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我爹娘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賈平直從位上站起來，看到小高不覺又笑出聲，“你不是死了嗎？林子熙誠然不是徒有其名，連老爺子的話都敢忤逆。”

    “林少爺宅心仁厚，自然比不得某些奸佞小人。”小高氣衝衝懟上去，在他看來賈家出了三小姐，卻是每一個好人。

    “你果然有骨氣，不過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已，有本事你倒是會上海灘做你的老大啊？”這幾句話不可謂不狠，小高氣的漲紅了臉，卻始終說不出反對的話。

    喬伊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在這個人麵前，小高實在是太嫩了，這也是她一開始不願意他卷入是是非非的初衷，他和八爺一般心善寬厚，但相較八爺，他更缺乏曆練。

    “二表哥，你倒和我說說你究竟是那一派的人？何應元那個賣國賊，還是林家的人？或者，你其實被森林收買了？”

    這幾句話同樣重的分量壓下去，賈平直若不是心態好分分鍾就得暴走不可。

    “喬喬還和從前一樣的性子，既然是過來求人，倒是沒有絲毫求人的樣子，這樣子即便我知道什麽……”

    他打住話頭卻不說了。

    喬伊心頭惱恨不止，麵上卻恭敬三分上前，“二表哥留學回來之後，日日在上海灘日夜奔走，前些日子姨夫姨母突然出事，我本意是隨父母一同過來祭拜，卻被耽擱住了，今日趁此機會想去祭拜一二。”

    “好啊，我帶你過去。”他答應爽快，搶先走在最前麵，“祭拜完，我自會告知你姨夫姨母的下落。”

    “二表哥從不騙人，我信你。”喬伊說這話自己倒是不信的，可是賈平直聽了卻是眉開眼笑，重複道，“我從不騙你，你總是記得就好。”

    小高低哼了一聲，緊跟著喬伊往後院去了。

    賈家的祠堂在後院之中，偌大的一個廳堂裏頭擺放著四個靈位，賈平直跪下率先叩了頭，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我娘總是惦記著你們，雖然我爹因為當年的舊事幾乎不去上海，可我娘未曾一日不想念你們。”

    喬伊聽罷跪著扣了一個頭，又上了香，在她心裏一直不明白為何大姨夫十幾年幾乎不與喬家來往，父親口裏總說他們是官宦之家不喜商販，可是這個借口明顯太過拙劣，後來賈家從商，這個說法不攻自破，連父親夠始終想不明白。

    “二表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你們從不到上海嗎？”喬伊定定看著他，雖然不知道那背後究竟藏著什麽樣的秘密，但是絕對不簡單，或許和前些日子林子熙的到來有關。

    喬伊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賈家和當年林家夫婦的意外有關，這樣林家近來發生的一切好似解釋通了，可是林子熙又到了上海，而且還到了三爺的府上，這一切好似又全然不是那副情景。

    “因為我爹他不能去上海。”

    “為何？”

    “因為我爹他應該是飽讀詩書，文雅儒士風範，可是他偏偏不是，他性子火爆，而且連字都未必認得全，至於交際禮儀更是一竅不通。”賈平直童年的印象裏父親大約就是這個形象，他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連很多生意上的文書都找人代筆，他言語顛三倒四，因而在家人麵前話極少。

    “這——”

    “我爹其實不是我爹，他隻是冒名頂替過來的，後來我娘嫁過來不久，祖父就開始分家，所以瞞住了一段時間。”

    “所以，真正的賈家大少爺？”

    “那個人據我爹所說，回來的路上被他們一夥山賊殺了。”賈平直說完單手扶住桌台，嘴角落下一抹苦笑。

    喬伊作為旁觀者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何況這個當事人，她看著他這幅樣子，又問，“所以你之前就發現了？”

    賈平直沒有否認，他懷疑過，可是他沒有證據，或者是他不願意去查，後來直到父親對祖父下手，他就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二表哥！”喬喬想不出安慰的話，有時候聰明的人活的很累這句話並沒有說假，“所以老爺子還是發現了？”

    “祖父發現了，我爹不得不對他下手，我沒有攔住他。”賈平直說到這裏哽咽出聲，小時候祖父對他的期望和賈平遠是一樣高，可惜，他不是賈家人。

    喬伊總算明白了當時賈老爺子為何將財產全部給了二房，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當時的賈平遠都並非最優的選擇，何況任何一個父親都不至於如此偏心。

    “都過去了。”

    “我爹他小心翼翼活了一輩子，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還被人逼死，這件看似榮光的事情最後未見得劃算！”賈平直抬頭看著靈位長長歎了口氣。

    小高守在門外聽著隻覺心驚不已，當年父親為了救他而讓徐苒狸貓換太子，想來他能夠原諒自己，也實屬不易了。

    “逝者已矣，二表哥不必過於執著，往後的日子還很長。”

    “往後已經沒有路了。”他歎了口氣，又解釋，“賈家原本水路通商依賴喬家，你們家敗落，我父親的生意早已難以維繼，加上之前他聯係何應元運送煙草，又被白秋展查獲，我們家早就四麵楚歌。”

    “既如此，放下不正好。”

    “我放下別人，別人未必不惦記我，你猜的不錯，森林她收買過我，可惜我這個人不認錢。”

    “哦？那你為她辦那些事就是發善心？”

    賈平直聞言先笑了，抬頭仍舊笑，“因為我得保護你。”

    “嗬，這話倒是新奇了，如今我爹娘的事情你怎麽處處為難我，依我看，憑借二表哥的勢力，我爹娘未必就能被白二爺劫走。”喬伊不打算繼續繞彎子，白二爺那個瘋子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她要做的是萬無一失。

    “那賈平遠呢，他故意讓我大哥帶走姨夫姨母，難道不是別有用心？”

    “嗯，你們兩個都很好。”喬伊氣急敗壞就要出靈堂，“你們都太好了，我爹娘不是你們爹娘，自然不重要。”

    “喬喬！”賈平直拉住她，又接過小高的目光鬆開手，“我知道他們在哪裏，他們絕對安全，沒有人能動他們分毫。”

    “我憑什麽相信你？”

    “因為這裏是蘇州，你繞過賈平遠過來找我，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你不想姨夫和姨母有任何損傷，而我才能幫你。”他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實際上也沒有人能夠懷疑這個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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