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瓷被小姑娘關在房間裏又哭又鬧，洛天雄每日從月瓷的房門口經過，都能聽到裏麵的少女撕心裂肺的哀嚎聲，老爺子歎了一口氣，默默推開洛晚的房門，他看著正在準備去燕風國細軟的小姑娘，低聲問道：“老夫聽說了你的決定，你真的打算隻身一人前往燕風國嗎？”他慢慢坐到桌子旁邊，長滿老繭的食指在桌子上扣了扣，“雖說你現在體內的封印被解開，琦玉阿姐的能力也全部繼承了去，但自己一個人去對抗公子湄未免還是太過於危險，月瓷他們盡管腦子笨了些，可是對你卻忠誠的很，即使幫不上什麽大忙，在關鍵時刻，也總還是有那麽一點兒用處的。”

    “阿爺是想讓月瓷當我的替死鬼嗎？”洛晚放下手中的衣服，眼神飄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樣想來，我和月瓷年齡差的不多，現在我的身段兒長開了，身形上和她也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更何況月瓷還是我阿娘姐姐的女兒。”小姑娘走到菱花鏡前麵，輕輕撫上自己的麵容，“在樣貌上，我們兩個得眉目也頗有相似之處了，如果走在大街上，真的會有人把月瓷認成是我，倒也沒什麽奇怪的，所以阿爺，這就是你一開始打算好的嗎？”洛晚把視線落到洛天雄的臉上，“就算是當初我選擇的人不是月瓷，阿爺也會想盡辦法把月瓷送到我身邊是嗎？”

    “因為月瓷，就是為了替你當下災禍的存在。”洛天雄深深地皺起眉頭，“如果不是為了你的話，她或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當年老夫就是顧慮到你所以才收留的她。”

    “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從阿爺的嘴裏聽到這麽殘忍的話呢。”小姑娘站起來走回到床榻邊，伸出手繼續整理自己的行裝，“每個人來到世界上之後都有他自己的使命和道路，怎麽能單純的說成是為了別人存在的，阿爺，盡管我知道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是還希望你以後不要這麽做了，月瓷還年輕，她的人生一片幹淨，就讓她留在這裏過她自己想過的日子吧。”

    “你和琦玉阿姐一樣心軟啊。”洛天雄緩緩站起來，“當初她就是因為太善良了，所以最後才會選擇為了救阿牧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老爺子佝僂的身影在門口光束的照射下顯得異常淒涼，“老夫一直沒有給你說過琦玉阿姐的事情，就是怕你聽了之後會受到影響，重蹈她的覆轍，沒想到百轉千回，你也是因為情愛之事蒙蔽雙眼，從此誤入歧途，泥足深陷。”洛天雄轉過身子，“既然這樣，阿晚，你想聽聽琦玉阿姐的故事嗎？”

    三十三年前。

    “呼哈，呼哈。”少年在隱秘的樹林間來回穿梭著，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群緊追不舍的壯漢，心中的緊張感越來越強烈，少年的父親因為賭博欠了賭坊一大筆債，走投無路的父親在別逼無奈之下將兒子抵押給賭坊做苦力，從那以後，少年就過上了沒日沒夜幹活的苦日子，即使他一整天不吃不喝，從早幹到晚也還是會被責罰，少年真是過夠了這種日子，於是在把看著自己做工的頭目打昏了之後，少年跑了出來。

    “真是陰魂不散。”少年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低聲抱怨，“少了我一個賭坊也不會損失什麽吧？”少年一個不注意，腳下被一大塊石頭絆倒，少年順勢摔倒在地上，“哎呦，疼死我了。”

    “臭小子，趕緊起來。”幾個壯漢追上來，其中一個人上去一腳狠狠踢在少年的後背上，“居然敢逃跑？而且還一下子跑出這麽遠，快要累死老子了。”他環顧四周，又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這是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大漢低下頭踢了踢少年，“臭小子，是你跑到這個地方來的，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我說過我不叫臭小子，我有名有姓的，我叫洛天雄。”少年雖然身上疼得很，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我不知道這是哪裏？我就是，你們一追我，我慌不擇亂隨便亂選了一條路，就進到這裏來了。”

    “……所以你也不認識路了？”

    洛天雄委屈的點了點頭、

    “那你在那個地方墨跡半天什麽廢話啊？”幾個壯漢越想越生氣，對著少年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正當少年快要被打昏的時候，忽然一陣劇烈的大風刮過，少年聽到一連串狼嚎聲，他看到壯漢們落荒而逃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很可笑，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結果剛翻了一個身就覺得頭暈腦脹，竟直接昏死過去。

