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2點，外麵的的騷動聲終於停下，車輛一輛接著一輛魚躥出了喬家大院，死寂一般的空響籠罩著大地。

    喬伊躡手躡腳打開雜物間的門，不敢鬧出大動靜來，大鐵門上了鎖，她轉到旁邊一點點拉扯窗子，好不容易扯開條縫隙。

    外麵的響動驚動了裏麵半醒未醒的人。

    “小姐，小姐，我沒事！”小高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那幫人下手不輕，他渾身都現在還疼得厲害。

    喬伊沉默著，萬般情緒湧上心頭，難過的講不出話來。

    “小姐，是你嗎？”裏麵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挪動聲，伴隨著一聲低低的抽氣，緊接著，又聽得哐當的器皿碎裂聲。

    “是我，你快別亂動，我手裏沒鑰匙沒辦法開門，你傷的嚴重嗎？”喬伊顫抖著身影，將手裏的藥膏遞進窗子裏，哽咽著道，“這是藥膏，你先在傷處仔細塗抹，堅持一下，我明日一早就想辦法救你出去。”

    “我沒事，沒事啊，小姐，你快回去，別被老爺發現了。”小高接過藥膏，身子往窗台邊挪動了幾下，裏麵又傳來一陣劈啪的聲音。

    “嗯，倉庫裏麵的東西，你見著了嗎？”

    “是，槍呢，小姐。”

    喬伊一驚徹底講不出話來。

    “小姐，這是要殺頭的罪呀！”

    喬伊拍了拍僵硬的臉頰，好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看清了嗎？”

    裏麵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後，小高又低聲重複道，“是槍，小姐。”

    明月白果然騙了她，或是，他沒有攔住白二爺，但是喬伊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猜，目前最最關鍵的是父親這邊。她飛奔著跑回二樓，喬白楊的居室在走廊的另外一邊，這條路似乎從未有過地漫長，想到即將迎來的恐懼，她嚇得連眼淚都沒有了，難道，悲劇是被注定了嗎？明明不該是這樣！

    她用力敲了敲門，微微合上雙目站在門外，想著待會兒該如何說服喬白楊，或許，都不用了。

    樓下的汽笛聲發狠了一般轟鳴起來。

    宋宛打開門的時候，隻看到她飛奔下樓的一個小身影，她慌忙將小皮球放到了芸香手裏，踩著拖鞋追下樓梯。

    喬家院子裏聚集了百來個人，喬白楊被兩個官兵反剪著手臂，額頭冷汗淋淋，顯然已經挨了拳頭。

    喬伊穩了穩心神，徑直走了過去，“孔伯伯，你半夜裏到喬家來是做什麽？我爹是犯了法，還是惹了你，讓你這麽興師動眾的？”

    孔子健冷哼了一聲，斜覷了她一眼，“大侄女，你爹他犯了罪，自然我身為地方警官不能放任不管。”

    “哦？是什麽罪？至於讓孔伯伯如此勞師動眾！”喬伊說著攔到他麵前，似笑非笑的眸子透出十分刺骨的清亮。

    “喬喬，過來！”宋宛站在樓下低喚了一聲，身形瘦削。

    “是什麽罪，你待會就知道了。”孔子健偏過腦袋，對著後麵招呼一聲，那兩人上前就要拿下宋宛。

    “你有什麽證據抓人？”喬伊繞著他麵前，攔住那兩人，“孔伯伯抓人也要真憑實據，心服口服，你就這麽相信報信的人，反而不顧念你與我爹這麽些年的矯情？”

    喬白楊冷哼一聲，這時也忍不住大罵道，“孔子健，算是我喬某人這些念有眼無珠，看錯了你。”

    “爹，孔伯父是警察廳長，凡事自然會秉公處置！”喬伊說完，走到他身側，左手握拳，右手輕輕一帶，原本控製著喬白楊的士兵哎吆大叫一聲，摔倒了地上。

    “你他媽不要命了！”那士兵當下拔出槍支，槍口對著喬伊。

    喬白楊大叫一聲，撲到喬伊身前，“喬喬，我的女兒。”

    喬伊縮著腦袋，這一槍雖然打偏在地上，但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還在腦袋裏回響，父親高大的身軀緊緊護住了她。

    孔子健一巴掌打在那人身上，“誰他媽讓你拔槍了！”

