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內堂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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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怕洛天雄責罰妝奴,於是等到周寧牧燒退了,連著夜就從廣寧王府回了家,她本以為家裏的人都睡了,邁進大門才發現內堂的燭火通亮,她暗道不妙,疾步走過去,才發現妝奴夙奴跪在地上,後背上全是血痕,而眉娘站在旁邊低著頭,臉色也難看得很。
“這是怎麽了?”洛晚衝進來查看妝奴夙奴的傷口,抬頭對眉娘說,“眉娘,發生什麽事了?是阿爺責罰你們了嗎?”
被問的人抬起頭,眉心發黑,模樣很是痛苦。
“眉娘,你不會是中毒了吧?”小姑娘隨手從頭頂摘下銀釵刺到眉娘的手上,“還好這毒不會傷及性命,隻是發作起來痛入骨髓,讓人難耐。”她讓月瓷扶著眉娘到一旁坐下,又轉身想去扶妝奴夙奴,可剛一回身,就聽見堂後傳來一個震怒的聲音。
“誰允許你坐下了,眉娘?”
洛晚想也不用想,這定是洛天雄的聲音。
“眉娘是我的人,我讓她坐,她自然不可站著。”小姑娘直視著對方慢慢從堂後的人,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
“哈哈,你的人?”洛天雄一腳踢翻旁邊的凳子,“你還不是洛家的人?”
“我是洛家的人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老夫身為洛家家主,你既是洛家的人,就要聽老夫的話。”
“我不就是回來晚了些嗎?再說我已經讓妝奴知會你了,你何苦這麽生氣?”洛晚把他們護在身後,一臉正義言辭不容人反駁。
“那好,老夫問你,你回來這麽晚是去了何處?”洛天雄三兩步走到小姑娘麵前,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廣寧王府。”洛晚回答道。
“廣寧王府,你還有臉說廣寧王府,你去那兒做什麽?”
“廣寧王殿下因為我染上風寒,我去照顧他豈不是在情理之中,若他出了些什麽事兒還讓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阿晚做不到。”小姑娘言之鑿鑿,“阿爺難道希望阿晚做一個不仁不義之人嗎?”
“你……”洛天雄被洛晚的話頂的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什麽好,末了,他才重新找到了一個新的切入點,“老夫並非不讓你去探病,隻是你為何非要在那兒留宿,上次那是情非得已,那這回呢?你敢說也是有苦衷的嗎?”
“廣寧王殿下高燒不退,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我做錯了嗎?”
“你明知上次薈萃亭一事已經引得眾人流言紛紛,老夫好不容易把這蜚語壓了下去,如今時隔半月,你竟依舊不知反省,同樣的錯卻一犯再犯。”洛天雄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狠狠拍著桌子,雙頰被氣得通紅。
“錯?我去看周寧牧是錯嗎?我想照顧他是錯嗎?我想要見他是錯嗎?”
“老夫早就提醒過你,不可對阿牧那孩子動心,先不說他戍守邊關身為一國之將隨時都有丟掉生命的危險,便是你不在乎以後守寡,你們的身份也是有所不相匹配的。”洛天雄的語氣稍稍緩和,他語重心長的說道:“阿爺是不會害你的,你就聽阿爺的話吧。”
“如果阿晚辦不到呢?”
整個內堂忽然安靜下來,月瓷被二人嚇得說不出話來,其他三人也無法言語。
“你辦不到?那老夫就助你一臂之力。”洛天雄憤怒的一腳把洛晚踹倒,小姑娘沒有防備,竟狠狠地雙膝著地,疼的她直抽冷氣。
“你就在這個內堂裏跪上三日,老夫倒要看看你辦不辦得到。”說完,洛天雄一甩衣袖就離開了這裏。
月瓷見洛天雄走了,連忙上前想要扶起洛晚,卻被小姑娘一把推開。
“月瓷,你先帶他們三人下去,眉娘的毒我已經控製住了,回去讓她喝點茶水休息休息便無大礙,至於妝奴夙奴,我藥櫃子裏有一個青綠色的小瓷瓶,你把裏麵的藥丸揉碎溶於水中給他們服下,有助於傷口的愈合。”
“那姑娘怎麽辦?”月瓷問道。
洛晚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容,說道:“我沒事的,他們就交給你了,你可要悉心照顧著。”說,她就把月瓷推走了。
小姑娘知道,要是她日後想要嫁給周寧牧,就必須過了洛天雄這一關,她和周寧牧身份相差懸殊,嫁給他必定隻能做一房妾室,洛天雄一定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阻攔他們在一起的。為人妾侍多有不順她也是知道的,隻是事情沒有絕對的,既然前世周寧牧能成為她婚嫁夫婿,這一世,一定也會如此。
把這一切都默默收進眼底的木醜啐了一聲:“這老家夥可夠狠的,看來是不能瞞著主子了。”說完,他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罰那丫頭跪內堂了?”老夫人聽到洛天雄的關門聲,便知曉是他教訓完洛晚回來了。
“夫人都聽見了?”洛天雄端過來一碗中藥,想要服侍著她喝下。
老夫人卻搖了搖頭,用手輕推開那碗中藥,“那麽大聲音,怕是左鄰右舍都被吵醒了,我又如何聽不見?”
