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看不明白她的態度，這個人究竟是誰的人，他到現在仍舊是糊塗的。

    “當然，比我厲害的人多得是。”他說到此處，卻不再提徐飛飛的下場，那個女人似乎就那樣徹底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白二爺坐在一旁低聲咳嗽兩聲，徐飛飛是如何死的，她與白薔之間的交情如何，他是清楚明白著的。

    這女人究竟打算何時報仇，如何報仇，他卻無從得知了。

    “哦？您倒是謙虛過頭了！”她說罷最後一句話，仰頭幹了一杯熱酒，整個人歪在白二爺懷裏睡下了。

    白二爺難得好脾氣哄著她，聲音跟著放小了些，“三爺這時候過來不至於就是為了找我喝酒聊天吧？”

    “確實有一件關乎你我利益的大事得找你商量。”

    “什麽大事？”他微微抬眼，能勞煩他親自跑一趟的事絕不會是小事，或許他已經猜到是什麽事了。

    “你那個厲害的侄子還沒死。”三爺說罷又顧自端起酒壺往自己杯子裏倒。

    “他果然沒死。”白二爺定定看著他，又從他手裏奪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們得喝一杯，預祝你我合作順利。”

    兩人說眼神裏帶著同樣的恐懼和決絕，杯盞一碰，兩杯熱酒下肚，就像是盟約一般牢不可破了，至少在除掉白秋展之前，他們都將站在統一戰線上。

    小年夜晚間，街道上掛滿了紅色的一溜燈籠，各家高樓的燈都亮著，來來往往都是逛街的客人。

    範明被人群推搡著，險些跌到地上，紅色的帽子也不知何時被人擠掉了，躥出人群的時候還丟了一個錢袋、一把小刀和兩個打火機。

    他站在人群外頭再也不準備進去了，廊下吹了一刻鍾的冷風再也忍耐不住，拉著小廝有往脂粉鋪子裏頭擠，樓上樓下找了兩遍始終沒看到範曦月的影子。

    “少爺，我方才看到——”

    “誰？”

    “我好像看到福伯的身影了。”小廝說罷瑟縮著腦袋，整張臉皺成一團，“少爺，興許我看錯了……”

    “走走，趕緊回家！”範明顧不得繼續聽他分辨，再次從人群裏擠了出來，這些日子妹妹一直被他藏在外頭，就害怕被任何人找到。

    黃包車很快就到了範家，院落外頭的雪已經被人清理過了，隻是這時候仍舊紛紛揚揚地落了薄薄一層。

    範明拔腿衝到大門前，揮手就要砸門。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快開門！”小廝大叫了幾聲，大門立刻就從裏頭打開了，相比外頭過分的喧嘩熱鬧，範家安靜地有些可怕。

    範明看著管家的神色，心裏涼了半截。

    大廳中間母親跪在屋子正中，祖父坐在正中的位置，父親站在一旁，幾人的臉色都說不出的凝重。

    他找了一圈才看到範曦月，麻布袋裏女孩被繩索困成一團，範明睜開兩個下人的手，隻是將範曦月手腳上的束縛解了開。

    “祖父，爹，這是怎麽了？”

    老爺子一口硯台從上麵打下來，墨汁濺了他們兄妹一身，“你這個孽障，現在還有臉問我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嗯？”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範明說完又拉著範曦月蹲在母親麵前，範太太發絲淩亂，這時候細看竟然滿臉淚痕。

    “娘，你怎麽了？”

    範曦月一把將範太太從地上扶了起來，帶著哭腔的聲音透著十分的倔強，“娘，我們走就是了，何必留在這裏，你別擔心，以後我和哥哥會好好孝順你的。”

    範太太看了範曦月一眼，眼神複雜至極，這些年她不敢多寵愛女兒一分，就是因為擔心老爺子背地裏會對她動手，可是縱然小心翼翼地過了這些年，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可她絕不能看著女兒去死。

    這一巴掌狠狠摔過去，範曦月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的手臂也跟著哆嗦起來，整個人泄了氣一般重重跪在地上，“父親，曦月她不懂事，衝撞了你，您好歹看在她這些年孝敬您的份上，給她一條活路吧！”

    範曦月哭著看著眾人，拔腿想要逃離卻又被下人攔在屋中。

    範明扶著母親，看著堂上的父親，祈求道，“爹，你好歹說一句話吧，曦月怎麽說，你也養了她十幾年，就算不是親生的，難道您就沒有一絲感情嗎？”

    範昭陽動了動嘴唇，最後別過臉頰，低頭湊到老人耳邊，“爹，您看如何處置這兩個敗壞門風的東西？”

    範太太連尖銳的啼哭聲在這個時候突然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一副絕望至極的神色。

    範明突然覺得心裏什麽東西坍塌了，他萬萬沒想到他爹會說出這樣冷酷無情的話，而祖父竟然還是一副讚許的神色。

    他是太天真了，才會相信這裏還有家的溫暖。

    範曦月還在冷笑，小聲淒厲如鬼魅一般，氣的範昭陽赤紅了臉就要命令下人動手塞住她嘴巴。

    範曦月不肯就範，下人出手重，女子悶哼一聲，身上瞬間就掛了彩。

    “祖父，您能饒了妹妹一條性命嗎？往後您讓我做什麽，我都聽您的話，還不成嗎？求你放過妹妹吧！”範明連連跪地求饒。

    “晚了！”老爺子歎了口氣，終於從位上站了起來，“我早已經放棄你了，從你擅自到喬家退婚，你就已經不是我的孫子了。”

    這話像是一把刀子幹脆利落刺在範明心頭，那麽早的時候，怎麽會？範家如今的生意也有他的份兒。

    “至於你打理的那些生意，每年都在賠本，往年還有你妹妹幫你弄虛作假，作個賬麵上的好看，這兩年你讓我和你爹都失望透頂。”範炳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明，你叫爺爺我失望太多次了。”

    “可是，祖父，我現在的生意已經有所轉機了。我在努力，努力變成你想要的那個樣子，你得給我些時間。”範明再次祈求道。

    範昭陽扶住老爺子坐下，又從懷裏掏出一冊賬本，“這就是你說的轉機？還是喬家大小姐的幫助，不是她你仍然什麽都不是！”

    範明被兩人一通數落，整個人徹底無話可說。

    “你的賬我會和你算，至於曦月的事，你若是再插手，我就不再認你這孫子。”老爺子豎眉冷聲，高高在上，依舊是兒時那般不可侵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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