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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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對過往生活的絕望,以及對未來生活的茫然,我走出了小區。
街道此刻已經被夜色籠罩,來往的車輛燈光晃眼。我站在路邊,回首望向我那天跳樓的頂台。
那天摔下去的一刻,一定很疼吧?可惜我竟然記不得那一刻。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一陣涼風吹過,我渾身一抖,寒意驟升。電光石火之間,我好像在車燈交錯之中,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臉。仔細辨認,我更是寒毛豎起。
是丁淩兒,是丁淩兒的臉。我差點喊叫出來,因為那張臉是破碎的,是時而清晰時而飄散的。
而和丁淩兒的眼神撞在一起的一瞬間,我感覺眼前好像流光溢彩,出現了幻覺一般。光影流轉之間,我恍惚看到了陳子徽從樓上跳下的一刻,被極速而過的車輛撞了一下。而被撞的一霎那,好像有什麽從陳子徽的身體裏飛出來。
而一聲刺耳的刹車聲,又讓我看到了在車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的丁淩兒。她的車撞向了護欄,而相撞的一刻,也好像有什麽從丁淩兒的身體裏飛出來。
車輛紛紛刹車鳴笛,一陣急促恐慌的喧鬧。在這種喧鬧中,我依稀看到有什麽東西落進了伏在方向盤上的丁淩兒身體中。
像是電流通過大腦一般,我倏然清醒過來。眼前恢複了正常的景象,車來車往,燈影刺目。
跳樓,撞車,衝出體外,落入體內。陳子徽,丁淩兒。
就像有人在耳邊響了一聲清亮的鈴一樣,我在那一瞬間,明白了。
陳子徽死了,可是我卻作為她的魂靈,落入了丁淩兒體內。
從此世間沒有了那個委曲求全一生的女人,卻多了一個忘不掉過去也不知道怎麽開始新生的魂靈。我重生了,依靠丁淩兒的身體。
隻是有一件事我還是不明白,丁淩兒的魂靈去了哪兒呢?如果她的魂靈也在這個身體裏,為什麽我感覺不到呢?如果不在這個身體裏,那她的魂靈,又能在哪兒?
明白著,也迷惑著。我茫然無措地回到了丁淩兒的家,不,確切的說,這裏現在就是我的家。
我頹然倒在床上,腦子裏像是電影鏡頭一般,不住地掠過往日種種。
不不不,我拚命地搖著頭,不想再去想那些讓人覺得可怖的景象。心像鋼針攪動一般,痛到無法自持。
我拉過被子,蒙住混亂一片的腦袋,不想被過往種種再傷心。
漸漸地,我覺得困倦起來,好像弄清了一切原由,有些不自主的放鬆似的。眼皮越來越沉,我漸漸的沉入夢鄉。
睡夢中,我像是聽到一聲一聲的呼喚一般。那聲音,像是陳子徽,也像是紅姐。我看不清腳下的路,就好像置身在一片混沌的煙霧之中,沒有來路,也沒有去路。
睡眠是好東西,它會帶著你忘記病痛,忘記煩惱,忘記塵世擾擾。我在這場睡眠裏沉湎,不肯醒來。或者說,是我無法醒來。在夢裏,我找不到離開的路,抬不起腳步。
紅姐喚醒我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醒過來時,帶著微微的怒氣,責備紅姐不該驚擾我。
麵對我的責備,紅姐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隻是帶著一種悲憫的神色,將手中的手機遞到了我的麵前。“自己看吧,你這次的戀情終結的可是有些太快了。”
我一時沒有明白紅姐話中的意思,狐疑地接過手機。隻見屏幕上顯示一篇娛樂新聞:夏衡川再現嫩模依偎,甜蜜共度春宵。
本來我還想說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可是轉念一想,才想起我現在是丁淩兒,而前天晚上,我剛剛和夏衡川“共度春宵”。
臉上一紅,我將手機丟還給紅姐,重新蒙上了被子。沉悶的被子下,我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而在想起和夏衡川的一夜春宵的同時,我意識到一個問題。丁淩兒是娛樂圈裏頂級的美女,身材容貌自不必說,單就是她高超精湛的演技,也是讓人敬佩感歎的。怎麽?連丁淩兒也會被背叛出軌嗎?
想到這兒,我不僅暗暗替天下女人鳴不平。陳子徽作為一個老實木訥的家庭主婦,被丈夫拋棄。可丁淩兒這種尤物,也會被男人輕視拋棄嗎?男人,男人,你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還有什麽是你們舍棄一切也要得到的呢?
紅姐的聲音從被子外麵傳過來:“行了,別跟我裝死屍了。丁淩兒,算了吧,你這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了,,反正你和夏衡川也才是剛剛約會,你就當自己又看錯了人罷了。”
不是第一次分手?這我倒也能理解,明星嘛,身處在這樣一個圈子裏,工作又有一定的時間特殊性。隻是丁淩兒平時從來沒有過什麽花邊新聞,更是沒有負麵話題,怎麽私下裏的生活也是這樣混亂嗎?