“唉。”洛天雄把藥碗放到一邊,“這丫頭哪都好,就是性子倔了些,和世華當初簡直一模一樣。”
“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要讓她罰跪內堂,那丫頭我摸著就是個柔弱的身子,這內堂白日裏還好,夜裏寒氣可是重的很,若是因為這兒落下什麽病根子,吃苦的還在後頭呢。”
“我又何嚐不知,隻是我希望這次罰的狠些,也能斷了她對阿牧那孩子的念想。”洛天雄說到這裏,歎了口氣。
“若是他們二人兩情相悅,你又何苦攔著他們?”老夫人問道。
“阿牧作為當年先皇最小的兒子雖深得聖上疼愛,但卻是其他皇子的眼中刺肉中釘,身邊可以說是危機重重,況且聖心難測,如今阿牧從邊關回到京都,手握重兵,可聖上卻遲遲不肯收回兵權,難保不是有了傳位之心。”洛天雄分析著說道:“要是我猜錯了便好,若真讓阿牧繼承皇位,以後他君臨天下,後宮佳麗更是數不勝數,那阿晚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想不到夫君考慮的如此周到。”老夫人低聲說道:“也難為那丫頭了。”
“誰說不是呢?”洛天雄附和道:“隻不過這孩子是世華和琦玉阿姐唯一的骨肉,血脈高貴,身份特殊,我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一生平安喜樂的。”
“琦玉啊,老婆子我都多少年沒聽過這個稱謂了,想當年提起鳳羽國的琦玉公主,又有誰人不知呢?”
“是啊,鳳羽國是百鳥之首鳳凰在人間唯一的棲息之地,相比起而今的大周還要繁華了好多,開國大典上琦玉阿姐馴服鳳凰的場景我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可道如今物是人非,又有幾人知曉鳳羽國的存在呢?”洛天雄從回憶中醒過來,他又把藥碗端起來,送到老夫人嘴邊,“夫人,再不喝藥就涼了,藥效也會退的。”
“知道了。”
“阿晚被罰跪內堂三天?”周寧牧皺著眉頭問道。
“我可不敢說振虎將軍的瞎話,你是沒看到老將軍當時的氣勢,小姑娘可真是女中豪傑,麵對那麽恐怖的局勢都無半點後退之意,最後被一腳踹倒在地上的時候,我聽著都疼,她卻一丁點聲音都沒出。”木醜嘖嘖的稱讚著,卻不知周寧牧這邊已經心如刀絞了。
“她是逞強慣了。”男子踉蹌的從榻上起身,“木醜,備車,我要去看看她。”
“哎呦我的主子啊,你都病成這樣就快別亂走了,讓小姑娘知道又要數落我了。”木醜一把按住周寧牧,“我和你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馬上趕到小姑娘身邊,而是想和你說,小姑娘已經為主子做了這麽大的忍讓,心意已經可見一斑,你就不要胡亂猜想,隻需安心養病,別再給她添麻煩就是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她……”周寧牧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主子,小姑娘那邊有我照顧著呢。”木醜拍了拍胸脯,一臉萬事都難不倒他的表情。
“那你告訴它,本王病好了就去看她。”
“得令。”
小姑娘跪到半夜就已經困的五迷三倒,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她稍微往旁邊側一下身子,膝蓋就火辣辣的疼。
“這老頭兒,怎麽說生氣就生氣?”洛晚低聲嘀咕道:“跪上三天的話,我這膝蓋非廢了不可。”
“廢了倒不可能,不過就算廢了,我家主子也會養著你的。”木醜拿著一個白花小瓷瓶出現在小姑娘麵前,嚇了她一跳。
“你怎麽每次出現的時候都不打聲招呼,這也就是我內心強大,換了別人早喊人了。”洛晚撇著嘴說道:“說吧,三更半夜不好好在你主子身邊呆著,闖進別人家的內堂做什麽?”
“我要是沒闖入別人的內堂,也不知原來有這麽有趣的事兒發生啊。”木醜蹲到小姑娘身邊,一臉奸笑。
“看來你是來嘲笑我了?”
“我哪敢嘲笑你,我敬佩你還來不及呢,你剛才在內堂的樣子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木醜轉到洛晚的眼前繼續說道:“你這個小姑娘真是古怪,和我以往見到的女子都不一樣。”
“哦?”小姑娘抬起眼,澄澈的雙眸對上木醜漆黑的瞳仁,她嘴角微揚,右手壓在對方的瓷瓶上,身體前傾,邪魅著說道:“那你倒說說,我這個古怪的小姑娘有沒有吸引住你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