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輕諾眼看著穆相思化成“歲月梭”消失，隻差一步的距離就能拉住她。

    他好不容易走到這邊，再一次的倒在了地上，就倒在童雁秋的身邊。他想問童雁秋，為什麽非要她死不可，可喉嚨卻像是被哽住一般，發不出聲音。

    同時，他也質問自己，為什麽又是這樣？當年九重台上難道她受的還不夠嗎？江城被人掘墳鞭屍難道還不夠嗎？第一次，他修為尚淺無能為力。第二次，他已是仙門首尊，卻未能及時發現異常，懊悔不已。

    好在她還活著，好在還有機會可以彌補。

    可是現在，他一如當年那樣，無能為力。

    真是可笑啊，真是諷刺啊，還說什麽“輕諾不輕諾”，不是又失信了嗎。

    “對不起。”童雁秋的神識傳來，聲音已逐漸的淡去，悠遠的找不到方向，言語間帶著同門長輩的關懷，溫柔得一如當年，“輕諾，憑雲門發展的很好……我希望你能廣收門徒，恢複扶搖時的繁盛光景……”

    扶搖？早就不在了。

    從很久以前，一直到現在，都隻剩下他和回憶了。

    穆相思回來了，可又要走了。

    童雁秋也回來了，也要走了。

    “師姐，扶搖是扶搖，憑雲是憑雲。”季輕諾的聲音很冷，陳述著一個不被接受的事實。

    但是已經沒有聲音回答他了，童雁秋徹徹底底的走了。

    他望著天空中布下的陣法結界，此時因為沒有了力量支撐正在一點點的破裂。不知道仙門的人是否還在堅持，但是天邊的那一大片黑雲正在慢慢的靠近。

    “師姐，得罪了。”

    季輕諾將手放在童雁秋的眉心，用殘留不多的靈力讀取她殘留的回憶。

    零碎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也喚起了被他遺忘的那一部分記憶。

    扶搖覆滅的真相。

    居然是這樣嗎……

    仿佛再次經曆了那一場浩劫，他的眼中盡是絕望悲涼，緊鎖的眉頭仿佛不願意相信，可也隻有這樣的原因才會導致今日發生的事情。

    似乎有一雙雙熟悉的眼睛盯著他，無數的哀嚎在腦海中響起。

    “不可能……”他搖頭，已是淚眼微紅。

    此時，拿到了冰玉芝的穆相思回來了。

    然而，才回來的她腳一落地，周身就懸浮著一些碎片，不是其他東西，是她的碎片。她仿佛是被火焰點燃的畫紙，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她的一切力量也隨著那些灰燼碎片離開。

    童雁秋沒有告訴她，她中了殺生咒再用此術，無異於再經曆一次挫骨揚灰。而且這一次未必有運氣，不會魂飛魄散。

    “快，沒時間了，這個要怎麽用？”穆相思將冰玉芝湊到季輕諾的麵前，“再晚了元神可就來不及修複了！”

    季輕諾看著她，定定的看著她。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仿佛隔了很多年而來。

    “你說的對，我欠你太多了。”季輕諾輕聲說。他悄悄的掐了法訣，念了一串咒語。

    穆相思手中的冰玉芝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卻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穆相思引入其中。

    木楠的肉身徹底消散，而凡人的魂魄又豈能受得住這樣的折磨。

    “季輕諾！住手！老娘我不稀罕！”穆相思被困在冰玉芝之中，冰玉芝緩緩騰起，如同一顆星辰升起。

    大片的黑雲接近，已經沒了作用的陣什麽都擋不了。

    她看見無數妖族衝了過來，還有那一個邪魔，哦不，神魔之子。

    散在魔宮的力量被瘋狂的搶奪，而那人隻是輕輕的吸氣就將一切收為己用，然後他向著季輕諾走來。

    “小師叔！”穆相思向著季輕諾大喊，黑色的魔氣已經將他圍在其中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裏有絕望，有悲傷，有無助……還有許多許多，她來不及讀懂。

    最後的最後，她聽到季輕諾說。

    “扶搖的凶手，是我。”

    冰玉芝爆發出刺目的光華，在神魔伸手捕捉的時候，消失在了半空之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