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當時明明眼睜睜的看著你……”洛晚捧著眉娘的臉左瞧右瞧，“難道說當初周寧牧並沒有殺你，一切都是他為了欺騙洛琳琅所以才……”

    “你別再對周寧牧抱有幻想了。”眉娘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峻起來，“他當初的確是下了狠心想要殺我，是半夢假裝成我的樣子我才免此一劫。”說到這裏，眉娘顫顫巍巍的從懷兜裏掏出一條沾滿血的絲帕放到小姑娘麵前，血色朦朧，洛晚隻能辨認出手帕上不再清楚的“夢”字，“和親大禮上你看到的那個被劊子手殺了的人，是我的妹妹，半夢。”

    小姑娘即便是早早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還是猛的後退了幾步，“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洛晚蹲在地上凝視著自己的雙手，“我因為他殺了那麽多人，我因為他變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他怎麽能夠這麽對待我，他怎麽能夠背叛我？”

    “不光如此。”夙奴走過來，“他還囚禁了七皇子，馨寧郡主當初為了去江南找你，在路上被周寧牧派去的追兵所傷，到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他望了一眼窗外，“我和妝奴曾經潛入皇宮中偷偷探望過他們二人，我感覺，他們的狀況很糟糕。”夙奴蹲在小姑娘的麵前，“姑娘，你現在不能再逃避了，你要做的是直麵周寧牧，為死去的那些無辜之人報仇，我們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

    洛晚搖搖頭，“不可以，這樣做是謀反，有篡奪王位的罪名，先不提失敗了會被株連九族，就算是成功了我們又能怎麽樣？把這個皇帝拉下台，接下來呢？接下來讓誰當大周的皇帝，七皇子嗎？你們覺得他現在的狀態可以勝任皇帝嗎？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白振鷺可以當這個皇帝，那他也要頂著反賊的名聲一直到死，甚至就算死了也不能擺脫這個罵名，你們覺得這對他來說公平嗎？”

    “既然如此，如果是打著光複建安王朝的名義建立一個新的鳳羽國呢？”杜墨清走過來，他從腰間取出一把笛子放到小姑娘手中，“這根笛子是師傅臨走前讓我替他保管的，聽說是他在遊曆鳳羽國的時候，當代聖上送給師傅的饋禮，我覺得它最好的去處應該就是放在你這裏。”

    “你師傅？”洛晚疑惑的問道：“你師傅是哪……”她忽然想起和親大禮那一日，在自己失控還不是很徹底的時候，她看到杜墨清和涵陽道長衝進來想要阻止她，“難道你師傅是涵陽道長？你是道家的弟子？”

    杜墨清點點頭，“我的母親幼年曾受清塵觀指點，因此對星象頗有研究，故而算出我命中將遭遇劫數，偏巧趕上師傅雲遊至此，見到我眉心隱現瘴氣，在我體內留下了他的法術後告誡母親，讓我十五年後去雲冠峰清塵觀找涵陽道長拜之為師，一同前去的還有周寧牧暗夜十二衛中的木辰。”

    涵陽道長？

    洛晚皺著眉將身子背對著眾人，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她感覺自己似乎穿越回了現代，在那裏，她趕走了搶奪洛家家產的周明昌，但她記得這一切好像是在誰的幫助下，是誰呢？小姑娘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正絞盡腦汁的想要回憶起那段經曆的時候，杜墨清走過來有些遺憾的說道：“還有一件事，阿晚，蘇澹崖，那個和你一起從江南回來的醫師失蹤了。”

    對了，蘇澹崖！洛晚使勁兒拍了一下手，陸燃，陸燃就是蘇澹崖，而涵陽道長就是陸燃的父親陸世榮，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小姑娘感覺自己似乎又落入了另一個迷茫的漩渦當中，如果說她和蘇澹崖一起回到了二十一世紀，那為什麽她自己又穿越回來了？還有，為什麽涵陽道長會成為蘇澹崖的父親？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阿晚，阿晚你在聽我說話嗎？”杜墨清輕輕拍了拍洛晚的肩膀，“是不是剛剛醒過來腦袋還有些迷糊，我看你總是心神不寧的，難道身子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小姑娘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可能是躺的時間太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硬了，我想出去走走，月瓷呢？”

    “剛才不是去小廚房給你做粥了嗎？”

    “那正好我也想自己一個人靜靜。”洛晚回身隨便取了件披風蓋在身上，剛想出去就被夙奴攔了下來，“不用擔心，我就是在院子裏隨便轉轉想一些事情而已，想通了我自然就會回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夙奴指了指窗外，“姑娘怕是昏睡了太久忘記了，現在已經是深冬了，姑娘若是依然穿這些單薄衣服，怕是會染上風寒了。”他一邊說一邊從櫃子裏取出一件去年洛天雄給小姑娘定做的過冬外套搭在洛晚身上，“這是姑娘剛來的時候老爺子特意為你定做的，本想著給你做成新歲賀禮的，隻是姑娘這一睡可睡了太久了，現在都快要開春了，不過好在這外套保暖適中，姑娘現在穿的話也不會覺得太熱或太冷。”

