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仁一路將她送到了何驍的府上，這裏和平常一樣，溫馨熱鬧，喬伊前腳進門，管家已經布置了茶水，房間也都提前收拾好了。

    喬伊知道郝大仁心裏也有很多疑問，可他忍住沒有問，他多活了那麽些年，很多事情不需要問就看懂了，可是卻也不能不擔心，“芸香那個丫頭怎麽能不在，我去將她接過來，好不好？”

    喬伊點點頭，目光閃動，院子裏的陽光正好，帶著微微的暖意，淡淡的玫瑰花香從遠處飄過來，喬伊很想去看看美麗的花朵，可她卻不想動。

    “喬小姐，何將軍打過來電話，你看要不要接？”管家從沒有這麽客氣對人說過話，何將軍的電話反倒要考慮這位小姐的心情，他在這裏幹了這麽多年，也從沒見過誰人有這麽大的陣仗，何將軍將上海灘幾乎一半的勢力都暴露了，就為了眼前這位大小姐。

    喬伊用手帕擦幹了潤濕的眼框，沒有一滴眼淚落下臉頰，可是紅紅的眼睛卻騙不了人。

    “何大哥。”喬伊接通了電話。

    何驍在那頭已經接到了消息，白秋展最近在做什麽他一清二楚，但是就連他也看不懂白秋展的意圖。

    可他到底不舍得她如此難過。

    “我去上海接你過來。”在他眼中，那些糾葛來回的感情，若是令人傷心就該揮刀斬亂麻，像一個真正的戰士那樣。

    喬伊握著電話破涕為笑，“何大哥，我可沒說要過去，再說北邊戰事吃緊，你為了我過來，我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

    “眾人不知有你，隻會罵我。”他聲音清亮灑脫，像是包裹著一層溫暖。

    喬伊心頭震動，握著的電話慢慢放到耳邊，“何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也並非無情之人，累你受天下唾罵。”

    何驍聞言久久沒有說話，都說女兒香是英雄塚，他覺得若是為了她，即便千萬人唾罵也算是死得其所。

    “為了你——”

    “何大哥！我們就這麽說說話好嗎？我想聽聽你那邊的局勢，聽說你最近又打了兩場勝仗。”

    “嗯！”何驍靠在椅子上，輕輕吐了口氣，“有勝又負，都是兄弟們的功勞，戰爭絕對是這世上最殘忍、最無情、最暴力的事情。”

    他一連著用了三個最字。

    “何大哥，你別難過，我明白你的感受，為了守護家園而犧牲，他們就算犧牲也是心甘情願、義無反顧的，所以你千萬不能自責，你是他們的將軍，如果連你都懷疑了，他們又該相信誰？”

    “我從沒有懷疑過戰爭的意義，我隻是，罷了，我和你說這些也沒用，你不來北平也好，如今這邊兵荒馬亂，早已不是兩年前的模樣了。”

    喬伊想不出如今的北平是什麽樣子，可是這樣的時候，上海灘的樣子似乎沒有多大改變，從前如何現在就如何。

    “何大哥，如果有一天敵人打到了上海，或許一切都解決了。”她想起白秋展，青幫，三爺這些人，臉上滿是氣憤，“他們卻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了。”

    何驍那頭笑笑，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假設像是小孩的一句玩笑，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子熙他，他還在上海灘，你見過他嗎？”

    “沒有，我以為他跟著老爺子回北平了。”

    “目前看來是沒有，如果遇到急事，你就去找他，千萬不能自己一個人擔著，我這邊戰爭打起來，好幾天都聯係不到的。”

    “嗯，我記下了。”

    何驍那頭又細細交代了幾句方才掛斷了電話，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個好覺了，晝出夜伏，隨處都可能是戰場。

    芸香從外頭進來，一手抱著小皮球，另外一支手裏還提著新做好的糕點，她嗚嗚咽咽哭著跑了進來，“小姐，你是不要芸香了嗎？”

    喬伊被她質問之下又免不得掉兩滴眼淚，“我怎麽可能不要你了，你這個傻丫頭都想什麽呢！”

    芸香擦著眼淚，微微抬眼看著她，“小姐又來了這裏，難道還不是離家出走，小少爺你都不要了，還會要芸香嗎？”

    芸香哭嚷的聲音嚇得小家夥連反應都沒有了，小嘴巴癟了兩下，緊緊抱著喬伊不鬆手了。

    “我就是出來辦點事，你嚇著孩子了。”喬伊說著哄著小皮球進了房間，小家夥一動不動看著喬伊，這讓喬伊心疼極了，不過父母奔喪都快半月了，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樣看來小家夥還算是乖的了。

    一直到晚間小家夥總算睡著了。

    喬伊坐在客廳裏低頭查看信箋，這是郝叔查到的一些關於北平的形勢和上海灘的一些地下活動，不乏很多白秋展的消息。

    芸香將台燈打開放到她身側，“小姐，你和姑爺吵架了？”

    喬伊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吵架了吧！

    “今天我們離開，姑爺竟然都沒有阻攔，這實在太奇怪了。”她繼續道。

    喬伊想，他不攔是因為他沒有阻攔的理由，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喬伊是絕不會妥協，他們都太了解彼此了。

    “然後呢？你想說什麽？”

    “小姐，夫妻之間吵架就是尋常的事，從前我聽馮姨講老爺和太太就經常吵架，甚至太太有幾次還離家出走，後來不都被老爺勸回來了。”

    “我和我娘不同，白秋展他和我爹也不同。”

    “一樣都是夫妻吵架，左右不過那些事兒，能有什麽不同。”芸香說罷看了她的臉色，小心道，“這些報紙都是憑空捏造，姑爺和這位莫小姐是絕沒有關係的。”

    喬伊偏過頭看住她，這些天的報紙想必都是被人刪減過了，以至於她這麽晚才得到消息，這個人——

    “白秋展給了你什麽好處？”

    芸香聞言大哭著撲倒在她身下，“小姐，你說什麽話，這都是芸香自己的看法，你生病了姑爺徹夜不眠守著你；你生氣了，姑爺變著法子逗你開心；但凡讓你開心的事，姑爺挖空心思都得做。”

    “那這次都是我眼瞎了嗎？”喬伊將一遝照片丟在地上，白秋展和莫子衿，這兩人出雙入對都是假的嗎？

    喬伊也不懂，她實在想不明白白秋展現在究竟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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