    洛天雄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他看著天空橙紅的顏色，呼吸著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氣，忽然覺得身邊無比美好，“沒想到人死了還能看到這麽美好的景象，真是值了。”還沒等他感慨完，身邊就響起一陣“咯咯”銀鈴般的脆響起來，少年一臉驚異的坐起來，他看著自己身邊圍著的陌生人，一下子就覺得十分窘迫起來，他搓著自己的手小聲問道：“你們，你們也死了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坐在少年正對麵的小人兒在聽到這句話後終於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指著洛天雄對身邊的人說：“阿伯，這個人好有趣，他居然到現在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哈哈哈哈。”說完這句話，小人兒又笑倒在一旁。

    洛天雄尷尬的看著眾人，到最後慢慢憋出一句話，“難道我沒死嗎？是你們救了我嗎？”

    “準確的說是琦玉公主救得你。”被小人兒叫做“阿伯”的人站起來，他回身端了一杯熱茶走到洛天雄麵前，“琦玉公主聽說有人誤闖入鳳羽國的領土，就帶人前去查看，正好看到一幫人對你施暴，於是想了一點兒小辦法把他們趕跑了，這才救下了被打昏的你。”老者說完，把熱茶放到少年手中，“這茶裏麵放了一些草藥，能夠幫助你活血化瘀，你身上的傷不出多時應該就能消下去了。”

    “多謝。”洛天雄站起身去迎過老人手中的熱茶，他忐忑的坐回到原地，一邊喝茶一邊偷偷摸摸的打量著圍在他四周的人，“不知道哪位是琦玉公主？我想當麵和她道謝。”少年放下手中的空茶杯，“不過公主會隨便見我這麽微不足道的人嗎？”

    “怎麽不會？”老者“嘿嘿”笑道：“我們公主是建安王朝裏最開明的人了，在琦玉公主眼裏，所有人都是一樣，不分三六九等的，別說是你這麽一個外姓人，就算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我們公主都會寬容對待。”老者磕了磕手中的煙鬥，“再說了，你想見的公主不是已經見到了嗎？”說到這裏，老者指了指自己身邊嬌俏的小人兒，“這位就是我們鳳羽國的琦玉公主啊。”

    “……”洛天雄震驚的看著小人兒把手中的糖串塞到嘴裏，然後抬起頭迎上少年的目光，她熱烈的笑著，手上還比了一個打招呼的手勢，這麽點兒個小人兒就是那個建安王朝最開明的公主嗎？洛天雄隨即就把眼裏的震驚轉換成了懷疑，他情不自禁的再次端起已經放下的空茶杯送到嘴邊，眼睛卻沒從小人兒身上離開。

    老者見狀，笑著端過另一杯熱茶走過來遞到洛天雄麵前，“沒想到你這麽喜歡這熱茶啊？既然沒了直接說就行，不用可憐巴巴的非要喝光那最後一些茶葉末子。”老者說完這話，在場眾人全部哈哈大笑起來，少年一愣，他看著自己手中空蕩蕩的茶杯，這才不好意思的連忙低下頭，他隨手接過老者手中的熱茶，希望大家能盡快遺忘他的存在。

    “不過這熱茶倒真是好喝啊。”洛天雄舉了舉自己手中的空茶杯對老者說道：“是因為放了什麽獨特地藥材嗎？”

    “別的倒是沒有。”老者思慮了一會兒，“哦，倒是放了一味別人都沒放過的藥材。”

    “是嗎？”出於好奇，少年湊過去問道：“是什麽藥材啊？”

    “牛黃。”

    “牛黃？”

    “不知道牛黃是什麽嗎？”小人兒聽到洛天雄的疑問連忙靠過來，她瞪著圓潤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盯著少年和老者，“你難道從來都沒聽說過牛黃嗎？”當看到洛天雄疑惑的搖了搖頭之後，小人兒一拍手，她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老者說道：“天哪，阿伯，這個人居然不知道牛黃是什麽？不是吧，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無知的人啊？真是為你的人生感到悲傷啊。”

    “所以說你到最後也沒有告訴我牛黃是什麽啊？”

    “是牛肝髒的膽結石。”

    “……”洛天雄淩亂的在風中沉默了一會兒，他回過頭看著小人兒一臉無害的笑容，決定還是繼續保持沉默一會兒比較好。

    老者也不管二人之間的打鬧，他給少年和小人兒一人盛了一碗湯，“快趁熱喝了吧。”然後他又看了看狼吞虎咽的洛天雄，“等到明天天一亮，你就離開鳳羽國吧，我會為你準備好出發用的食物和盤纏，這樣你在別的地方也能存活下來了。”

    “為什麽？阿伯。”小人兒放下手中的碗，“不能讓他留下來嗎？”

    “不能，鳳羽國曆來不收容外人留在這裏，因為各代祭司都說過，一旦收留了外人，就會遭來意外的滅國之禍，如果今天我們留下了他，那麽很有可能，明天鳳羽國就會滅亡。”（m.101novel.com）