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今年包了三種口味的水餃，薺菜餡、玉米餡和辣豆腐餡兒，這三種各有各的口味，所以喬伊一直糾結了好些年都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最愛的是那個餡兒。

    “子熙今年什麽時候回去？每年冬至都陪著我這個老婆子，老頭子該不會嫉妒我了吧？”老太太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拖地羊毛地毯，瘦弱的身子在冬日裏顯得越發孱弱。

    馮姨瞧著趕忙往爐子裏添了幾把柴火，又將外頭大門關上了。

    “他日日隻把著我走得遠遠地，眼不見心不煩，不過今早晨我和他說著，估計今年要來奶奶家裏吃水餃，他一生氣立馬就掛了電話。你說這要是知道我當真過來了，還不得氣的原地跳腳了？”

    老太太聽著大笑起來，充滿慈愛的眼神和不住的關懷都付諸在了行動裏，吃到最後，林子熙碗裏的水餃幾乎沒落下，一碗接著一碗地，已經數不清他究竟吃了多少碗了。

    喬伊隻坐在一旁慢吞吞吃著，每年祖母也總如此對她，往往由於吃的太抱總是一整夜睡不著覺，今年她總算找到新目標了。

    馮姨在一旁笑看著，時不時也勸上兩聲，“您也別隻顧著他們，自己吃點才是。”

    老太太哎哎答應兩聲，自己的小碗水餃倒是沒怎麽動的。

    人老了，消化不動了

    一頓飯吃完，外麵天色已經全黑了，房簷下還有小鳥啄食的聲音傳過來。

    “養了鳥？”

    “都是些留下來過冬的，平日裏小丫頭們拿著穀子喂它們些吃食，本來隻有一兩隻，最近越來越多了。”老太太靜聽了一陣又道，“有一隻經常往屋子裏飛，今日大約是怕見生，倒是隻害羞的鳥兒。”

    “鳥也懂害羞？”喬伊倒是不信的。

    “你怎麽知道鳥不懂，子熙學問大，你說鳥懂不懂？”

    林子熙嗬嗬笑著，這還真是個考驗學問的時候，他隻撓了撓頭，“大約是懂得吧！”

    老太太得了他的一句肯定竟開心地像個小孩子一般，倏忽又想起什麽似的忙道，“這時候太晚了吧，晚了看不見路，你快走！”

    林子熙看她就要起身，忙先一步站了起來，“我開了車過來，倒是不打緊。”

    “等等！不如，就住這裏一日，這天色這麽黑，開車多不安全。”老太太說著又看了喬伊一眼，“剛好她明日生日，你留下來，人多也熱鬧。”

    林子熙隻看著喬伊，這老人家的心思轉換的可真是快。

    喬伊不想掃祖母的興致，隻對著外麵高聲喚了一聲，“小高，二樓的客房收拾一間，給林先生且住下休息，晚上開車卻是不太安全。”

    林子熙淺笑著答應一聲隨著她出了後院，小道上靜悄悄的，小高打著燈籠走在最前麵，路徑曲曲折折，終於到了盡頭。

    “生日禮物。”林子熙終於將手裏的圍巾交到她手中，整個人長長舒了口氣。

    這必定是她十八歲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了吧！

    午夜仍不見半個星星的影子，喬伊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著，祖母明細是想撮合她與林大哥一起，前世林大哥明明是反對的，可是今日他的態度怎麽是這樣？再一想明天她就18歲了，心頭又是一陣陣發慌。

    前一世18歲的時候，她還在街頭躲避趙子龍的追殺，那時候身邊空無一人，恐懼、害怕，最後就被白秋展撿了回去。

    陽台上窗鎖響了一聲，喬伊利索翻了個身自，手立馬摸到床頭的勃朗寧，輕腳跳到地上。

    “誰？”

    窗子哐當一聲從外麵打了開，白秋展一身寒意襲來，背對著光影，之一雙眼睛她已經認出了他。

    喬伊愣了愣，手裏的勃朗寧重新下了檔。

    兩人隻這樣靜靜看了片刻，似乎都打定了主意等對方先開口。

    “你陪我去個地方。”他快速說完也全不理會她是否同意，隻拉著她就往窗口奔去，喬伊驚呼一聲，身子已經到了陽台邊上，她可是不敢往下跳的。

    白秋展利索將繩子困在身上，將一頭的掛鉤連著他腰間的繩索，另一頭牢牢勾在陽台的罅隙裏。

    一切準備就緒。

    “別怕！”白秋展安慰看她一眼，單手將她一把拉到了背上，“閉上眼睛，我讓你睜開眼睛的時候再睜開。”

