鹵味在唇齒間輕揉慢碾，驟然爆開的蔥花香氣和蒜香是驚喜，酒早已換了三壺，春晚主持人倒計時的聲音激昂又開心的響起。

    “3…2…1！祝賀大家新年快樂！”

    坐在屋子裏可以看見窗外原本暗沉一片的天空突然掀起一點點亮光，咻咻聲不絕於耳，很快砰的一聲，璀璨的煙花在夜幕之中綻放。

    “新年快樂。”裴芃芃看他一眼，幹淨的眸子中倒映著煙花絢爛。

    “嗯，新年快樂。”齊璵與她對視，狹長的鳳眼蓄滿情意。

    兩人之間的氛圍愈發黏糊。

    隨後裴芃芃才哈地笑了一聲，坐起身來撲到爺爺坐的那張沙發去，還像個小姑娘般笑嘻嘻道：“爺爺新年快樂呀！”

    “好好好，新年快樂，給你一個紅包，來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裴爺爺樂嗬嗬地從口袋裏摸出兩個紅包，一個是給裴芃芃的，另一個則是遞給齊璵：“小璵也拿著，希望你也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老人沒有說太多的吉祥話，因為在他心中，孩子們平安順利便是最好。

    過了十二點，裴家還要吃餃子，這是裴媽媽帶來的習俗，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了，但每一年，裴芃芃都會和爺爺煮一鍋餃子，有爺爺愛的白菜豬肉，有爸爸媽媽喜歡的蝦仁瑤柱，也有裴芃芃喜歡的薺菜豬肉。

    今年多了一個齊璵，好在他也不挑食，煮好的餃子撈出來，餃子湯撒些紫菜蔥花，原食化原湯，吃的三人又是一個滿足。

    “嗝……”

    悄悄地打了個嗝，裴芃芃揉揉眼睛道：“坐一會兒就去睡了，明天年初一還要做好吃的。”

    “爺爺、芃芃，你們先回房吧，東西我來收拾就好。”齊璵習慣了熬夜，看不出困倦。

    “現在我幫你收，收拾好了都去睡覺！”裴芃芃一錘定音，站起來就開始把碗筷疊起。

    爺爺在旁笑著不說話，隨後起身慢慢往房間走去。

    直到裴芃芃將碗筷泡在池子裏，洗了洗手擦幹走出來，看見爺爺站在她父母的牌位前，笑中帶淚，老人語氣欣慰，低聲喃喃：“阿賀，阿珍，芃芃的對象是個好孩子，你們可以放心了，爸也可以放心了。”

    爺爺沒有發現她在門檻邊。

    裴芃芃的手抓緊門，另一隻手捂住嘴，她眼裏早已經蓄滿了眼淚，隻是怕哭出來，泣不成聲，她知道爺爺為了她，承受了多少的苦楚壓力，卻都不曾表露出來過。

    得知父母去世消息的時候，裴芃芃已經覺得整個人都崩潰無助，然而爺爺卻沉默不語地將後事處理好。

    麵對自己幾乎任性妄為的學廚要求，爺爺仍是包容著她。

    他的背脊一年比一年要彎。

    “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我們會照顧好爺爺的。”齊璵清潤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一刻沒有太多轟轟烈烈的誓言。

    簡單得就像是隨口一提，卻讓裴芃芃心頭一暖。

    她擦了擦眼淚，認真地一點頭道：“嗯。”

    我們會照顧好爺爺的。

    裴芃芃之後沒有驚擾爺爺，而是靜悄悄地回房，齊璵在門邊站了一會兒後，才有些釋然地也走回房間。

    他對當初裴芃芃的不辭而別，說沒有芥蒂是假的，但齊璵想好好維護現在，過去的便過去了，可是這一刻的所見，讓他頓時放下有關當初的任何想法。

    也許當時他放在音樂上的心思少一些，裴芃芃認為他是可靠的，也不會有不辭而別的舉動。

    一夜無風無雨，眾人酣睡。

    在家裏住了將近半個月，裴芃芃才依依不舍地和齊璵一同踏上回上京的飛機，兩人雖然一舉一動都受到許多人的關注，但裴芃芃刻意低調下，回到上京這件事僅僅是幾個好友熟人知道。

    雪花糖和小凶許已經很佛係了，在南霜子和許曉靜她們兩人家裏輪流住著，兩個小家夥是彼此的基友，似乎對於主人是誰這件事來者不拒。

    在看見裴芃芃後高貴冷豔地瞥了一眼，隨後齊齊以肥肥的屁股對著裴芃芃，表達自己的不滿。

    因為兩個萌貨的行為，裴芃芃也沒發現齊璵在瞧見雪花糖時神情的微微不自然，隻是從袋子裏掏出一個飯盒，打開後，香氣四溢，她笑道：“不理我啊？那這些好吃的就給別的小可愛吧。”

