無聲息下到半山腰峭壁之上,在龍門以南有處僅容一人的岩洞,遂藏身洞中靜觀其變。他並未主動探查,隻是以自身精微敏銳的神識感應,以天地靈息變化映射靈台而觀。理論上來說,這門功夫凡是修行人都具備,但似謝仁這般能清晰形成靈台內景的卻極少,同等修為下,其他人就算能感應亦很模糊,就連青青也做不到,隻因神識控製運用不夠精微、敏銳。

    此時剛過正月十五,夜晚的西山顯得格外寧靜,缺了個口的月亮子時三刻方才漸漸升起,映照得滇池湖麵銀光閃閃;夜風有些大,吹得鬆林嘩嘩作響,湖水拍岸之聲與鬆濤相合,更顯寂靜。約莫子時,天地靈息中那股曖昧氣息方才從山頭緩緩散盡,靈台內景可見兩人下了山去。待兩人去遠,謝仁飄身上了雲端,隱匿身形靜觀其變——天上看著最清楚。

    ……

    一個多時辰後,兩道氣息一逃一追,由遠及近往西山而來。謝仁借著月光運足目力瞧去,在前麵跑的正是傍晚所見那名男子,隻是換了身夜行黑衣,其肩上扛著名半裸身軀、狀若昏迷的女子——看樣貌正是傍晚那女子。後麵追的是名身材魁梧的漢子,亦是易經洗髓的修為,一邊追一邊道:“兀那淫賊,快快把我師妹放了,不然定將你碎屍萬段……”

    黑衣男子雖然扛著個人,但可看出其修為應比魁梧漢子高出一截,魁梧漢子已經全力施為,前麵的“淫賊”卻始終在三裏外,將將是其神識所及的盡頭。黑衣男子作出慌不擇路的樣子,埋頭往西山山頂逃竄——這顯然是兩人定下的苦肉計,目的就是把魁梧漢子引來此處。不過片刻功夫,黑衣男子便逃到了山頂,背對懸崖轉過身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憑空懸浮,刀尖正對女子咽喉,惡狠狠的威脅道:“後麵的朋友,你再敢前進一步,我便先宰了你師妹!”

    這句威脅起了作用,那魁梧漢子在三裏外停下身形,收回祭在空中的法寶,但神念仍然牢牢鎖定黑衣男子,道:“別!別!別!……別傷害葶兒師妹,你把她放了,咱們有話好說……”

    黑衣男子冷聲道:“既然被你撞破了行藏,還有什麽話可說?你若放我離去,待我采補之後,留下這女子性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哈哈哈……”話音未落,扛著女子縱身跳下懸崖。

    這下變故事起突然,黑衣男子瞬間就脫離了魁梧漢子神念所及,他情急之下縱身飛掠而去,剛至崖邊就見下麵拋上來一物,神念掃過竟然是自己師妹,想都不想連忙去接,師妹卻口吐鮮血軟倒在他懷中,“叮”一聲輕響,似有某物落地。魁梧漢子心急師妹安危,並未留心查看何物落地。剛剛抱穩師妹,正待查看其傷勢,崖下又拋上來一物,撲通掉落在地,正是那黑衣男子,同時山崖上多了名身著軍服的男子。魁梧漢子神念反複掃視,這男子渾身上下無一絲神氣波動,要麽是普通人、要麽就是修為高出自己許多,答案顯然應是後者。

    魁梧漢子連忙抱拳一禮道:“劉暢多謝道友援手之恩!還未請教道友名諱,何處仙山修行,待我回去稟明師尊,他日也好登門道謝。”

    謝仁亦抱拳道:“道友客氣了,不過遇事做事而已。在下丹鼎謝仁,靈藥已齊,道友不必再往瀾滄去了。請轉告令師:好意心領,來日有緣,再登門拜訪。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著給這名自稱劉暢的魁梧漢子發了道神念,講述了自己所見,而後飛身而起越滇池而去。

    劉暢張了張了張嘴,本想挽留一下,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收到謝仁神念的他,神情頗為黯然:自己與師妹自小被人拐走,當時年紀尚幼,已記不得家鄉在哪裏。拐來的孩童們被運到粵東郡圈養起來,白天由大人領著出去乞討,夜間就睡在一個集裝箱裏。集裝箱被改造過,用鋼絲網隔成了一個個小籠子,每個籠子裏關一名孩童,當孩童長大了,籠子裝不下,就會被殘忍的打斷四肢逼著去乞討,或者直接將髒器摘下來賣掉……幸運的是,他們遇到了出山遊曆的彭江真人,真人解救了他們並收作弟子,而後隨真人一道修行,轉眼就是十五年。

    按照這自稱謝仁的人所言,師妹與黑衣男子是一夥的,而且兩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實,而今晚的這一出顯然是場陰謀,師妹與那男子要置他於死地,謀奪了靈藥,自去換取神丹……方才師妹欲以一枚金針暗害於他,是那人出手救了自己,並製服了黑衣男子。思及此處,魁梧漢子果然在地上發現了一枚金針法寶,這枚金針品質不凡,隻是師妹從何得到的此物?又是何時與黑衣男子相識?……劉暢帶著疑問與思考,神情黯然的一手拎著一人神行下山,往春城而去。

