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追思憶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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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京都,振虎將軍宅邸。
蓬頭垢麵的乞丐坐在木椅上休息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恢複過來,月瓷看著小姑娘眉心處湧出一道金光,這光線逐漸籠罩住洛晚的周身,猛的一下子就化為虛無,月瓷緊張的湊到小姑娘身邊查看情況, 發現洛晚原本毫無血色的臉上慢慢紅潤起來,微弱的脈搏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不出三日靜嘉公主一定會醒過來的。”乞丐扶著桌子慢悠悠的站起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
“等等。”月瓷攔住乞丐的去路,“你出現的莫名其妙,現在還要沒頭沒尾的離開這裏,我怎麽知道你對我們姑娘做了什麽,雖然現在看上去我家姑娘的病情正在逐漸好轉,萬一你離開之後病情又惡化了怎麽辦?你讓我上哪兒去找你?”月瓷“嘭”的一聲關上門,一副死也不讓開的堅決表情。
乞丐有些好笑的看著月瓷,“想必月瓷姑娘心中也是知道你肯定攔不住我的,我再重申一遍,我是受了故人所托來醫治靜嘉公主的,再說我這是和公主第一次見麵,既然我們之間無冤無仇,我又何必心生殺念做出不利於她的事情呢?”乞丐走到月瓷麵前,“月瓷姑娘還是讓開吧。”
“人心叵測,世道難尋,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免了這一份殫精竭慮的心。”月瓷放下自己的胳膊,“姑娘已經昏迷了這麽久,我實在是放不下心,如果真如你所說,姑娘是因為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才選擇沉睡,我們這麽貿然把她叫醒隻怕她會再次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說到這裏,月瓷一臉擔憂的問道:“如果,我指的是如果,姑娘又再次陷入昏迷當中,我們要去哪兒找你?”
乞丐搖了搖頭,“你們不要來找我了。”他苦笑著說道:“違背本人的意願強行扭轉對方的靈魂和命途走向其實是很折損陽壽的事情,而且靜嘉公主的命理太硬,這次叫她醒來已經讓我筋疲力盡,可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恢複回來,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再做第二次的,更何況這隻是我和那位故人之間的一場交易,我想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也不會再有讓我拚了命去和別人交易的事情了。”
“我很好奇什麽事情讓你不惜折損陽壽也要達成。”月瓷狐疑的打量著乞丐,“看你的樣子這應該不是事情,難不成是個人?”少女看著乞丐的臉色微變,繼續咄咄逼人的追問道:“我說對了是不是?你因為一個人和別人做了交易,這個人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你既然有非凡的能力,這世界上又有什麽能夠難倒你的?”
“這世界上有非凡能力的人不止我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月瓷的錯覺,她似乎都能聽到乞丐氣的咬牙的聲音,“沒有人是萬能的,每個人一定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所以為了避免把自己逼入絕境,我們往往要先下手為強,趁早解決掉對自己有最大危害的那個人才可以。”
月瓷聽完這一番話隻覺得渾身陰冷,她後退了幾步,完全丟失了剛才那股子囂張氣焰。
乞丐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太多之後,眼神裏流出一絲凶狠,他看著瑟瑟發抖的少女,再次漫不經心的說道:“行了,說了這麽多我也乏了,也是時候回去休息了,一刻鍾之後,門口那兩個人自會恢複原樣,你不用擔心。”
“等一下。”月瓷看著乞丐的背影慌張的說道:“那,那請問大郎尊姓大名?”
“我?”乞丐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笑著說道:“無碌無為無所做,問花問柳問閑人。”
二十一世紀,洛家。
陸世榮衝到樓下的時候,就隻看到陸燃一臉絕望的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沙發,陸世榮心裏“咯噔”一下子,他看著桌子上洛晚留下的衣服和禮物,回頭問年輕男子,“難道說,洛丫頭又穿越回大周了嗎?”
“不知道。”陸燃像失去了重心一樣蹲在地上,他把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懷裏,“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鬆開阿晚的手,我以為如果去找你一定能把事情圓滿解決的,都是我的錯,害得阿晚又再次回到了那個鬼地方,她大病初愈身子還沒有養好,現在沒有了我的照料,也不知道會不會按時吃藥?洛琳琅一向苛待於她偏偏阿晚的性子又容不下這口氣,周寧牧也護不了她,這可怎麽辦?”陸燃跪著爬到陸世榮的腳邊,“爸,我要怎麽做啊?”
陸世榮歎了一口氣,“看來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沒想到洛丫頭真的回到了大周。”他皺著眉頭看著空氣中殘存的幽藍色灰燼,“隻是這消失來的太過蹊蹺,我隻怕是有心之人從中作梗,要是這樣,可就麻煩多了。”
“是誰還有這麽大能力能夠不通過鑰匙就把阿晚傳送回大周?”陸燃站起來,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綠色石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在大周不就已經是最有能力的道長了嗎?難道還有人淩駕於你之上嗎?”