    雪花糖和小凶許一個比一個能吃，果斷搖頭擺尾地就跑過來，毛茸茸的腦袋直蹭裴芃芃的腿，使勁賣萌。

    裴芃芃這才將特意做的糧給它們吃。

    擼了會兒鬆鼠和狗，裴芃芃和好友們打過招呼後，同齊璵一起坐車往郊外的白鶴園趕去。

    這會兒正是冷的時候，走出郊外就很難看見盎然綠意，但到了白鶴園時，裴芃芃驚訝地張大雙眼，這地方竟然如此雅致。

    難怪起個名會叫白鶴園。

    “他已經在等著我們了。”齊璵拉開車門讓裴芃芃出來，說道。

    隨後二人沒有坐車，而是從朱紅大門走進去，旋即眼前豁然開朗，左右兩條青石板鋪就的路向前蜿蜒伸展，看不了多遠就發現修剪得很有韻味的綠植，影影綽綽遮住了視線。

    “你朋友叫什麽？”在齊璵的帶路下，裴芃芃在走過這條路後眼前一亮眼前是一片水澤，白鶴優雅地在岸邊漫步，水澤上有亭台樓閣仿若天上星子錯落。

    齊璵笑道：“周明瑞，是白鶴園的掌權人，之前一直想邀請我過來吃飯，不過我對他們的菜色不怎麽感興趣，今天正好帶你來試試。”

    裴芃芃點點頭，旋即驚歎道：“不管菜味道如何，光是這景色就足以吸引人了。”

    “說是這麽說，待會兒要是吃到東西不好吃，你也不會嘴下留情吧？”回想起之前裴芃芃因為敏銳的味蕾，就將一間餐廳的惡劣行為揭露，齊璵不由笑道。

    裴芃芃清了清嗓子，睨他一眼：“看透不說透哦。”

    周明瑞約的包間叫聽風軒，要坐小舟過去，到竹子搭的碼頭邊，齊璵拿出一封十分古意的邀請信，船夫打扮的人便客氣笑著讓他們上舟。

    從走進白鶴園的那一刻起，裴芃芃就不停地感受著它的底蘊，一個處處精致，從而讓整體都顯得很是大氣的私房菜館，難怪會不對外營業，而是選擇邀請製。

    恐怕這樣更導致上流社會的人們揮舞著鈔票追逐了吧。

    不過裴芃芃心中隻有對這個地方確實雅致美麗的欣賞，一個私房菜館好壞，最重要的還是食物。

    聽風軒中，絲竹聲不絕於耳。

    走近後才發現看似四麵可以透過薄紗看向外麵的地方都裝著玻璃，既不影響賞心悅目的景，又能抵禦寒風，甚至還安裝了一個小裝置，讓內襯的薄紗會輕輕飄動。

    明明有暖氣熏人，卻看著像是聽風軒中聽風吹。

    “齊璵！哎呀真是久仰大名，您終於肯賞臉讓我周某人請客吃飯了，哈哈！”周明瑞說話油滑，但長相卻很普通，微微有些瘦削，同精明的生意人完全掛不上鉤。

    齊璵淡笑道：“周總不必客氣，我原本隻是想讓孟宣幫忙引見一下貴園的陳大德，陳大師，你卻執意要我們先來白鶴園吃飯，不知道周總想要做什麽？”

    周明瑞一愣，沒想到齊璵這麽直接，隨即他想到齊璵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這位是您的女朋友吧？真是一對璧人啊！”周明瑞笑道：“孟宣是您的好友，也是我白鶴園的股東，我便厚著臉皮，讓他幫忙傳個話，白鶴園是我在管理，您要有什麽需要直接同我說不是更方便嗎？”

    齊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裴芃芃見氣氛有些尷尬，便出言打破：“那陳大師什麽時候過來呢？還是我們去後廚見他。”

    “哦，見個麵這事簡單，要不咱們先坐下來說？”周明瑞揮手邀請他們入座：“正好園裏撈了一批大蝦，活蹦亂跳鮮活得很，二位試一試。”

    裴芃芃隻要能見到陳大德便無所謂，旋即坐下來，齊璵也跟著坐了下來。

    兩人並肩而坐，周明瑞見狀暗中鬆了一口氣，隨後拍拍手，很快，一位位年輕的姑娘或青年，穿著比較簡單的漢服端著一道道精致菜色上來。

    “來，齊璵、裴小姐，二位起筷。”周明瑞笑起來倒是有種很豪爽的樣子。

    裴芃芃他們意不在此，雖然東西足夠美味，但也隻是淺嚐輒止，直到最後一道菜呈上來，他們一人夾了一筷子後，動作默契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嘴。

    周明瑞請他們吃飯，自然是有自己的深意，他使了個眼色，在一旁服務的人立馬叫來人收拾幹淨桌子，隨後三杯清茶奉上。

    待到聽風軒中隻剩他們三人時，周明瑞才笑嗬嗬地開口：“我可聽說了，裴小姐是年輕一代的美女大廚，實力不俗，想問問您對今天這頓飯菜的意見，周某絕不白討意見！”

    至於如何個不白討法兒，他卻沒說。

    “嗯？既然這樣，我點評過後周總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裴芃芃還在想著待會兒見了陳大師要怎麽開口，周明瑞這番話倒是讓她有了想法。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