    喬伊任他擺動，身子仿佛早已不是自己的，連說害怕都是不願開口。

    “抓緊了！”白秋展尾音剛落，沒等她閉上眼睛，他蹭地一下就跳下了陽台，耳邊疾風閃過，如刀片一般狠狠刮在臉上，她一睜開眼就仿佛看到萬丈深崖一般，前世紛雜一幕幕劃過眼前，越發緊緊抓住了眼前這人，心跳的如此厲害，卻又莫名覺得心安。

    這是種什麽樣的心情啊？

    其實也不過瞬間功夫，兩人就落到地上，窗子正對的位置是喬家的後花園，外麵還有一重院牆。

    喬伊感覺雙腿有些木木，眼神同樣還呆愣著。

    白秋展拉著她穿過後院裏一重重的枯枝，走到3米高的牆頭下，“我先上去，然後把你拉上去？”

    喬伊咬了咬牙仍不開口，隻看著他毫不費力攀到了牆頭，忙往後退了兩步，這人是猴子，可是她不是呀！何況這麽冷的天氣，自己為什麽要陪他發瘋呀！

    “喬伊，你敢跑！”白秋展站在牆頭大叫了一聲，又道，“你若是不過來，我就將船行送出去！”

    喬伊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這個人三更半夜跑過來發瘋，自己絕沒有理由跟著他一起發瘋，可為何她的腳像是不不聽使喚一般，鬼使神差竟然又折返了回去。

    白秋展從高出望著她，眼底的笑意一點點溢開在臉上，聲音溫柔如玉，“來，把繩子纏到腰間，我拉你上來。”

    喬伊低著頭用力把繩子在腰間打了結，如同貨物一般被他慢慢拖上牆頭。

    “你剛才說什麽？怎麽不客氣法？”喬伊上去伸了伸拳頭，橫坐在牆頭，長長的裙擺要收拾好真是很是麻煩了。

    白秋展隻埋頭幫她整理厚厚的裙擺。

    “我又不是一直坐這邊，你整理那麽仔細做什麽？”

    “唔”白秋展嗯了一聲，“我以為我們會在這邊坐很久，不如就坐到天荒地老？”

    “你這個瘋子？”

    “沒有。”

    “現在有多冷，你知道？”

    白秋展點點頭。

    “所以，你是想讓我看活人大變冰棍的戲法？”喬伊說著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可是，隻怕不好看啊。”

    白秋展一本正經看她胡說八道，知道她這是不生氣了。

    喬伊感覺到他的目光也不再說了，隻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天空，又看向空蕩蕩的院子，四下裏寂靜無聲，幾棵光禿禿的樹木和樓房的模糊輪廓，這一切本是毫無景致而言的，可似乎她看的十分仔細，似乎從未看過一般。

    剛才下樓的一瞬間，她突然就看清了前世那個害死她的兩個人：森林和白二爺，隻是她不明白，分明是這人將她送出去的呀？他怎麽沒來救自己呢？

    “冷不冷？”白秋展說著輕輕將她拉在懷裏，“真是很愛走神了。”

    喬伊隻愣愣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們，”喬伊咽了口唾沫，“還要在這裏坐多久？”

    “你冷了？”他說著就要脫衣服了。

    喬伊忙搖頭。

    “可是，我有點冷。”

    喬伊：呃……

    她把目光放到這人身上，黑色大衣，黑色毛衣，黑色長褲，仿佛整個人就要與夜色融為一體，隻白皙透亮的臉頰，還有晶瑩如寶石般的眸子，像是在黑夜裏劃開了一道光。

    她猶疑了很久，雙手輕輕捧上他微涼的雙頰。

    白秋展笑著握住她的雙手，會說話的一雙眼睛一點點湊到她跟前，“我們下去吧！”

    喬伊感覺大腦斷電了一般，隻口中仍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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