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坐了半晌久久未發一言，喬伊洗了碗出來，四人隻是調換了姿勢或坐或站著，屋子裏煙霧繚繞。

    小高看她進來，先一步打開了窗子。

    喬伊坐在白秋展身旁，拿掉他吊在嘴邊的煙卷，“煙不是早就戒掉了？”

    白秋展微怔，別開頭，“這次的事情比原來更加複雜了，九弟，你可曾聽師父和你提過林澤安這個人？”

    小高閉上眼睛半晌仍是搖了搖頭，“我對過去的事情記得不全，林先生和這位林澤安是不是有關係？”

    “當然，林子熙就是林澤安的親孫子，也是最受看重的一個。”八爺輕飄飄道。

    “我去北平的時候就住在林家，老爺子？我實在瞧不出你們為何如此怕他？”喬伊說完又朝幾人看了一圈。

    “你看不出來就更證明他厲害至極。”八爺肯定道。

    “所以這人究竟有什麽厲害之處？”小高急道。

    白秋展擰了擰眉毛，“他就是前清的最後一絲血脈善耆王爺，前兩年日本人到中國也是為了他。”

    “那日本人是為了助他複興清王朝？”八爺又吃了一驚。

    “這個，我猜他大約卻是有這個想法，包括前兩年被義和團人士追殺，也是逃去了日本，一直到前兩年我派人調查林子熙的時候，才知道他原來早已回過了。”

    “那這個人回國是不是？”五爺把椅子拉到他身前，微微往後靠著身子，嘴裏叼著半截煙已經滅了。

    “是不是目前還不好說，我試探過林子熙幾次，這個人並沒有太大的野心，而且這些年也掌控了林澤安手裏近一半的生意，我擔心的是何驍。”

    “何大哥正直堅毅，這等害人的事情絕對做不出來。”喬伊忙開口解釋，他們不了解何驍，他絕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林澤安。

    “可是林家對何驍家族有恩，這點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若是何驍投奔此人，北方大片的勢力隻怕就要付之一炬了。”

    “二哥說付之一炬是什麽意思？”

    “日本人的野心絕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白秋展說罷，外頭又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喬伊跟在他身後到了窗邊，遠遠瞧見樓下站著一個身影，正是何驍。

    “說曹操曹操就到！”

    何驍是孤身一人前來，再或許他的人在暗處

    五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戀人身後，他快速扭動手裏的扳機對準了下麵，喬伊一刹那隻是手臂微微用力，五爺的槍打偏了。

    “五爺，對不住。”喬伊說罷慌忙抬腳往樓下衝去，何大哥對她有恩，無論未來他如何選擇，這時候卻不能因她而死。

    何驍樓下看著她道跟前，眉目間溢滿笑意。

    喬伊忙拉著他往門外推，她整個人比他挨了一個頭，隻是整個身子擋著他身後，小心翼翼關上大門。

    “這是做什麽？”何驍坐在車上，還沒有走的意思。

    喬伊推了推他身子，瞅了一眼車子的發動機，“何大哥，剛才那一槍就是衝著你去的，你這個時候還不趕緊走？”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有事。”他看她焦急的目光不覺又笑了笑，緩緩發動了車子，夜色裏隨著車子的離開，又走了一大批人。

    “你來找我？”

    “嗯。”

    “什麽事？”

    “嗯……”何驍猶疑了一下，車子停在馬路邊上，這時候四下裏寂靜無聲，街上更沒有一個人影，他又笑了笑又似乎在猶豫，“我快要走了，走之前想和你道個別。”

    喬伊點點頭，又想起今天似乎才過了初七，不覺就問道，“現在不是還早，距離十五還有一個星期。”

    何驍聽罷又笑了，“你果然偷聽我們講話。”

    喬伊點點頭，臉色一瞬間變得格外鄭重起來，“你和林爺爺是什麽關係，林家人對你有恩？”

    何驍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極了，他轉頭看著窗外，外麵卻沒有風景可看。

    “他對何家有恩，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那若果有一天他讓你去做一些違背本心的話，你會聽他的，還是聽從你自己的內心？”喬伊目光灼灼看著他，她隻是在期盼一個答案，像是信諾的人格外看重的一句承諾。

    “喬喬，你別逼我。”何驍一把拉開車門就往街上走，喬伊忙推開車門跟了上去，一步步叫著他的名字。

    她沒發現何驍已經停了下來。

    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空，何驍用盡全力抱著她往旁邊的鴿子樓一躲，外頭又是一陣密集的槍林彈雨。

    喬伊整個人趴在他胸前，掙紮著要起來。

    何驍的雙手卻像是鐵鑄的一般，緊緊箍著她腰間，喬伊抬頭看著他，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

    一張臉在麵前被無限放大，這是個如同啃食一般的親吻，何驍的嘴裏裹挾著濃濃的酒香，她竟然一直都未曾察覺。

    喬伊手下隻是用盡全力去推他，直到外頭一個槍子打過來，何驍猛地轉過頭，整個人擋在她麵前，兩個人重重摔在地上，嘴唇仍未分開。

    “何大哥！”她又氣又急，這時候稍微張口，他的舌頭就像是水草一般鑽了進來，帶著濃濃的情欲，他的手在她的腰間翻模揉捏，像是在尋找出口一般。

    “何大哥，你別這樣。”喬伊的手已經摸到了靴筒裏的勃朗寧，她方才是很想哭的，可這時候卻又嚇得哭不出來。

    他分明已經中槍了。

    “二哥，你就讓嫂子走了？”

    白秋展一拳又一拳打在旁邊的石柱上，很快手上就滲出紅色的血絲，染紅了白色的大理石柱子。

    五爺看呆了，青幫的當家人從不能在外人麵麵前表露情緒，這是多少年的規矩，白秋展這些年一直做得很好。

    “二哥，對不起。”八爺帶著哭腔抱住他的身子，白秋展這是掙紮，八爺用盡全力往後一拉，兩人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小高匆匆從隔壁房間裏取來了醫藥箱，和五爺兩人一同將他們分開了。

    “我打自己還不成嗎？”八爺後悔不迭隻是不停打自己嘴巴。

    “老二，你別怪他，他也是心裏擔心，我們都擔心嫂子會不會出事，畢竟三爺的人可都在外頭等著呢！”五爺邊塗酒精，一邊小聲解釋。

    “他不敢！”白秋展說罷緊緊抿著雙唇，他很少有這麽被動窩囊的時候，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未嚐不是一種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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