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回自己本屋的路還是不遠的，沒到一會兒，祁雲萱就已可以從自己所在的地方看見不遠處那紮據在客房堆裏的一點小光亮。

    趕緊跟著川兒邁過幾步走去，把今兒個發生的晚宴全部告知與龍享禦，問問他的想法，卻怎想離屋隻有幾步距離的時候，遠遠地居然聽到了幾聲不小的謾罵聲。

    “嘖嘖，你說我怎麽就跟了你這個窩囊廢，今日別說是在大少爺跟前亮眼了，簡直就沒讓大少爺正臉看過我一眼！”

    這聲音聽起來很熟悉，若是祁雲萱沒有猜錯，應該就是那個不知死活的王冀南未來的的通房丫頭印兒。

    她在對誰罵的這樣凶呢？

    又貼近了幾步。

    祁雲萱借著川兒手中提著的微亮的小油燈的燈光，看見了滿臉漠然的表小姐柳姑娘柳允諾。

    “你說你整天一個啞巴樣能不能不要光隻顧著成日裏肖想著大少爺了，你至少也做出點成績來，讓我也跟你沾光啊！我娘叫我來當你的丫鬟就是因為大少爺不肯正娶妻才讓我想辦法從通房丫頭熬起，否則你以為我作為你姐姐，柳家唯一的嫡女，憑什麽給你這個庶出讓路！”

    這些話中所包含的料可不少，至少讓偷聽的祁雲萱知道後是大吃一驚。

    沒有注意到有旁人的介入，那個印兒依舊對著柳允諾指手畫腳，喋喋不休：“當然，我知道你也是不願的，畢竟能來王家，也多虧你那個命不好的娘親是這裏王老爺的私生女，所以我們能來到王家，或多或少也有你娘的一份力，隻是你不要忘了，你能在這個王家活下去沒被那兩個小姐給弄死，我也是有著不小功勞的！”

    “咳咳……諾兒明白。”咳嗽了幾聲，那個柳允諾捂著嘴細聲細氣答道。

    看起來她的確是有些膽小，臉上一副不肯聽這印兒在抱怨的漠然，可那眼神中卻依舊還透露著絲絲膽怯。

    這樣的柳允諾，很讓祁雲萱覺得眼熟。

    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明明心中有所抱負，明明心中有所憤慨，也明明心中很多時候不願服從世事的安排，可是流露在外的依舊隻有害怕的小心翼翼，依舊隻有膽怯的碌碌無為。

    不由得，祁雲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想站出去為這表小姐柳允諾反駁那印兒幾句話，指責一番她不知禮數，上下不分的行為了。

    可是想了想，祁雲萱還是拉著川兒當然淡然離開。

    還是那句話，她不想招惹是非，尤其不想在這王府招惹是非，好心沒錯，可是用錯地方後那就是大錯特錯，她犯不著要為每一個自己能在她們身上找到共同點的人解圍，這是在給自己製造麻煩。

    “咦，這不是雲兒姑娘嗎？”

    可是卻怎想她不願惹事，事卻非要過來招惹她，剛拉著川兒走了沒兩步，後頭一句略微不敬的語氣就這麽輕飄飄的傳進了祁雲萱的耳朵，聲音不大不小，然卻足以當祁雲萱聽到且剛剛好。

    被人叫住了，那再走下去便不太好了。

    祁雲萱轉過身來對那喚住自己的印兒和後頭的柳允諾淺淺一笑，道，“表小姐好，印兒姑娘好。”

    這算是給足了這丫頭麵子了。

    畢竟是個奴婢，能得賓客問好完全是上上榮耀。

    “雲兒姑娘好。”略微囂張的抬了抬頭，印兒算是受了祁雲萱這聲好，且也不平不淡不痛不癢的回了句祁雲萱安好，隻是這態度著實有讓人氣憤，欠身沒有不說，還兀自走在了柳允諾前麵，搞得好像自己是主子，而柳允諾則是一個小小跟在她身邊的丫鬟罷了。

    似是真的為了驗證祁雲萱這個猜想。

    在後頭的柳允諾待看見祁雲萱後，則是連忙的欠了欠身屈著膝語氣細小又堅定地道：“雲兒姑娘好。”

    “不必多禮。”對著柳允諾，祁雲萱流露出較為真誠的笑容，趕快前進一步故意當做沒看見印兒似的扶起了對方，“表小姐也真是的，為何這麽晚還在外麵四處走動，今兒個你給雲兒送的禮，雲兒還未曾好些和你道謝呢。”

    且祁雲萱心中受了對方的禮也是有些不安的。

    瞧這表小姐柳允諾的狼狽樣，那些個禮不知是花了對方辛辛苦苦所攢下來的多少積蓄，這才能和王雙芮和王雙葉這兩位不知人間疾苦的王家小姐不分上下，勉強可以平起平坐。

    同樣是表小姐。

    祁雲萱覺著自個兒祁國公府裏的李嬌妍比這柳允諾過得可氣派得多了。

    “不過是一些小心意，雲兒姑娘多禮了。”微微一笑，沒了之前臉上的淡漠，這表小姐柳允諾瞧著還真的愈發甜美好幾分，要知她渾身上下的氣質本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那種的，這樣一笑，倒是多了幾分世俗的滋味，更多了幾分貌美。