    小姑娘摸著外套精美的衣料，若有所思的問道：“我昏睡的這段時間裏，阿爺是不是很擔心我？還有阿婆她……”

    “姑娘剛醒過來，我就已經催促月瓷讓落語給老爺子捎去口信了，等一下老爺子下了早朝。姑娘就可以見到他了，有什麽想問的話，當麵問清楚不就好了。”夙奴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隻不過老夫人的狀況就有些不好了，因為銘記姑娘說的老夫人被下毒這件事，所以在姑娘昏睡的這段日子，我們已經親手接管了老夫人的起居飲食，但是看上去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往常老夫人隻會在傍晚的時候昏昏欲睡，夜半之後就會醒過來，便再難以入眠，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老夫人一下子變得嗜睡起來，卻也不知是何緣故，有的時候醒來喝了一杯茶便又再次睡去，可倒是清醒的時候少，多半都是睡夢中度過的，長此以往下去，我隻怕老夫人的身體會……”

    “會熬不住。”洛晚淡淡的接道：“當初我答應阿爺要治好阿婆身上的毒，後來兜兜轉轉瞎忙了一大頓，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不說，還失去了這麽多寶貴的東西。”小姑娘歎了一口氣，“夙奴，陪我去阿婆的房間看看吧。”

    “知道了，姑娘。”

    大周，江南。

    袁夫人和曲兒因為無處可去，所以就被木醜安排在百草堂打雜，一是為了謀生，再者也是為了讓她們留在江南方便隨時打聽已經失蹤的蘇澹崖的消息。

    “曲兒，幫我把白婆婆的藥方拿過來。”忙的不可開交的袁夫人回頭對曲兒喊道：“就在屋子裏的那張木桌上，那上麵有一疊紙張，把白婆婆的藥方從裏麵抽出來拿給我。”

    得了指令的曲兒撒開腿就往裏屋跑，可進去半天之後也沒出來，袁夫人有些不耐煩的快步走進來，剛伸出手撩開簾子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一呆，過了半天，她立刻轉過身對屋子裏的病人們說：“不好意思，百草堂今天提前休業，大家明天再來吧。”

    “怎麽這麽突然？”病人們紛紛側目，“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沒有關係，隻是一點兒小事，隻不過必須要我親自去處理。”袁夫人抱歉的笑著，她把病人們送出百草堂，“大家明天來的時候抓藥可以多抓一點，正好東家不在，這就當是我今日的賠禮了。”

    等到把所有人都送走了之後，袁夫人趕緊把門關上，她回身跑回裏屋，一把拉過不知所措的曲兒小聲說道：“曲兒，你現在馬上給木醜統領寫信，就告訴他。”說到這裏，袁夫人看著趴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年輕男子繼續說道：“就告訴他說，蘇醫師回來了。”

    大周，京都，振虎將軍宅邸。

    小姑娘進入到老夫人的屋子時，床上的人還在輕聲鼾睡著，洛晚衝身後的夙奴擺擺手，示意讓他在外麵等她就可以，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小姑娘這才躡手躡腳的湊到老夫人的床榻跟前，她微微彎腰，仔細盯著老夫人的臉看了一會兒，之前看到的在眉心聚集的黑氣已經消散了許多，洛晚皺著眉頭思索到，按理說老夫人的情況應該逐漸好轉才對，看著她現在這樣子，怎麽好像是中毒更深了一般，小姑娘摸了摸鼻子，忽然腦袋裏麵一閃，她把手指輕輕搭在老夫人的脈搏上，原本就緊皺的眉頭此時更是揪到了一起。

    “夫人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太久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洛晚一跳，她回身一看來人。果然印證了她的想法，“阿爺。”

    洛天雄點點頭，並沒有像月瓷他們那樣激動，他走過來深深歎了一口氣，“阿晚，你和老夫說實話，夫人是不是時日無多了？”

    “我剛才把脈的時候發現，阿婆的體內多了一種毒，看上去似乎是最近才有的毒，這應該就是造成她嗜睡的原因。雖然此毒對身體無大傷害，但長期服用會損害人體腦神經，把人變成癡呆。”小姑娘有些緊張的問道：“阿爺，你仔細回想一下，這段時間阿婆有沒有接觸過什麽敏感的東西，比如說是外界送來的禮物之類的。”

    洛天雄沉思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是聖上，聖上曾經在重陽節給過夫人一匹布料和一壺雄陽酒。”

    “阿爺，阿爺說的是周寧牧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