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望向靈堂中央，喬白楊背對著他們跪在地上，幾日未見，身形越發瘦削，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小姐，外頭範家少爺求見。”芸香從外麵進來，身上同樣裹著一層厚厚的大衣，直拖到地上。

    “範明？”

    芸香點點頭，喘著氣回話，“他說很想進來祭拜玥兒小姐，身旁還帶了一位小姐，可我好似從沒有見過。”

    “哦？難得他有這份心意，你帶他進來就是。”喬伊說著小跑進了屋子，喬白楊剛準備起來被她撞的身子一閃，又苦著張臉將她摟進懷裏，“好些日子沒見，你辛苦了。”

    喬伊閉著雙眼搖了搖頭，仍舊將腦袋紮進他懷裏，“爹，你又瘦了。”

    喬白楊哎哎兩聲拉著她從地上站了起來，“這麽大了仍舊沒個體統，趕快起來站好，還有外人在外邊看著呢。”

    喬伊悻悻應了，端正乖順站到一邊，外頭芸香已領著範明已到了庭院中間。

    “喬伯父，喬、小姐，林兄、何將軍！”範明顧自進了房間看了一圈，跪在靈堂中間的蒲團上，叩了三叩。

    莫子衿怯怯跟在他身後，同樣對著中間重重叩了三叩，人世無常，玥兒小姐你一路走好。

    “喬喬，你別太難過。”範明說著自己似乎又要抹眼淚去了。

    喬伊顧自轉過腦袋，又翻了個白眼，心中看他不起，隻當未聽過一般，又看向他身後的女子，莫子衿？這兩人如何走到了一起。

    “喬小姐，我們在學校裏見過。”女孩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還掛著淚珠。

    “我記得你的，莫子衿？”

    莫子衿麵露喜色，慌亂點了點頭，又看向林子熙彎了彎腰，“林先生，想不到在這裏也能瞧見你。”

    林子熙看她兩眼，隻略微點了點頭。

    幾人閑語安慰幾句過後，林子熙和何驍已先離去。

    喬伊隨著莫子衿在一旁說著碎話，她活了兩輩子最是羨慕成績好的學生，莫子衿這個模樣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何況上次她還為她做了證人，這點情誼總還有的。

    “莫同學，如何和範家少爺走到一處？”

    莫子衿隻怕她想歪了，立馬就擺了擺手，“你千萬別誤會了，我和他絕對沒有任何關係，隻是，隻是，湊巧路上遇到罷了。”

    喬伊笑著看她解釋完，一把拉住她慌亂的雙手，“我哄你開心呢，你這麽優秀的人，要是看上他那個不成器的，我才是要傷心了。”

    莫子衿點頭、搖頭俱不是，最後硬是被她逗得勉強笑了。

    她很少近距離看喬家小姐，中學時也總是遠遠瞧幾眼，徒有羨慕人家家世顯赫的份兒，後來因為父親的意外，徹底遠離了那個圈子。

    但從前的喬大小姐嫉惡如仇，因而總是眉梢飛揚，讓人又愛又恨，如今多年過去，那股子勁頭未減，卻又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喬小姐，不要太難過了。”莫子衿說著回頭望著靈台中央，心中又湧起一陣難過，聽說玥兒小姐那日並沒有死，若真是如此，他們本是有機會救下她的，隻怪她太膽小怕事，誤了時機。

    喬伊一旁看著隻以為玥兒曾經幫過此人哭得傷心，竟免不得又是一通勸慰。

    外頭，喬白楊拉著範明出了靈堂，兩人就著院子的石桌石凳坐下，喬白楊從懷裏掏出一盒煙遞到他麵前，自己先點燃了一根。

    “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祭拜玥兒？”

    範明忙不迭點頭，“玥兒小姐善良可愛，發生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難過，偏是好人不長命，連孔小姐如今也死了。”

    “孔大小姐死了？”喬白楊笑了兩聲，吐了一嘴煙圈，“我記得那丫頭小時候總往這邊來，可是每每就和喬喬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後來我才知道兩個丫頭打的熱鬧竟然是因為你小子。”

    範明摸了摸腦袋，小時候的事情，他都記不大清了。

    “無論如何，你也不喜歡人家，罷了！你且告訴我森林如今在哪裏？”

    “伯父想要幹嘛？”

    “你告訴我就是。”

    範明如今最怕的就是旁人與他提起森林，偏這已成為他身上甩不掉的包袱。

    “不瞞伯父，我們兩個已經分開了，至於她如今在何處，我也不知道，此後想必我們也不會再有其他關係了。”

    “哦？”喬白楊丟掉手裏的煙卷定定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年青一代的感情還真是說變就變，他們那時候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可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了，不過若說自己，也是一樁荒唐往事。

    “為什麽？為什麽又放棄她了？”

    範明幾欲脫口而出，森林愛的並不是他，或是她騙了他，或是她原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或者還有很多理由，但，都不重要了。

    “或許我隻是被一種愛的表象蠱惑了，但其實那並不是愛情。”

    喬伊拉著莫子衿走了過來，她真是很喜歡這樣簡單質樸的女孩子，眉眼含羞，卻又帶著幾分可愛的固執，這一切，都有些像玥兒表妹。

    若是玥兒還活著，她們三個必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是，沒有如果。喬伊抬頭望著天空，沒有星星的夜空，一連人影都顯得太過虛幻了。

    “喬小姐，一定要小心森林呢！”

    這是莫子衿離開喬家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一副欲言又止模樣跑開了。

    喬伊攙著父親的手站在喬家大門前，範明的車子已經車子看不到蹤影了，兩人還久久站著，仿佛還在等著什麽。

    喬伊拉住父親的臂膀，聲音又變的十分輕軟，“爹爹是不是又吃了娘的閉門羹，就偷跑回來了？”

    喬白楊扯了扯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的鼻頭。

    “知我者莫過於我女兒也！”

    可惜，這卻不是他回來的真正目的，喬伊也知道不是，父親或是為了她，或是為了森林，或是為了試圖重新理清糾纏了這麽多年的舊賬。

    但，一切都不會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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