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看著他，數日不見倒是竟然早就跑出了上海，方才眼底一瞬間的驚喜，這時候也全部消散不見。

    胡玉成隻是倚著柱子好笑看著兩人。

    “當年的事情，你若是好好說出來，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林子熙微微撇過頭看他一眼，叩了叩袖口的西裝扣子。

    胡玉成大拉拉坐到旁邊，又看著二人，“當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你們想聽什麽？我知無不言啊！”

    “當年你隨著我祖父一起送的林家夫婦，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喬伊站起來單手扣動了手裏的勃朗寧，眼神帶著十分光芒。

    “十幾年前的事情，自然是記得，不過，我說了你們當真會饒了我？”

    “你若是不說馬上得死。”喬伊將勃朗寧對準他的腦袋，隻需要微微動動手指，這個人就會立刻斃命。

    “果然是我的大侄女，比你爹那個窩囊廢要強！”

    “少廢話！”

    “當年，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胡玉成來回看著兩人，隻是摸了摸額頭稀疏的碎發，“這些年了，老太太都沒有追究，你們兩個小輩沒想到還惦記著那些陳年往事呢！”

    “你再廢話，我就先打斷了你的右腿。”喬伊說著對準右邊椅子角開了一槍。

    胡玉成嚇得從位置上彈了起來，雙手托在胸前，“大侄女，你好歹看準了再下手，我們十來年的情分可不是——”他說著突然住了口，“我說，我說就是了，那時候林家夫婦兩個人神誌已經不大清楚了，老太太擔心就派老爺子親自護送，我就是跟在後麵一輛車上，後來除了上海灘不久，半路裏我們就遭到了埋伏。”

    “埋伏？”

    “確實是埋伏，當時最前麵的那輛車突地就炸了，後麵兩輛車雖然及時刹住，但是也都受了重創，車子著了火，敵人亂槍不停掃射過來。”胡玉成說著揉了揉眼睛，“我也沒見過這個陣仗，聽著槍聲嚇得腿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我父母他們如何了？”

    胡玉成抬眼，微微瞧住他，“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了。”

    “後來你如何逃出來的？”

    “我們受了傷，敵人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後來，天上轟隆隆打著雷，下了大雨，我就躺在車子裏麵裝死，然後就看到那群人到了前麵車上啪啪一陣密集的響聲，然後就開了車子，跑了。”他說著自己也跟著流淚。

    喬伊聽到這裏又是心痛，看著他怒氣蹭蹭上漲。

    “然後呢？”

    “不知道，過了很久我才敢下車，接著就看到，老爺子和林家老爺太太都死了，我嚇得腿都軟了，當時天色將近黃昏，身邊百十個都是死人，那情形你們沒見過，是絕不能感同身受的。”

    “你是說，他們都死了？”

    胡玉成點點頭，“看過去是都死了。我當時嚇得半死，就想著趕緊下了山，找人過來幫忙，那可真是一個人間地獄一般。”

    “我倒覺得你沒有太怕，這個鼻煙壺，不是你從我父母那裏取來的？”林子熙說著將懷裏一隻鼻煙壺丟在他麵前。

    胡玉成撿起來隻是嚎啕大哭，“就是這個，當時在車上的時候，林先生送給我的，說是以後要戒了這個玩意兒。”

    “哦？”

    “我絕不敢扯謊騙人，林先生真是個十足的好人，待人也非常好，從不吝惜財物，所以名聲在外。”

    喬伊聽著隻是隱隱不安，因為這件事不過才剛剛開了頭，後麵如何，這另一隻鼻煙壺竟然到了白二爺手裏，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呀！

    “你說是林先生送你的，你可有什麽證據？”

    胡玉成看著她隻是不停地抹淚，“還能有什麽證據，人都死了。”

    “哦？那你且說說凶手的樣子。”

    “我不敢說。”胡玉成提起來渾身就是一個哆嗦，“若是說了有用我早就說了，這些年老太太問過我，我也從未說起過。”

    “那你果真是見到了真凶的樣子了？”

    “當然！他們這些年之所以不殺我，大約也是因為我手裏握著他們的把柄，所以我才能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

    “什麽把柄？”林子熙急忙從位上站了起來，臉上少有的怒氣勃發。

    喬伊拉住他，一杯熱茶遞到他手裏，“這個人在喬家隱藏了數十載，騙人的本事可是不小，他的話未必可信。”

    “喬小姐此言差矣，我既然說是有證據，你們看證據就是，且不用理會我說的一麵之詞就是。”

    “在我家床底下有一個紫木匣子，裏麵縮著十幾年前的一張報紙，裏麵還有一張照片，你們若是見到了自然就明白一切了。”

    林子熙聽罷立馬對著外麵招呼一聲，外麵頃刻進來三個人，齊齊鞠了一躬，幾人小聲說了幾句話，倏忽消失在門口。

    胡玉成看著喬伊，攤著雙手，“大侄女，你和二爺的事情老太太是如何意見，你就沒想過為何老太太不同意嗎？”

    喬伊瞪著他，隻是說不出話來。

    “我隻道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那個人啊——”

    “你住口！”喬伊對著地上放了一槍，心裏一根弦崩地更緊了。那個人絕不會是他，絕不會是他的父母做下的事。

    “據說那些人在車上找一個什麽東西，後來也不知找到了沒有就走了。”胡玉成說著又咳了兩聲，“若是如今能找到那個東西，隻怕也就能找到真凶了吧！”

    喬伊聞言又是一驚，那一半的鑰匙，白秋展送她的一半鑰匙本就是林家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他那裏。

    她緊緊握著領口，臉色煞白一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若真是他父母做下的冤孽，他又何必親自將鑰匙送給了她？

    林子熙已然呆坐在椅子上，右手拉住喬伊，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或許，這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從來都沒有留給他們反抗的機會。

    “林少爺對大小姐果然是好，當年若不是林家夫婦都對那東西上癮，想必老爺子也是中意和林家結親的吧！可惜啦，可惜啦！”他說著仍舊歎了口氣，這時候又對著門外大聲吵嚷著，“能不能送點吃的上來，我已經幾日都不曾吃頓飽飯了。”

    外麵的人隻恭敬端了幾盤大菜小盅上來，隻是看著林子熙的表情。

    “幾盤小吃就好，不必太過麻煩。”林子熙說著又道，“清淡些，大小姐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

    仆人得了吩咐立刻又退了下去。

    胡玉成撇了撇嘴，又看著兩人，厚顏著笑，“我說林少爺不過是商人眼線竟然遍布天下，這樣的勢力可並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吧？”

    林子熙將杯子用力往外一甩，胡玉成躲避不及，膝蓋一彎半跪在了地上。

    “也對，林先生的身份從來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妄加揣測的，你是上等人，我就是陰暗角落裏的老鼠，我連和你說一句話都不配。”他如此說著，又扇了自己幾個耳刮子。

    喬伊安靜坐在一邊，林子熙的身份，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樣嗎？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