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和賈平直船艙裏頭麵對麵坐著，看到兩人進來頭也沒抬一下。

    喬伊卻比不得這兩人人的鎮靜，明顯還大吃了一驚，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方才我明明看到你們上了後麵的船，方才我們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小姐，都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還能當做不知道。”小高坐不住了，氣衝衝看著賈平直，“二少爺，我一直以為你本性還算敦厚，二哥他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這件事我，我告訴你有用嗎？你來都來了，趕都趕不走，我也都認命接納你了，你這樣子講話就是欠教訓吧！”他說罷甩頭出了船艙，這個鍋他堅決不背。

    “小姐，我得回去。”小高不帶任何猶豫對著喬伊。

    喬伊看了坐在對麵的明月白一眼，又拉著小高到跟前，“你自己今年才十幾歲，你就是回去了也沒有用處。”

    “小姐，不試試怎麽知道沒用，我隻知道這時候如果我不回去，萬一二哥出了絲毫差錯，我得悔恨一輩子。”

    “他，”喬伊小拇指劃過臉頰，擦掉一滴眼淚，“我們要相信他，他可是上海灘的第一人，聰明絕頂，武藝高強。”

    “小姐既然這麽說，為何日日連個覺都睡不安穩，小姐明明十分擔心二爺，你就讓我回去吧！”

    “不，你不能回去冒險。”喬伊推開他背過身子看著明月白，“他還這麽小，我不能讓他回去冒險！”

    明月白心口也難受，可是這時候二哥需要洪老大的兒子站出來，這些年白秋展已經背負太多了，因為這些道理喬伊都懂，所以他一個字也沒說。

    小高騰地一下跪在地上，“小姐，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我很早之前就發誓這輩子命就是小姐您的，可是後來當我知道自己竟然是洪老大的兒子，我也想當做一切都不知道，可是二哥，徐苒，八爺，他們都替我背負著屬於我的責任，我命運裏的悲劇都落在他們的肩上，我這輩子都沒法開心。”

    “別說了！”喬伊受不了他這幅樣子，伸手將他攬到懷裏，“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我真的不能答應。”

    “小姐！”小高急紅了眼。

    明月白看著他，勸道，“既然如此，你們好好保重，二哥是生是死左右還有我們，你們浪跡天涯也罷，都走吧！”他說完氣衝衝出了船艙。

    小高跪下身子扣了一個響頭，“小姐，原諒我，我必須得回去。”

    喬伊急匆匆從船艙裏追了出來，小高已經頭也不回上了明月白的車子，賈平直在船頭和明月白竊竊私語。

    喬伊無奈抹掉了眼淚，“明少爺，你過來，我有件事情交代你。”

    明月白無瑕再和賈平直爭論，徑直走到喬伊跟前垂下腦袋，喬伊揉了揉眼睛，低聲湊到他耳邊，“我現在有兩件事情交代給你，你得記清楚了。第一件事，小高的生死關乎二爺的生死，所以你一定要盡力保護好他；第二件事，告訴二爺，如果他死了，我也絕不會回頭。”

    明月白聽罷久久不能言語，他真的不能理解，可是沒關係，當他原封不動把話轉述給白秋展的時候，白秋展懂她的意思。

    明月白徹夜趕回港口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趙青靈獨自站在碼頭上，貼身的淺綠色旗袍在風中飛舞，她額前的碎發已經被風吹散了。

    明月白大步跳上岸，“怎麽在這裏等著？”

    “怕你不回來。”趙青靈低頭害羞地笑，等了一夜，所有的脾氣都沒了，隻想他回來就好了。

    “我怎麽不回來，我不回來，我的總兵還當不當，我的明家大少爺的地位還要不要！我的妻子還在這裏。”明月白伸手摟住她瘦削的肩膀，“我們回去吧！”

    趙青靈點點頭，依偎在他身側上了車子，後麵小高坐著後麵一輛車跟著到了明家。

    如今的明家已經不是當年的明家了，明月白這一年來憑借嶽父的幫助，成功鏟除了何應元的勢力，雖然目前徐家和賈家虎視眈眈，但是手上兵力不足，輕易是不敢亂動。

    淮南經過將近兩年的風風雨雨，總算平靜下來了。

    晚飯是半山腰，這裏已經重新修繕過了，許多擺設仍舊是老太太當年指定的樣子，趙青靈沒有意見，依樣複原了宅院。

    小高跟在兩人身後上了山就住了下來，一連三日，明月白隻是吃吃喝喝，沒有絲毫動靜，小高急了。

    他找到明月白書房的時候，趙青靈一把將他攔了下來。

    “你今日又來幹什麽？”

    “明太太，我的回上海去。”

    “那就走唄！”

    “明少爺不隨我回去？”

    “這麽大一個淮南，你讓他送你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高覺得每次隻要一碰上女人，他總得焦頭爛額，百口莫辯，小姐總說他是個孩子，哪有這麽欺負孩子的。

    他悻悻掉頭回了自己房間收拾了行李，實際上他連一把勃朗寧都沒有，將兩把匕首別在腰間就下了山。

    白秋展，八爺，林楓，他們都還在等著他。

    他一路出了大門果然沒有人攔他，他擔心明月白反悔倒是疾跑了幾裏路，到山下時已經滿身大汗，口幹舌燥。

    山上清涼，樹木遮天蔽日，到了山下偌大的太陽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這淮南絕對要比上海熱十幾度不止。

    明月白按了按喇叭，遠處好整以暇看著他。

    小高想逃，路盡頭明月白的人已經截斷了他的去路，無奈隻得一路到了車邊，雙手趴在車窗上，“明少爺，我都辛辛苦苦跑下山了，你可不能把我帶上去，我可不依。”

    “誰說要帶你上去的？”

    “那你這是？”小高看了他車子後方，幾十輛車子排了長長一條街，曲曲折折山路看過去竟然望不到盡頭。

    “他如今內外受敵，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幫他一把，他日必定給他留下話柄。”明月白從車窗裏外出半個腦袋，頭上依然是那頂軍綠色的帽子，卻讓小高有些看癡了。

    明月白口中的這個人自然是白秋展。

    “看什麽！還不上車！”他沒一分好氣，手跟著伸出來一下拍打在他腦門上，小高腦袋上下顛了顛，嘴上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笑什麽，果然還是個孩子！”明月白興致索然收回了目光。

    小高這下真不高興了，黑著臉，“明少爺，我家小姐能這麽說我，因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說我。”

    “哦小屁孩！”

    “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那還不一樣，小屁孩！”

    “你再說我可真的不客氣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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