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

    又到了最最難熬的數學課，喬伊一大早打完拳還在糾結要不要逃學，這些事本來是完全不必考慮，隻是不知為何，昨夜裏林子熙當著祖母的麵說她逃課太多，如此下去，恐怕畢不了業。

    她就有猶豫了，打從心裏對林子熙是又敬又怕，隔天就逃課，實在也說不過去。

    “小姐又在想那個人？”小高低頭，低低笑著又道，“小姐每次想到那個人，臉上總是這個表情。”

    “什麽？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林先生，昨晚我看到小姐和他一起回來，不過昨天小姐和他一道出去，下午他卻又打電話過來，你們是鬧了別扭才這樣？”

    小高笑著說完，又走遠了些。

    喬伊聽罷，一時忘了言語，她撓了撓頭，心裏卻是平靜如水，“我想去趟醫院，學校今日不過去了，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說漏了一個字，我就——”

    小高重重嗯了一聲，喬老板如今這麽忙，哪裏有空理會小姐呢。

    兩人剛走到大門口，芸香小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小姐，醫院裏的電話，很急！”

    “喂，怎麽了？他是不是又出事了？”喬伊一把拿過電話，壓根沒注意道喬白楊和宋宛的眼神。

    那頭白秋展淡淡道，“他醒了，現在還在做檢查，上午，千萬別過來。”

    喬伊淡淡哦了一聲，又問，“那下午呢？”

    電話那頭，白秋展沉默了一下，方道，“下午可以，但是恐怕隻能瞧一眼。”

    喬伊還想再問，那邊響起一個女聲，電話被直接掛掉了。

    “大早晨又是要去哪裏？女孩子，這樣子成何體統！”喬白楊坐在桌案前，敲了敲桌子，“過來。”

    喬伊怯怯跑到他身前，端正站好。

    宋宛抱著小皮球，這孩子如今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了，哭鬧的次數也少了很多，宋宛的黑眼圈都漸漸好了。

    “又走神了！”喬白楊一把拍了拍桌子，喬伊這才收回視線看著他，看這臉上的小表情，這一大早是弄哪一出？

    “你最近去公司的次數都不到過去的一半，雖然不知道你都在忙些什麽，可是女孩子，尤其是和男士之間的交往，一定要注意體統！”他說著，可以壓低了聲音，“方才是二爺打過來的，你和他熟嗎？有多熟？”

    喬伊知道這是又要拷問的節奏了，這些大人們總是各種不放心，永遠就當她是長不大的孩子。

    “爹，不算太熟。我這種不學無術的小丫頭，和他沾不上邊呀！”

    喬白楊聽罷，哼唧一聲，“最好不要沾邊，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得少摻和。昨天，咖啡館附近爆炸是怎麽回事？我聽說他剛好也在附近？別當你爹這些年就不中用了，什麽事都瞞著我！”

    不提這茬還好，提了，也還是不好說。

    “爹，我說了你也不信，你還叫我說？”

    “你還沒說怎麽知道我就不相信，我自己女兒的話，我不信信誰去。”

    小皮球嘻嘻的笑聲傳來，宋宛哎呀一聲帶著小家夥跑出了房門，說拉就拉，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喬伊坐到他對麵一本正經道，“我本來和林先生，還有你的偶像何大帥一起閑逛，”

    喬白楊一聽又氣道，“今早才知道何大帥來了，家裏竟然沒一個人通知我！”

    “爹！”喬伊不滿瞪了他一眼，又將如何遇上森林和玥兒，以及何大帥認了玥兒作妹妹的事情一並講了一遭。

    “何大帥，沒有認你做妹妹？你長得也很可愛呀！”喬白楊上下打量了自己女兒一番，臉蛋不算太圓，眼睛還算大，機靈可愛，這是差在哪裏？對，肯定是衣服，最近這衣服著實有些花哨，不如玥兒的看著素淨。

    “爹，你看什麽呀？”

    “我覺得你最近的穿衣風格很是有問題，哪有女孩子穿的這麽花哨？”

    “這都是娘親自選的。”

    “你說這個，難道我不知道是你娘買回來的？我就是要和她提幾點意見。”