    ……

    彭江真人是粵西郡的一名散修,在粵西郡與黔州郡接壤的九萬大山中隱修,此人所修是王陽明真人的傳承,偶到世間走動,每每看見可憐人、可憐事便會援手。彭江真人生性閑散、喜好麻將,所以收了三名孤兒做弟子,對資質悟性等並不如何看重,畢竟一介散修,得到秘法亦是機緣巧合,於他而言,傳不傳承下去並不如何看重。他平日裏不太管事,除了傳下秘法,就是研究牌技,督促修行等事全由劉暢負責。

    劉暢木訥死板,自身修行倒是刻苦用功,督促起師妹、師弟來也一絲不苟,年輕人難免有叛逆抵觸心理,兩人對此頗有怨言,但也敢怒不敢言。日複一日下來,師妹楚曉葶與師弟周國棟都僅僅五氣朝元的修為,停留在此境界時日一久,精進之心漸淡,進境就更慢了,兩人遂轉而研究起了其他旁門左道。

    楚曉葶尤喜麻將,將之作為生財之道,彭江真人愛屋及烏之下,對她亦睜隻眼閉隻眼;周國棟則轉而研究風水玄學,幫人看山望勢、尋脈點穴、掐算時辰等,在九萬大山以南的融水縣亦小有名氣。這兩名弟子以世間手段攫取財富,對彭江真人十分孝順,倒是大部分收入都用來孝敬他了,也撈了不少真金白銀回來。

    楚曉葶的牌技早已非常精湛,修為突破五氣朝元後,便可入世間行走,近五年來經常下山找人賭錢。在內地打牌自然不過癮,故而時常光顧濠江特區——神洲以博彩業聞名於世的海港城市,她與那黑衣男子就是去年在新葡京結識的。

    博彩業是濠江特區的主要財政收入,這也導致濠江特區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高官富賈、行商遊客絡繹不絕,很多人去到濠江都不是以真實身份,這也方便了很多修行人在濠江混跡。楚曉葶與黑衣男子結識,自然是在牌桌上,同桌的另兩人則是來自內地的一男一女。幾圈下來,女子輸了個精光,出去片刻之後又兌了一堆籌碼回來,正準備重新開局,新葡京的大堂經理找了過來,低聲耳語幾句之後,將一塊滿色翡翠玉佩塞回那人手裏,並收走了他剛剛捧回的籌碼。這女子自然不高興,跑到洗手間裏打電話,雖然隔音效果很好,兩個有修為在身的人亦聽了個清清楚楚,大堂經理的低聲耳語,自然也瞞不過兩人。

    經理禮貌的說:“對不起女士,經過鑒定,您這塊翡翠是贗品,我們不能作為抵押。”

    而女子打電話開口就道:“你送的什麽破玉墜啊?人家說是假的……”後麵的話,兩人就沒有聽見了。

    隻因在經理拿出翡翠的瞬間,一道心念一道神念就探了過去,楚曉葶並不認為桌子上還有名修行人,好奇探查之下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那黑衣男子則神念一探之後傳音楚曉葶道:“這玉佩有古怪,咱們不趟這趟渾水,娛樂城外見!”

    楚曉葶心中一驚,沒想到在牌桌上還能遇到修行同道,自己探查不到究竟,而對方卻能探查到其中古怪,修為定在自己之上,二話沒說選擇了相信對方,於是亦起身兌現了賭資,離開了娛樂城。

    到了約定的地點,兩人以修行人之禮見過,相通姓名之後就聊了起來。這男子叫歐陽縛,乃是南華派的棄徒,修為已易經洗髓。用他的話說是南華派太過迂腐,容不下他的才華與抱負,修為大成之後,許下不將宗門秘法外傳的承諾,自革於門牆之外,如今亦是散修身份。歐陽縛說他此次隻是路過濠江,他的目的地是去海上的一座島嶼。他在南華派之時,從宗門典籍記載中得到一條線索:濠江東南數百裏有座小海島,千年前有名散修曾在此鑿建洞府,後來飛升而去。他想去探查一番,看看是否能有所收獲,在濠江博彩,就是想要撈些船資。作為散修,要獲得丹藥、法寶等修行資源十分不易,更多的就是這樣到洞府遺跡中去碰運氣。楚曉葶亦有些心動,也想同歐陽縛一道前往,歐陽縛沒有拒絕,於是兩人結伴而行。

    到了那座小海島,還真讓兩人找到了當年那位散修鑿建的洞府,但其中的靈藥都已腐朽,唯有幾件還算不錯的法寶,再就是那名散修的秘法傳承玉簡,其中就有雙修之法的詳細記載。歐陽縛身具神念,能探知玉簡中所載秘法,依事先約定一股腦兒都告知了楚曉葶。楚曉葶修為停留在五氣朝元五年未有寸進,看秘法之中記載如此神奇,實為增強修為的一條捷徑,更兼各種香豔場麵令她麵紅耳赤,於是就在這小島之上與歐陽縛行了雙修之事。

    楚曉葶生性跳脫、定心不足,幾次雙修之後就陷入那欲樂之中無法自拔,每行房事之時,都會沉溺欲海之中,別說修為進境了,若不是歐陽縛並未起歹心,楚曉葶都會淪為他的采補爐鼎。兩人在海上孤島度蜜月一般膩歪了倆月,而後才回返神洲,之後又時常在九萬大山之中幽會。所謂日久生情,時日久了,楚曉葶就想與歐陽縛遠走高飛,到那小島之上做一對神仙眷侶,無論修為是否有成,能逍遙快活多久便多久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