“哎丁淩兒,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紅姐一聲一聲叫著我,一副不叫醒我誓不罷休的樣子。“你這休息的也差不多了,該準備一下進組拍戲了啊。我已經跟劇組聯係了,後天一早,咱們就進組。”
什麽?我一下子坐了起來,一種小時候要麵臨大考的心情出現。“後天就去?會不會太早了?”
紅姐立刻翻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你想什麽呢?人家那麽大一出戲,沒有女主角進組可怎麽辦?”
這下可糟了,我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作為丁淩兒,卻根本不會演戲的事情。望著紅姐對我的鄙視,我腦子裏出現一個個小泡沫炸開的聲音。我該怎麽辦?要不要對紅姐說實話?
紅姐轉手扔給我一份合同,像是背誦一樣,說道:“自己看,咱們之前簽過合同的,這是放在你這裏的複印件。哎哎哎,看見沒,因為你的個人原因影響了劇組進度,可是要高額賠償的。”
我立刻咽下了自己要說出實情的話,並且悄悄打了一個寒噤。賠償,高額賠償,總不能我一重生就麵臨破產的危機吧?
見我不再說話,紅姐的口氣輕緩了下來。“好了,我的大明星。我還不知道你啊,你這麽愛演戲的人,隻要你進到劇組裏,一站到鏡頭前,所有的煩惱,就都跑到腦後了。”
這話我倒是相信,一直以來,丁淩兒給人的感覺,就是拚命三娘的角色。她愛演戲,而且是全身心的投入。這一點我很敬佩,但現在卻很恐懼。我隻是一個家庭婦女,不,是一個沒用的家庭婦女。我怎麽可能,像演藝巨星丁淩兒那樣,在鏡頭前展現超一流的演技呢?
我昏昏沉沉的站起來,帶著鬼一樣慘厲的神情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我拿出昨天紅姐放進去的,吃剩下的飯菜。盡管已經涼透,可是飯菜傳來的隱隱的香氣,還是讓我頓時饑餓感爆發。
也顧不得再熱一下,我直接對著飯盒大吃大嚼起來。冰涼的食物順著咽喉落入胃中,老實說,直到這一刻,我才有一種還陽人世的感覺。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幹什麽啊?”紅姐飛快地搶下我手中的飯盒,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說:“你原來可從來不吃這種生冷的東西,最近這是怎麽了,怪的嚇人。您要是現在吃出了什麽毛病出來,可怎麽進組拍戲呦。”
我一聽到拍戲就頭大,還要去搶紅姐手中的飯盒。可是紅姐就是執拗的不肯給我,她轉手將飯菜倒進了垃圾桶,另一邊拿出電話來開始點外賣。我見自己搶不到飯菜,真是一肚子的憋悶,於是歪進沙發裏不吭不響。
紅姐訂好了外賣,開始整理起2自己的東西。“丁淩兒,別這麽渾渾噩噩的,一場車禍,一場錯誤的愛情,這都不算什麽。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的,一定要把您最喜歡的事業推到頂峰的。”
說完,紅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我一眼,繼而拎起包準備離開。“我去把你後來的行程安排好,你別再這個鬼樣子,聽見沒?”
她並不等我回答,自顧自拉開門離開。聽到關門的聲音,我忍不住大大大呐喊一聲:“啊——”
世界真是奇妙又可怕,誰能想得到此刻的丁淩兒已經被生活打回了一無是處的起點?誰能想到,此刻的陳子徽還依舊活在人間呢?可笑的是,即使換了一條命,即使換了一種人生,我依舊沒有躲開被男人背叛的厄運。
想到這兒,我真是心中憋屈。夏衡川,他怎麽會知道丁淩兒其實已經死去了呢?他根本不會知道,他成為了丁淩兒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愛著的男人。
我真是為丁淩兒不值,她為了去赴這個男人的約,魂靈不知所蹤。可是這個男人呢?卻根本就是抱定了春風一度就舍身離開的想法。
越想越氣,再加上自己對於現下生活的茫然無措,我決定給夏衡川打一個電話,我要痛罵他一通,為天下女人出一口惡氣,也告慰丁淩兒渺然的魂靈。
電話接通了,夏衡川帶著戲謔的口吻傳來。“喲,丁大小姐這是想我了?”全然一副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有多麽可恥的樣子。
我恨恨的咬咬牙,大聲罵道:“夏衡川,你始亂終棄,你就是一個混蛋。”
夏衡川的聲音微微一滯,顯然有些始料未及。“——丁淩兒,你這是不是有些反應過激了?不是,你是丁淩兒嗎?”
“我怎麽不是丁淩兒?你是不是巴不得丁淩兒死了,巴不得她再也不出現,就能夠讓你放心大膽的偷腥胡來了?”我滿腔的怒火,仿佛依稀看得到黎韋楠和他的新歡周星摟在一起嘲諷我的樣子。
夏衡川卻突然笑了起來,那聲音聽起來更是讓人窩火。“丁淩兒,你真是讓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會說這種話?你忘啦?不是說好的,各取所需,你我,都是孤獨寂寞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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