    “爹！”喬伊大喊一聲，將喬白楊喚了回來，“我還要上課呢，你不聽我就走了。”

    喬白楊站住腳步，對著廚房道，“芸香，將小姐的早餐打包帶學校去”

    喬伊苦笑著看了他爹一眼，這可真是她親爹呀！

    “爹，在咖啡廳，如果不是森林，我們早就離開了，但是她一直留住我們，似乎早知道會出事。而且，森林她，”她壓低了聲音湊到喬白楊耳邊，“森林她還有個姐姐，你猜是誰？”

    喬白楊一怔，果斷搖了搖頭，森林的姐姐大概是在家裏照顧她們母親吧！

    “就是那天到家裏來過的，賈平雨的大姨太，你沒認出來吧？”

    喬白楊徹底驚在當地，他擰眉想了片刻，腦海裏一閃而過這個女的的形象，可具體相貌卻不大記得。

    “她和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

    “爹，具體我也不清楚，二爺告訴我說白鳳被人抓了，然後森林為了拖住二爺，一早埋伏了人手想要炸死他，就是要害得他分身不暇。”

    “所以，二爺去那裏受傷是因為你？”喬白楊揮了揮手，這孩子方才還說不熟呢！

    “爹，大概她以為二爺和我有些交情，”喬伊冷這臉，定定看著他，“你聽到我說的重點沒？我說我差點被森林害死了。”

    “誰？竟然敢傷害我女兒？”宋宛一把將小皮球丟給保姆，拉著喬伊上下看了一遍，“昨天半夜才會來，出事了？”

    喬伊抱了抱宋宛，“可不是，但是你女兒這麽厲害，一般人哪有機會下手。就怕有人下手，我爹也不站在我這邊？”

    說著，還委屈巴巴眨著眼睛。

    宋宛瞪了喬白楊一眼，這孩子如今這麽上進，還要日日被你們訓斥，都沒以前那麽活潑了。

    “喬白楊，大早晨女兒飯還沒吃，你就說這麽久，往日沒有兒子也就罷了，如今你還給她這麽大壓力，不是我說你……”

    喬伊拎著早餐站在門口，頗有些同情看著自己老爹，揮揮手，消失在門口。

    上午的數學課，一半學生都逃課，老師似乎也見慣了，能進這所學校的學生大都是上海有錢人家的子女，到了年終的相親熱潮，家裏一旦定下親，當下退學的也不在少數，加之這老師的教學也實在枯燥，因為有一半的時間都被喬伊用來睡覺了。

    中午的時候是被外麵的喧嚷聲吵醒的，一抬頭，教室裏竟然隻剩下她和範曦月，範曦月低著頭不知在寫什麽，注意到她的目光，抬頭瞧了一眼，複又垂下頭繼續寫著。

    喬伊出了教室，站在回廊往下看，森林自從新戲開拍後，已經很有一陣子沒回學校，因為她的到來，沉寂了半天的校園又沸騰起來。校門口聚集了浩浩湯湯一大片人，校長連嗓子都差點喊破了，還抵不過森林三言兩句，終於將粉絲勸走了。

    自從她和二爺的關係暴露後，她想必也該對自己存了戒心，這個時候出現在學校，又是為了什麽？

    “真能演！”範曦月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臉上帶著鄙棄的笑容，又對喬伊道，“你說是嗎？”

    喬伊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曾經見過她那樣的一麵，這女孩在她眼裏全是不一樣的高傲、灑脫。曾幾何時，她最羨慕的就是她敢愛敢恨的樣子。

    “我聽說她和林先生走得很近，你都不吃醋嗎？”範曦月望著底下，幾十個學生粉簇擁著森林朝教學樓走去。

    喬伊不知道這話又從何說起，她想了想，自己究竟有哪些表現讓她生出這樣的感受出來。

    “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範曦月淡淡解釋。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你也真不會演！”範曦月說完冷冷看了她一眼，進了教室。

    之後的一個下午，範曦月的話在喬伊的腦子裏反複回響，她有些拿不準自己的想法，她難道已經表現地這麽明顯了嗎？大約也隻有初見那幾次，那時候她實在控製不住自己，可是後來可無論上一世，或者這一世，他們之間總像是被無形隔開著。

