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路是一條老街。

    水潑的路麵幹淨得連一絲灰塵都很難看到。

    談不上年久失修的房子，但是牆角的老式水管下麵長了厚厚一層青苔，葉晨不禁想，這樣的地方大概適合養老。

    一人就能合抱的梧桐樹長了好些年。

    春去秋來，葉子落了一茬又一茬。

    從吳朗台手裏拿到店麵的鑰匙，連著幾天的功夫。

    找了兩個家政過來裏裏外外拾掇了一遍。

    等家具公司的人把買的桌椅都送過來，葉晨又按照以前的樣式訂了一批看病用的器材，診所才有了點樣子。

    8月中旬的時候。

    診所正式開張。

    葉晨原本思量著診所開張，肯定要搞個開業儀式。

    什麽買一送一之類的活動，鐵定不大適合精神病診所。

    沒道理看一個病人還送一個。

    尤其是精神病。

    前段時間忙著警校那邊的事情，耽擱下來，這一轉眼就到了8月份。

    連門外梧桐樹上的知了都肥了快一個季節。

    這天一早。

    帶著小二黑到了店裏。

    有些百無聊賴地躺在新買的那張躺椅上，手裏捧著書看的滋滋有味。

    這種生活。

    的確要比警校裏那種枯燥乏味的辦公要美得多。

    警校那邊。

    因為局裏已經給他辦了臨時借調的手續，葉晨倒也不用過去。

    至於專案組這裏。

    唐欣的情緒顯然還沒有完全消退。

    連著一個禮拜不見人，竟然都不聞不問，壓根就跟沒他這麽一號人差不多。

    當然。

    作為一個編外人員。

    葉晨隔三差五就會去刑警隊報個道，偶爾參加一兩個案情研討會，其餘的時間，多半都是待在診所裏混日子。

    抿了口茶水。

    茶葉是邵薇那個未曾謀麵的弟弟從老家帶過來的，味道還不錯。

    對於他這個當刑警的姐夫。

    邵兵向來就是三分忌憚，七分敬畏。

    有什麽好東西，多半也會在第一時間給他送一些。

    葉晨心裏也是感慨。

    撿了個老婆就算了，平白無故地還多了一個小舅子，人生還真是有些變幻莫測。

    可能是剛剛開業的緣故。

    門口經常會有幾個好事過來問店裏是幹什麽的。

    葉晨也不解釋。

    索性在門口掛了塊牌子。

    不掛還好。

    牌子一掛上，連著一個禮拜都不見一個人影登門，生怕沾染了什麽邪氣。

    又或者被熟人看到。

    畢竟。

    精神病診所，願意進來的人怕是沒幾個。

    即使家裏有那麽一兩個，通常也不會來這種地方，而是會去大醫院。

    黑色的奧迪車停到門口的時候。

    葉晨抬頭瞥了一眼，也沒多看。

    按照以往的情況，把車停在這裏的，十有是衝著那個車位，而不是店裏的招牌。

    隻是這回葉晨顯然猜錯了。

    車門拉開。

    走下來一個衣著很得體的女人，寶藍色的無袖t恤外麵披著一條紗巾防曬，米白色的小西褲褲腳剛到腳踝的位置，正好露出一截雪白的腳脖子。

    女人的年紀不大，但是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而是三十多的少婦模樣。

    臉蛋有些圓，一頭卷發披在肩膀上，整個人看起來略顯豐腴，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不大好看，似乎是剛剛哭過的樣子，眼睛泛紅。

    推開門進來。

    女人先是在店裏轉了一圈，隨即從角落的書架上抽出來一本關於神經病遺傳病症的書籍。

    翻了翻又把書原地塞回去。

    這才走到葉晨麵前。

    “你這裏真能看好精神病？”

    葉晨沒有點頭。

    隻是抬頭朝女人打量了一眼。

    女人問的話可是一個技術活。

    看好跟能看的差別還是很大的。

    再好的醫生，恐怕也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看好精神病。

    “能看，不保證能看好。”

    “這樣啊，那我問問你，如果是時好時壞的那種病，能不能看好？”

    女人似乎對精神病這個稱呼很有些忌諱，葉晨也理解。

    “時好時壞？你的意思是間接性的發病？”

    “差不多，有時候是好的，跟正常人一樣，有時候又會發病，跟變了個人似的。”

    年輕少婦似乎有難言之隱。

    葉晨皺了皺眉。

    朝趴在辦公桌角上的小二黑瞥了一眼，一人一貓的眼神對視，葉晨心頭隨即一動。

    “這樣啊？說不好，我得觀察病人一段時間才能下結論，你要是合適的話，可以帶我去看看。”

    時好時壞的神經病症狀。

    葉晨的確很好奇。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會從病症的角度來思考，但是現在卻不一定。

    神經病本身並不是一種病症，隻不過是大腦的部位出現了一些異於常人的現象。

    但是覺醒第二人格的首要前提，恰好就是這種異於常人的大腦。

    病人的症狀時好時壞，葉晨自然會認為這是第二重人格覺醒的前兆。

    但是按照小二黑的說法。

    並非是所有的神經病症狀患者都會成功覺醒第二重人格，成功了，自然會成為異能人士。

    不成功的話，那就隻能是神經病了！

    “這個……要不這樣，您給我一個聯係方式，我有空再打電話找你。”

    少婦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葉晨也不多問。

    畢竟精神病。

    家屬難得放得下身段出來尋醫問藥。

    再追根究底地問下去，估計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反而會讓人憑空生出厭惡的情緒。

    聰明的醫生，不僅治病，還會治人心。

    等少婦離開診所。

    葉晨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這才11點鍾不到，不過肚子裏已經咕咕叫個不停。

    後廚倒是有灶台，冰箱裏也有現成的材料，隻是這會兒人有些犯懶，不想去動，索性出門去找個地方吃飯。

    河間路這邊向來就比較蕭條。

    吃飯的地方也不多，不過葉晨一出門就發現斜對麵似乎新開了一家麵館。

    麵館的名字取得挺雅致，竟然叫曉蘭麵館，一聽就知道老板是個女人。

    果然。

    一進門。

    葉晨就看到一個年紀跟剛才那個少婦年歲相仿的女人坐在店裏玩手機，估計是還沒到飯點的原因，店裏除了一個年輕小夥兒在邊吃麵邊玩手機以外就沒有其他客人。

    見有客人上門。

    年輕少婦馬上起身招呼。

    “要吃點什麽？”

    “給我來一碗豬排麵吧，再加個荷包蛋。”往牆上的菜單瞥了一眼，葉晨點了個豬排麵。

    “行，你等會啊！”

    老板的動作不慢。

    葉晨坐下來沒過一會兒功夫，一碗熱氣騰騰的豬排麵就端了上來。

    大熱天的，一碗麵下肚，葉晨也是熱得不行。

    結賬的時候，忍不住跟老板娘嘮叨了一句。

    “老板娘，這麽熱的天，我看你這裏真該裝個空調。”

    “打算裝了，今天師傅沒到，你看門口，空調洞昨天就打好了。”

    “多少錢？”

    “麵12，荷包蛋就當是買一送一請你吃了，新店開張，以後多多照顧。”

    樂嗬嗬接過找零。

    道了聲謝。

    心裏也暗自笑了笑。

    自己倒是先賺了個買一送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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