陸世榮看著陸燃,“如果是清雲觀的人,未嚐不可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外遊曆,也沒回幾次清雲觀看一看,或許已經出現了天資聰穎的後輩,這些我都不得而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我隻恐我們一直以來用心隱藏的秘密馬上就要公之於眾了。”
大周,京都,振虎將軍宅邸。
小姑娘感覺自己的心口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試著深呼吸平靜自己的情緒,卻感覺自己如同跌入了大海之中無法呼吸,洛晚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但是劃拉了一通也什麽都沒有摸到,就在小姑娘快要放棄的時候,一隻溫軟的手忽然握住了她,洛晚掙紮著從海水裏探出頭來,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慢慢盤旋出來。
“姑娘,姑娘你醒了嗎?我是月瓷啊。”
月瓷?小姑娘在心裏低聲念叨了一遍,忽然感覺所有沉重的回憶像風暴一樣席卷而來,自己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溫柔的阿娘杜曼枝和可愛的小弟洛京,嘴上總是惡毒但心裏卻比誰都脆弱的眉娘,裝模作樣卻唯獨對她真誠相待的金遼國儲君閔自銘,為了她不惜覆滅整個國家的九皇子周瑾瑜,因為鳳琦玉而妄圖把自己留在身邊的大周皇帝周晟,隻是為了讓她陷入絕境而白白慘死的燕風國長煙公主燕餘馨,歡喜冤家每天嘻嘻哈哈逗她開心的七皇子白振鷺和馨寧郡主鄔雅南,包括因為自己計劃而被周晟殺了的儲妃娘娘沈佳卉和就此一蹶不振的太子周楚白,還有被她活活逼瘋的洛琳琅,以及。
以及即使她為了對方殺了那麽多人卻依然拋下她漸行漸遠的,周寧牧。
過去是廣寧王殿下,聖上最疼愛的皇弟,那個時候小姑娘是卑微的將軍府三小姐,她配不上他,所以拚盡全力想要追趕上他——冒險和杜起合作,瞞著所有人女扮男裝開了辭花閣,甚至頂著滅九族的風險進宮獻計,當她終於達到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的時候,老天爺卻和她開了一個陷入絕境的玩笑。
周寧牧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周新的聖上,她卻被所有人指責為叛國公主,可即使是這樣,洛晚都沒想過去怨恨這個男人,甚至還幫助他解決瘟疫,平複了流民問題,為他鞏固了帝王的根基,可是他卻背著她娶了她最恨的女人,還在和親大禮上殺了眉娘,這叫她怎麽能不恨?怎麽能忍氣吞聲就此作罷?
小姑娘越回憶越痛苦,最後胸口淤積的所有悲憤都化成了嘶啞的喊叫回蕩在整個房間之中。
月瓷驚慌失措的看著洛晚躺在床上突然間迸發的痛苦的神情,一瞬間陷入了慌亂,剛才她看到小姑娘慢慢伸出手似乎是在摸索什麽,於是便握住她的手在耳邊輕輕喚了洛晚幾聲,誰知小姑娘的情況竟然急轉直下,模樣竟像是陷入了一個無窮無盡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裏麵,月瓷拿過一個茶杯想喂洛晚一點水,剛走到小姑娘跟前對方就忽然起身口吐鮮血,著實讓本就手忙腳亂的月瓷更加緊張害怕起來。
就在洛晚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之時,一陣風把房門吹開,月瓷隻看見一個墨色的影子一閃而過,不用多瞧她也知道進屋子裏麵的人是誰,低噓一口氣回過頭,果然看見杜墨清正穩穩當當的坐在小姑娘麵前,他將手貼在洛晚的額頭上,胸口還在因為劇烈運動而微微起伏著,不大一會兒,月瓷就看見小姑娘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穩下來。
“誰來過這個屋子?”杜墨清黑著一張臉回身問月瓷,“我剛才看到妝奴和木申行為怪異,舉止奇特,是中了符咒所為,剛才我不在的時候,是誰進入了阿晚的房間把她變成這個樣子的?”
月瓷從未見過杜墨清這麽嚴肅的樣子,心裏有些害怕的小聲說道:“那人一身乞丐裝扮,從未道破自己的身份,我們本有意攔下他,但是阿申和妝奴全都被他不知使了什麽旁門左道定在原地不能動彈,我隻得被迫被他牽引著來到姑娘的房間,他說他是受故人所托前來醫治姑娘的昏睡,不但折了自己的陽壽而且還不情願的和他人做了一個交易。”
“折損陽壽?”杜墨清摸了摸自己的眉頭,這種符咒是道家所學,但是道家涉獵極其寬廣,想來即便是涵陽道長也不能看出這種符咒是哪一門派,但若是需要折損陽壽的話,墨衣男子沉思了一會兒,他想他大概也就知道是誰了。
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才能解決的事情必定是本門派之事,而折損陽壽又一直是清真道長主張的禁術。
杜墨清看著門外的落雪,把眉頭再次緊緊地皺到了一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