    “小姐，醫院到了。”小高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喬伊呆呆下了車，風一吹，眼眶又有些泛紅了。

    “青田，你也在這邊。”

    “二爺讓我在門口等你，這邊最近加派了人手，二爺擔心你一個人過來碰到麻煩。”

    喬伊四下望了一眼，低頭問道“二爺今日有好好換藥嗎？”

    青田又點了點頭。

    今日裏的醫院和往常又不盡相同，醫生護士間少了往日的打鬧嬉戲，安靜地不像話。也是，多了這些盯梢的人，任誰都要緊張起來，但凡有人想做一點動作，恐怕也是不行的，這樣的陣仗，大約也隻有他才有了。

    白秋展站在病房門口，看見她微微笑了笑，他一夜沒睡，方才終於躺了一小會兒。

    “這裏是？”

    白秋展拉著她進了一間病房，“他祖母親自過來了，帶來了不少人，24H都在裏麵守著。你，在外麵看一眼？”

    喬伊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爽快點了點頭，“隻要看一眼，我也就放心了。”

    白秋展領著她上了三樓，明月白的病房靠近南邊，他對著門口的人打了招呼，兩人透過玻璃窗往裏麵看，明月白安靜躺在床上，兩邊隻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女人，同樣安靜陪在一旁。

    “他們家的人都不大好說話，所以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白秋展邊走邊說。

    喬伊了然啊了一聲，低頭淺淺笑著，“他們家人好不好相處和我左右沒關係，他受傷和我，似乎也沒太大關係，吧！不能為了這個找我報仇吧，好人仇人也總要分的啊！”

    白秋展看她可愛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放心，不是你！”

    “是誰？”

    “隻知道炸彈是趙子龍做的，其他的事，對方手腳很趕緊沒留下一絲的痕跡，暫時隻有幾個懷疑的對象罷了，等背後的人忍不住再出手，就不容易脫身了。”

    “背後的人會不止一個嗎？若是朝著船行來的，似乎沒必要殺明大哥吧？何況，殺了他這樣的人，不會惹下更大的麻煩？”喬伊回頭看著他，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始終沒有想通，而她不可能不知道答案是誰。

    白秋展猶豫了一下，“也許是幾個人，但可惜呀，鄭清雅失憶了。”

    “什麽？”

    “失憶了，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一切先等他醒過來再說。”白秋展說著，拉住她走到樓梯口，微微偏過頭看著她，“在想，我為什麽不動手，是沒實力，還是不敢？”

    “沒有。”喬伊當下反駁，隻是這樣反倒更加顯得做賊心虛。

    就是這個人，越是認識他多一些，就覺得他不像是自己認為的那樣，那樣為所欲為，囂張不可一世。

    白秋展嗯了一聲，又道，“我知道郝大仁給了你一批人，讓你自己操練著，以備不時之需，隻是，這些人比起趙子龍差太遠，他們恐怕連趙子龍的一根腳趾頭都沒摸到，就已經被神不知鬼不覺幹掉了。”

    喬伊呆呆看著他，郝大仁那些人可都是心腹啊！要說有內鬼，她也是不信的。

    白秋展低低解釋，“當年喬家決定轉行的時候，我碰巧見證了一些事，上次喬家出事，郝大仁手上的人，都動了不是？”

    喬伊重重點了點頭，笑盈盈道，“我後悔了，不該懷疑你。”

    小高站在門口看著兩人，小姐和二爺在一起時的樣子，還有和林先生在一起的樣子，腦海裏不自覺就對比起來。

    “小姐，我發覺你和二爺在一起，總在笑呢！”小高透過後視鏡，小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上還掛著笑意！

    “是嗎？”喬伊繃著臉，偏過頭看著窗外，風這麽大，枝葉在風裏跳著歡快的舞蹈，他沒有辦法做，還是不能做，這些事沒人比喬伊更清楚了，趙子龍和六爺的關係，在上海灘無人不知，而他之所以如此橫行，也正是因為在大家眼裏，他就是在為青幫做事，可傳聞是真是假，她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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