    親切的拉著祁雲萱，柳允諾還未曾忘記祁雲萱在晚宴上給她解圍的事情，“如若雲兒姑娘喜歡的話，諾兒這兒還有，雲兒姑娘可以隨時去諾兒那裏去。”

    可聽到她這番話，還未等祁雲萱表態，旁邊的印兒就唯恐天下不亂的湊了過來，冷笑幾聲：“嗬嗬，還有？你就說你還有什麽？是你那幾支過時的鎏金鐲子和簪子，還是那幾件花樣老套的破衣裳？”

    像是有些懼畏印兒，又似乎是真的隻有那幾樣東西拿不出手，柳允諾漲紅了一張臉，拉著祁雲萱的手也不自覺的捏緊了些，讓祁雲萱能夠切身實地的感受她此時心情的憤憤不滿，“我……我還有其他的東西的。”

    “算了吧你。”鄙夷的上下打量了柳允諾一眼，印兒對柳允諾嗤之以鼻，“你是個什麽東西啊，別整天學著大小姐二小姐一樣左巴結一個右巴結一個的，沒有那個資本就別老是出來丟人現眼。”

    這些話落在祁雲萱耳裏著實是覺得有些過分了。

    甚至還讓祁雲萱覺得這印兒太過得寸進尺了，再也沒有之前的猶豫，祁雲萱將柳允諾拉至身後，稍稍抬起下巴，目光頗具威嚴的盯著印兒：“她不算東西，那你這個隻是她身邊侍女的人又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頭，還真以為自己能做上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鳳凰的美夢嗎？”

    本來她是不屑和這種人較量的，隻是這印兒實在可惡，囂張跋扈到簡直比貴妃蕭氏還嚴重的地步。

    “你……”沒想祁雲萱會幫著柳允諾說話，印兒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隻不過她一向對祁雲萱也沒什麽敬畏感，更談不上客氣，當即就是嘴角一嗤，環抱著胸道，“雲兒姑娘，你還有空幫著別人呢，說的好像自己就不是這樣一樣，別以為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就能掠奪四公子和大少爺的心了，就你倒貼的這模樣，我不知在王府看到過多少個了，勸你還是省省心，早點收拾東西滾蛋，免得日後被人拋棄，流浪街頭，狼狽不已。”

    “不巧，我還真沒有你口中那般汙穢至極的思想，不用印兒姑娘你提醒我也會在幾天後的船隻到的時候離開王府，至於你口中說的那些話，都說什麽樣的人才能想到什麽樣的事，那種事情，印兒姑娘你還是好自為之的早些為自己做準備吧。”就是瞧不得對方那股蠻橫樣，祁雲萱說話也沒有太客氣，步步緊逼，言辭犀利。

    索性，這印兒雖然作風輕揚了點，嘴皮子和思想上卻沒祁雲萱這個活了兩輩子經過宅鬥混過宮鬥的人厲害，被這麽埋汰了一番，也就偃旗息鼓的想不出什麽對付的話來了。

    隻能“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以用憤憤然的語氣說了句，“你給我記著，我去告訴大少爺”做了結局。

    隨後灰溜溜的逃走了。

    “求之不得。”眼神淡漠的對著印兒的背影說了這四字，祁雲萱便是又再次轉過身來看向在後頭瑟瑟發抖的柳允諾，語氣也和婉了點。

    她捏著柳允諾的手，掌心充滿溫暖，微微一笑，祁雲萱道：“沒事吧，表小姐。”

    似是還有些驚魂未定，柳允諾說話的聲音都是細細小小的，對於祁雲萱關心的問話，柳允諾搖搖頭：“沒……沒事，不過印兒……大少爺。”

    她後頭又急躁的補了兩個名字，似乎是真的怕印兒去告訴王冀南今日之事。

    “放心好了，沒事的。”祁雲萱不敢說自己看人看的很對，可是對於王冀南，她卻是很有信心。

    王冀南的確是不愛讀書愛經商沒錯，可他不是個膚淺的人，印兒那丫頭做事不穩，老是容易失去分寸，想必王冀南對她也沒有多加喜愛，哪怕她去告狀也是無濟於事的，有她在，王冀南不過隻會不痛不癢的輕輕囑咐幾句。

    “真的嗎？”仍然有些後怕，柳允諾怯生生的跟在祁雲萱後麵，拉著祁雲萱的衣角楚楚可憐。

    又是一笑，祁雲萱安慰地拍拍對方的肩道：“放心吧，我說沒事便沒事，前處不遠方便是我的屋了，表小姐若不嫌棄，過來小坐片刻如何？”

    語畢，她便是不再等柳允諾回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