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鎖鏈哐當響了一聲，範曦月背著包袱，扶著白二爺也到了監獄裏頭。

    這裏不僅是一個監獄，還是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範曦月快跑幾步，趁著森林發愣的功夫，提起手裏的勃朗寧，槍聲落下，牢頭死在喬伊身下，他的手還死死抓在喬伊腳上。

    “老爺怎麽來了？”森林臉上掩飾不住尷尬的笑意，慢吞吞上了台階，冷冷與範曦月打了照麵。

    她千算萬算，卻算漏了這個女人，她竟然還找來了白二爺。

    “我不來，你還打算給我捅破天不成！”白二爺來時帶著氣的，他憤憤推開她的身子，“你不了解那個人，他最不害怕的就是魚死網破，現在我已經不是上海灘警長了。”

    “那就更要立刻殺了她！”森林回頭舉起勃朗寧對準了監獄裏的那個女人，她恨她入骨，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

    白二爺下意識一把打掉了她手裏的勃朗寧，可能是下手太過，森林沒站穩跟著就滾下樓梯，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望過來。

    白二爺看了她一眼，又瞧著範曦月，“趕緊把她扶起來，我們現在立刻離開上海。”

    範曦月知道他現在是被逼急了，所以不敢出聲，隻是噠噠跑下去看著森林，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整張臉掩蓋在鋪滿稻草的地麵上，看不到神情。

    “快啊！”

    白二爺又對著遠處催促了一聲，這裏雖然是府上的秘牢，然而也不算安全之所。

    “老爺，你下來看一眼。”範曦月聲音打顫，她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流這麽多血，腦袋裏轟地一下子意識到其中的不尋常，她竟然懷孕了。

    白二爺終於注意到已經匯成一條小溪流不止的鮮血，他也被嚇呆住了，由於過度震驚，整個人還險些從樓梯上摔下來。

    他跌跌撞撞一把將森林抱在懷裏，眼睛落下眼淚，“薔兒，你怎麽不早說呀，是我的錯，我的錯，你打死我吧！”

    白薔麵色寧靜看著他，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淚水。

    範曦月揪著心，她仿佛猜到了即將要發生的一切，這個女人的心狠手辣之厲害讓她心驚。

    “你替我殺了她。”森林說話的時候冷靜地可怕，她仿佛感覺不到疼，也感覺不到痛苦了。

    白二爺沒有辦法拒絕，他摸著地上的勃朗寧慢慢對準了喬伊的位置，不傷心是不可能的，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

    範曦月身子一攔擋在他槍口前，祈求，“別，如果殺了她我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那人也不會放過我們，求求你了！”

    白二爺看著她，用力將她推到一邊地上，“我從不是怕死的人，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殺了就當為我孩子償命！”他扣動了扳機，裏頭的女人同時站直了身子看過來，“白二爺，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她聲音清冷，落地有聲。

    白二爺整個人一懵，似乎就那麽一瞬，他回過頭看著森林，又重新對上女子決然的目光。

    “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至於是誰的，你想必更清楚一些。如今是5月初七，她懷孕不到三個月，2月份的時候，你確定這個孩子是你的？”

    白二爺猶豫了，那時候，森林消失了一段時間……

    範曦月狼狽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不知道喬伊是如何知道這件事，但是這時候已經不需要再計較真假，外頭的響動實在太大了。

    “老爺，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範曦月從地上撿起白薔的勃朗寧，對著監獄裏看了一眼，喬伊，這一次算是你欠我的。

    白二爺被範曦月拉著從監獄另一頭走遠了，他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白薔疼得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感覺身下還在不停流血，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如果不是他的孩子，還是誰的呢？

    她惡狠狠望著監獄裏頭的人，仿佛恨不得立刻吃了她。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峙著，一個被鎖鏈捆著，一個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救命啊！”

    喬伊喊了半天，外頭的動靜卻漸漸變小了。

    “你喊破嗓子也沒人聽得到！這下終於沒人能找到我們了，就這樣死在一處，也可以！”她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想要殺的人就是她，她這輩子最恨的人也是她。

    牢房裏僅剩的半截蠟燭燃盡了，下麵又變成一片昏暗，或者是到了午夜。

    喬伊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她實在不忍去看她的樣子，其實她如此恨她，她並不是不能理解，可如果這就是她們的宿命，那也罷了！

    至於白秋展，二爺，如果還有來生，就不要再遇上了。

    她想到這裏眼淚又下來了。

    時間不知又過去多久，或許是很久很久，牢房裏隱約又有了一絲光亮，外頭終於又鎖鏈打開的聲音傳來，森林麵露恐懼看著黑黢黢的洞口，絕沒有人能發現這裏，因為這裏是一個枯井，沒有人會想到這下頭是一個監獄吧！

    絕不會有人想到。

    “救命啊！”喬伊又對著上頭大叫起來，不一會兒，外頭又傳來一陣響動。

    森林動了動身子，眼睛直直望著洞口。

    小高蒙著臉從上頭下來，一腳踩到白薔才慌忙躲閃開，他手裏的蠟燭被白薔吹滅了，女人近乎拚命的架勢對著他攻擊。

    小高一腳踢開她，一槍將牢房的鎖鏈打開，“小姐，你沒事吧！”

    喬伊聽出了聲音，身子一軟跌到地上，小高點燃了蠟燭，瞧著地上那個死絕的牢頭又補了一槍，憤憤道，“小姐，我給你報仇了。”

    喬伊慘白一張臉輕輕抱住他，“你沒事，就好了。”說罷，又隻是一個勁地流淚。

    林楓手裏握著點燈照亮了地上的一灘血跡，森林蒼白一張臉，下身已經被血染紅了，“她怎麽了？”

    “管她如何了，我這就殺了她給小姐報仇。”小高手裏的勃朗寧一下子對準了地上的女人。

    “等等！”林楓製止了他，又看了喬伊一眼，欲言又止，“暫且先留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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