    宋宛呆呆看著這一幕，腳下仿佛墜了大石一般，她捂著臉邊哭邊走了過來，從地上扶起丈夫和女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院子裏一時靜的可怕，更沒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喬兄，我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你假借船行失蹤之名，實則暗暗囤積軍火，竟然害了一船人的性命。這是抄家的大罪，兄弟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搜查令也在這邊，你別怪我！”

    喬白楊黑著臉，大聲道，“孔子健，我喬某人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這等齷齪的勾當，絕對幹不出來。我行的正做得正，不怕卑鄙小人的汙蔑。”

    孔子健嘴裏嗤笑兩聲，威武的軍裝在院子裏前後招搖幾步，“喬兄是生意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道理比我懂得多，這麽些年過來，你敢拍胸脯保證喬家船行就一直這麽清清白白？”

    喬白楊看了他一眼，到底沒說出話來，做生意真正的清白該怎麽算，不害命？他歎了口氣，又道，“你半夜過來和我談這事兒？”

    “自然不是，有人說船上的軍火就藏在你家裏，我今日裏正是為此而來的。”他說完，揚了揚手，後麵百十人再沒耽擱一並衝進了院子裏。

    客廳裏，燈亮如白晝，照著喬家上下一眾人蒼白的臉頰，孔子健的軍官在客廳裏來回轉悠，嚇得那許多個仆人三三兩兩縮在一旁，連嘴都不敢動一下。

    孔子健坐在正中央，他換了兩次茶水，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喬家若是能夠拿下，那人答應分他14的股份，至於這座宅院，恐怕是沒有他的份了，他又下意識瞄了一圈喬家的女人，丫頭仆人個個清秀，可是和喬家那兩位一比，又是渾然失色。宋宛雖然年過30，但是樣貌端莊，又生的眉目如畫，站在一旁倒更像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悵然，琢磨著惦記了這麽些年，自己已是一大把年紀，這女的倒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喬伊瞧著他打量宋宛，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心裏有氣卻又發作不得。

    喬白楊抱了抱喬伊，低聲道，“喬伊，你以後好好照顧你娘親，還有你弟弟，若是——”

    “小高告訴我那裏麵是，”她用手在喬白楊手心裏畫了畫，哭喪著臉道“爹，是我的錯，都怪我。”

    喬白楊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想起這兩天的一切，這下終於反應過來，船行出事，白二爺、孔子健，這些人恐怕早就一早商量好了設下這個圈套。

    他默默歎了口氣，心裏苦澀萬分。

    “稟告局長，發現裏麵有一個地下倉庫，門鎖上了，進不去。”一個士兵從門外快跑進屋，臉上帶著勝利的欣喜。

    “喬兄，不知道你們家倉庫裏麵都放的什麽？”孔子健放下茶杯，叩了叩手指，“勞煩喬兄隨我過去看一下好了。”

    兩個士兵說著就要壓上喬白楊，喬伊反手一剪，利索攔下他們，厲聲嗬斥道，“我們自己走！”

    “孔警長，夜深了，還在辦案？”明月白不知何時站在門外，他一身軍裝，外麵披了一件黑色大衣，氣勢壓倒眾人。

    “哎呀，這不是廣州的明廳長，怎麽，上海的事情你們明家難道也要插上一腳？”孔子健甩掉手裏的香煙，用腳狠狠踩熄了。

    明月白幹笑了兩聲，單手搭在他肩上，“我們都是國家的人，國家的事，怎麽分彼此，我這次也是大將軍受命，不得不親自過來。”

    “哦，不知是哪位大將軍的受命？”孔子健斜了斜身子，微微側頭看著他。

    “正是葉將軍，將軍擔心上海局勢不穩，軍火押送出現意外，所以讓我特意過來探查一二，調查背後的真相。”他可以咬重了真相二字，忽而生氣道，“孔警長，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話？葉將軍的命令，你盡可打電話過去確認。”

    孔子健心裏暗罵一聲，到嘴的鴨子又要飛了！葉將軍的電話，他一年也隻能打一次，還是領導集會時，若是為這點事去打電話，不是成心找不痛快，既然此事已成定局，諒他也為喬家開脫不得。

    “既如此，不如，你隨我一起去看看，前段時間丟失的軍火，”他回頭看了眼喬白楊，“傳說就在此人家中藏著。”

    “咦？這可是大罪，膽敢私藏軍火，絕不能輕饒！”他一臉憤憤說完，對著喬伊眨巴了眼睛，繼續道，“軍火乃是軍隊所有，但凡有人丟失了軍火，可是死罪！”

    孔子健沒接話，總覺得這人的突然出現，絕不是任何好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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